从本章开始听永宁坊外,晨雾尚未散尽。
几匹快马停在破败的凉亭旁,马鼻喷着白气。
阴十郎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马背上,双手被反绑,嘴里塞着破布,早已没了在鬼市时那副嚣张气焰。
苏无名站在亭中,手里拿着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小册子,眉头紧锁成了“川”字。
他在来回踱步。
这册子上记着阴十郎刚刚吐露的供词。
城南三十里,废弃土地庙,地下暗道……
每一个字都指向那位平日里看似温和仁厚,实则心狠手辣的长安县令——元来。
“周大人。”
苏无名合上册子,看向正在帮裴喜君整理发鬓的周证,神色凝重。
“虽然我们撬开了阴十郎的嘴,但这元来老谋深算。”
“他既然敢在长安脚下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那处据点必定守卫森严,机关重重。”
苏无名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默不作声的卢凌风,又看了看裴喜君。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下官有一计。”
周证没回头,手指轻轻拂去裴喜君发梢上的一滴露珠,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稀世珍宝。
“说。”
一个字,简短有力。
苏无名拱手道:“既然元来寻找新娘是依照生辰八字,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裴小姐的八字,正好符合那妖人的要求。”
“我们可以放出风去,就说裴侍郎府要为女招亲,或是……办一场冥婚。”
说到这里,苏无名看了一眼裴喜君,声音低了几分。
“只要让裴小姐假扮诱饵,坐上那顶花轿。”
“元来那厮贪婪成性,加上对裴侍郎府的怨恨,定会忍不住出手劫人。”
“届时,我们只需埋伏在侧,待他现身,便可人赃并获,让他无从抵赖。”
这是一个稳妥的法子。
也是最符合官场办案逻辑的法子。
把自己立于暗处,引诱敌人露出破绽。
裴喜君闻言,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她抬起头,那张精致的小脸上虽然带着几分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看着周证,两只小手紧紧抓着周证的衣袖。
“周郎……”
“如果是为了帮你破案,为了抓住那些害人的坏蛋……”
“喜君不怕。”
“喜君愿意去坐那花轿,愿意当这个诱饵。”
只要能帮到他。
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敢闯一闯。
这就是她爱人的方式,笨拙,却毫无保留。
一旁的卢凌风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那个早已弯折的刀鞘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他不发一言。
只是看着裴喜君那副为了周证甘愿赴死的模样,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堵得慌。
若是换做以前的他,或许也会觉得这是个好计策。
毕竟,为了大唐律法,为了抓捕真凶,牺牲一点风险是值得的。
可现在……
他看着那个少女,只觉得满嘴苦涩。
周证终于转过身。
他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苏无名,又看了看满眼信任的裴喜君。
笑了。
笑容很淡,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寒意。
“苏县尉。”
周证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的脑子,还是太守规矩了。”
苏无名一愣:“周大人的意思是……”
周证伸出手,轻轻托起裴喜君的下巴。
他的指腹温热,带着练刀留下的薄茧,摩擦着少女娇嫩的肌肤。
裴喜君的脸颊腾地红了,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像是受惊的蝴蝶。
“我的女人。”
周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需要去当什么诱饵。”
“更不需要为了几个阴沟里的老鼠,去冒哪怕一丁点的险。”
霸道。
护短。
甚至带着几分不讲道理的狂妄。
裴喜君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
眼眶红了。
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被人视若珍宝的感觉,让她那颗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她知道,只要有他在,这世间的风雨都淋不到她身上。
【叮!霸气护妻,裴喜君好感度突破临界值!】
【奖励:裴喜君专属技能包‘灵魂画手’升级为‘画境通幽’!】
【只要看过一眼,便能画出地形全貌,甚至还原现场!】
周证没理会系统的提示。
他松开手,转身看向城南的方向。
晨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勾勒出如刀削般的轮廓。
“这种躲在暗处的臭虫,没必要跟他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太慢。”
“既然知道他在哪,那就直接踹开他的大门。”
“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问他服不服。”
这才是周证的风格。
简单。
粗暴。
高效。
苏无名擦了擦额头的汗:“可是周大人,那地方地形复杂,若是贸然强攻,万一让他跑了,或者毁了证据……”
“跑不了。”
周证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
那是系统刚才奖励的【大唐地理全图】结合阴十郎供词生成的精确结构图。
他随手扔给苏无名。
“这是那处废弃土地庙的地下结构图。”
“这……这是?”
