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终章:你也是纸鹤
师范大学的选修课开到第六周时,林晚收到了一封特殊的听课申请。
申请人叫周哲,35岁,职业栏填的是“自由职业者”。附言只有一句:“林老师,我是‘妈妈的背影’广告的客户方代表,想当面说声谢谢。”
林晚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住了。
“妈妈的背影”——那是她广告生涯的巅峰之作,也是她辞职前最后参与的项目。她记得那个客户,一家奶粉企业,市场总监是个雷厉风行的男人,总在提案会上打断她:“情感太软,要数据!要转化率!”
她犹豫片刻,批准了申请。
第一堂课,周哲坐在最后一排,穿灰色针织衫,头发微卷,神情安静,与记忆中那个西装革履、咄咄逼人的总监判若两人。课间,他没上前搭话,只是在林晚擦黑板时,默默递上一块干净的抹布。
直到课程结束,他才走到讲台边,轻声说:“林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林晚点头:“周总监。”
“叫我周哲就好。”他笑了笑,“我现在不做市场了,开了一家临终关怀机构。”
林晚有些意外。
“那支广告……”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是我母亲去世前一个月拍的。她说,看到广告里那个背影,就像看到自己。她走得很安详。”
林晚怔住。她从未想过,那支曾让她引以为傲的广告,对客户而言,竟是一份告别礼物。
“后来我辞了职。”周哲望向窗外,“你说得对,有些东西,数据衡量不了。”
两人沉默片刻。林晚忽然问:“你来听课,不只是为了道谢吧?”
周哲点头:“我想请你帮个忙。”
原来,他的机构收治了许多晚期病患,其中不少是老人。他们常对护工说:“给我孙子孙女讲个故事吧。”可护工不是专业人员,往往手足无措。他想在机构里设一个“临终故事角”,请志愿者为老人读绘本——不是哄孩子那种,而是能唤起他们生命记忆的故事。
“比如《爷爷的天使》,比如《獾的礼物》……”他说,“但我们需要懂故事的人来设计书单,培训护工。”
林晚心头一震。
她从未想过,绘本的力量,竟能延伸到生命的终点。
当晚,她翻出尘封已久的广告作品集,第一次平静地回看那个“成功”的自己。那时的她,用精准的洞察打动人心,却始终在为别人的商品服务;如今的她,用同样的洞察力,却在为真实的生命服务。
原来,她从未离开“讲故事”的本质,只是换了一种更诚实的方式。
她答应了周哲。
“萤火”从此多了一个分支项目:“暮光故事会”——专为临终关怀机构、养老院服务。林晚亲自挑选书目,有些是经典绘本,有些是她收集的老人口述童年故事改编而成。她还设计了一套“回忆引导法”:通过绘本中的意象(老房子、煤油灯、槐树),帮助老人梳理生命叙事。
第一次活动在周哲的机构举行。
林晚为一位92岁的阿尔茨海默病老人读《小王子》。读到“驯养”那段时,老人忽然睁开眼,喃喃道:“我养过一只鹅……它每天送我上学……”
护工惊讶地记录下来——这是老人三个月来第一次清晰回忆。
活动结束,周哲送她出门,忽然说:“林晚,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一直在完成同一件事?”
“什么?”
“用故事,对抗遗忘。”
林晚站在暮色里,眼眶发热。她终于明白,自己辞去广告工作,并非逃离,而是回归——回到母亲教给她的那件事:**用故事,把爱留下来。**
而就在此时,小禾那边传来好消息。
她去邻村讲故事那天,不仅讲了《纸鹤》,还教孩子们用旧挂历折书皮、用玉米须编书签。村小校长感动不已,主动联系县教育局,申请将“萤火阅读角”纳入校本课程。更令人惊喜的是,一位返乡创业的大学生看到报道,捐出自家闲置的仓库,改造成“云岭儿童共读空间”。
小禾在电话里兴奋地说:“晚晚妈妈,我们不用等别人来点灯了!我们自己就是火种!”
林晚笑了:“你早就不是纸鹤了,你是放纸鹤的人。”
《纸鹤的回信》正式出版那天,林晚没有办签售会,而是在“萤火”举办了一场“无字故事展”——展出山区孩子和城里孩子共同创作的图画故事,没有文字,只有色彩与线条。观众可以自由解读,也可以写下自己的版本。
展览入口处,挂着一幅巨大的拼贴画:左边是城市高楼,右边是云岭群山,中间是一群手拉手的孩子,每人手里都托着一只发光的纸鹤。
林晚站在画前,想起八年前那个在写字楼里意气风发的自己。那时她以为成功是站在聚光灯下;后来她以为成功是守住一方温柔;现在她明白,**真正的成功,是让光流动起来——从城市到山野,从童年到暮年,从一个人到一群人。**
几天后,师范大学正式邀请她担任“儿童人文教育”方向的兼职导师。她接受了,但提出一个条件:每学期必须带学生去一次云岭,住进村民家,听孩子讲故事。
“教育不是灌输,”她在聘任仪式上说,“是彼此照亮。”
又一个春天,林晚带着第一批师范生来到云岭。
小禾已长成亭亭少女,站在新建的共读空间门口,落落大方地介绍:“这是我们自己设计的书架,用的是废弃课桌改造的。”她身后,墙上贴着孩子们手写的规则:“轻声说话”“书是朋友”“故事可以借,但要还”。
傍晚,林晚坐在操场边,看学生们和孩子们一起折纸鹤。晚风拂过山岗,纸鹤在夕阳中轻轻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起。
小禾走过来,递给她一杯野菊花茶。
“晚晚妈妈,”她轻声问,“你后悔过吗?放弃那么好的工作,来做这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事?”
林晚望着远方,笑了笑:“有用没用,不是我们说了算。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做,有些光,就真的灭了。”
她顿了顿,握住小禾的手:“而且,你看——”
她指向操场中央。一个曾因口吃不敢说话的男孩,正站在众人面前,大声讲述他画的故事。虽然结巴,但眼神坚定。
“光,已经长出翅膀了。”
小禾靠在她肩上,轻声说:“那你呢?你的翅膀呢?”
林晚沉默片刻,从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那是她八年前辞职那天写的最后一份广告文案草稿,上面有一行被划掉的标语:“爱,是看不见的销量。”
她把纸折成一只纸鹤,放在掌心。
“我的翅膀,就是你们。”
风起,纸鹤轻轻跃起,飞向漫天星斗。
而在山的那边,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每一盏,都像一个等待被讲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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