苏无名手忙脚乱地接住,打开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图纸上,每一条甬道,每一个出口,甚至连通风口和暗哨的位置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详尽得令人发指。
“我在大理寺的旧档里翻到过前朝的地宫图。”
周证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反正也没人敢去大理寺查证。
“这地方原是前朝一个王爷修的避暑行宫,后来荒废了,被元来这厮占了去。”
“他以为改几个机关就能瞒天过海?”
周证冷笑一声,手指在图纸上的某处重重一点。
“天真。”
“苏县尉,你看这里。”
苏无名凑过去,费鸡师也踮起脚尖往里瞅。
“这是正门,也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但在这里,有一条原本用来排水的暗渠,直通核心密室。”
周证的手指划过一条蜿蜒的细线。
“我们不需要跟他在门口纠缠。”
“派一队人马,从正门佯攻,把所有的守卫都吸引过去。”
“然后,我们从这暗渠切进去。”
“直捣黄龙。”
这就是上帝视角的碾压。
你以为固若金汤的堡垒,在我眼里不过是个筛子。
卢凌风一直沉默地听着。
直到此刻,他猛地抬起头。
那一双总是带着傲气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
那是渴望证明自己的火焰。
“我去。”
两个字。
从卢凌风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卢凌风并没有退缩,他把那把弯折的横刀插回腰间,挺直了脊背。
哪怕那身明光铠上满是泥污和划痕,哪怕他的脸色因为内伤而显得惨白。
但他依然是金吾卫的中郎将。
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卢凌风。
“佯攻正门的事,交给我。”
卢凌风看着周证,目光灼灼。
“我会带金吾卫的人,把动静闹得震天响。”
“我会把所有的火力都吸过来。”
“哪怕把那座山头削平了,我也绝不会放一个人去后山打扰你们。”
这是军令状。
也是他在这个强大得让他绝望的情敌面前,最后的尊严。
既然做不了那个破案如神的智者。
既然做不了那个抱得美人归的赢家。
那就做这把最锋利的刀。
为他们开路。
周证看着卢凌风。
两人对视了三秒。
空气中好似有火花在噼啪作响。
最后,周证点了点头。
“好。”
“这可是个苦差事。”
“别死了。”
没有嘲讽,没有毒舌。
只有一种男人之间才懂的默契。
卢凌风嘴角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放心。”
“我想死,阎王爷还不敢收。”
卢凌风转身,翻身上马。
动作依然利落,透着一股狠劲。
“驾!”
一声暴喝。
战马嘶鸣,载着那个孤傲的身影,向着长安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是去调兵。
也是去奔赴他的战场。
看着卢凌风远去的背影,苏无名叹了口气。
“卢将军……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啊。”
周证没说话,只是把裴喜君扶上了马车。
“费老头,苏县尉。”
“我们也走吧。”
“别让我们的县令大人等急了。”
……
半个时辰后。
城南,三十里铺。
这里原本是一片乱葬岗,荒草足有半人高。
在那荒草深处,藏着一座早已塌了大半边的土地庙。
但谁能想到,就在这破败的表象之下,藏着一个极尽奢华的地下魔窟。
地下三层。
这里没有外面的腐臭味,反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返魂香。
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
案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沸水滚滚,红色的茶汤在白瓷杯中旋转,散发着妖异的光泽。
一只干枯的手,端起了茶杯。
元来。
这位平日里拄着拐杖,一脸苦大仇深的长安县令。
此刻正坐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神情陶醉地嗅着那茶香。
他的腿不瘸了。
也没有穿官服。
而是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锦袍,像是个待娶的新郎官。
在他身后的墙上,挂满了一幅幅画卷。
画中全是女子。
有的巧笑倩兮,有的泪眼婆娑。
如果苏无名在这里,一定会惊恐地发现,这些画中的女子,正是那些死去的新娘。
每一幅画的角落,都用朱砂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生辰八字。
而在书案的另一侧,还空着一个画架。
上面是一张白纸。
好似在等待着最后一位也是最完美的一位“新娘”入画。
“好茶……”
元来抿了一口茶汤,脸上露出了病态的潮红。
这种掌控别人生死,将那些高高在上的贵女变成自己收藏品的感觉,让他着迷。
甚至比当这个受气的县令要痛快百倍。
“阴十郎那废物怎么还没回来?”
元来放下茶杯,眉头皱了皱。
“抓个裴家的小丫头,也要费这么大功夫?”
“看来,这狗还是得常打,不然就不听话了。”
他并不担心阴十郎会失手。
鬼市那是他的地盘。
更有那条他精心喂养的地龙看守。
除非大罗神仙下凡,否则谁能破得了他的局?
元来站起身,走到那个空的画架前。
拿起画笔,沾了沾暗红色的颜料。
那不是普通的朱砂。
那是用人血调制的。
“裴喜君……”
“吏部侍郎的千金……”
“多好的素材啊。”
“等你到了,我会亲手把你的血放干,融进这茶里。”
“那滋味,一定比皇宫里的御酒还要甘醇。”
元来闭上眼睛,宛若已经闻到了那股令他疯狂的血腥气。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
整个地下密室都震动了一下。
书案上的茶杯跳了起来,红色的茶汤溅得到处都是。
元来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暴虐。
“怎么回事?!”
“谁在上面?”
没有人回答他。
回答他的,是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和喊杀声。
那是卢凌风带着金吾卫正在猛攻正门。
元来脸色一变,一把抓起桌上的横刀。
“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闯本官的私宅?”
他正要冲出去看看情况。
身后,那面挂满了新娘画像的墙壁,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摩擦声。
很轻。
但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却显得格外刺耳。
元来猛地回头。
只见那面坚硬的石壁,竟然像是豆腐一样,被人悄无声息地切开了一个口子。
一块半人高的石板,缓缓倒下。
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因为被人用手托住了。
烟尘散去。
一条漆黑的暗道显露出来。
周证。
那个白衣胜雪的大理寺丞,就这样提着那把名为“大夏龙雀”的唐刀,从暗道里走了出来。
就像是来邻居家串门一样随意。
在他身后,跟着探头探脑的苏无名,还有正往嘴里塞药丸的费鸡师。
周证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
目光扫过满屋子的画像,最后落在了那个一脸错愕的红袍老人身上。
嘴角上扬。
那是猎人看到了猎物的笑容。
“县令大人。”
“这茶刚泡好?”
“不介意请我们喝一杯吧?”
元来死死地盯着周证。
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人能绕过外面层层的机关守卫,直接出现在他的老巢里。
“你是谁?”
元来声音阴沉。
周证没回答。
他迈过地上的石板,一步步走向元来。
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攀升一分。
压得密室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我是来给你送终的人。”
周证停在书案前。
用刀尖挑起那个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
手腕一抖。
滚烫的红茶泼了元来一脸。
“这茶太脏。”
“不适合人喝。”
“还是留给你在黄泉路上去解渴吧。”
元来被烫得惨叫一声,捂着脸后退。
“杀了他!”
“来人!给我杀了他!”
元来歇斯底里地咆哮。
四周的阴影里,数十名死士如同鬼魅般冲了出来。
刀光闪烁。
杀气盈野。
苏无名吓得躲到了书案底下。
费鸡师抱着脑袋大喊:“救命啊!这老东西还藏了这么多人!”
周证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
“还得再热个身。”
铮——!
龙雀出鞘。
白衣如雪,刀光若电。
杀戮盛宴,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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