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张若尘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动破旧的风箱,带起肺叶深处的嘶鸣。
就在那群死士头领暴毙、镇龙钉易主的瞬间,荒原上的风向变了。
那些原本像木桩一样只会听令杀人的死士们,此刻正一个个跪在地上。
但这跪姿很怪,不是磕头,而是单膝着地,脊背挺得像是刚出炉的剑条。
他们手里紧握着匕首,刀刃摩擦金属的声音此起彼伏,刺耳得让人牙酸。
张若尘眯着那双有些散光的眼睛,看见他们在刮字。
匕首狠狠刮过漆黑的镇龙钉尾,那象征着奴役的“守”字被铁屑纷飞地磨去。
有人手抖,刀尖扎进了虎口,血流如注,却没人停下。
紧接着,他们用沾血的刀尖,在那粗糙的创面上,歪歪扭扭却入木三分地刻下了一个新字——【人】。
“好字,比我那鬼画符强点。”张若尘咧了咧嘴,想笑,却牵动了肋下的伤口,疼得直抽冷气。
他强撑着那根半截的琉璃树残骸站了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像是有人把灯关了又开。
他晃晃悠悠地捡起那块还沾着自己心头血的瓦片符,那是三清观的祖传宝贝,此刻却被他当成了画笔。
呲啦——
瓦片划破冻土,发出裂帛般的脆响。
张若尘像是疯魔了一般,在沙地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字。
这一撇一捺,写得狂放不羁,就像是他平日里打架时毫无章法的王八拳。
“愣着干什么!”他突然暴喝一声,嗓音沙哑如砂纸打磨,“还是想当那个‘守’门的看门狗?想当人的,把你们手里那玩意儿,给我钉进来!”
他指着那个巨大的“人”字笔画的两个端点。
那些死士——不,现在或许该叫他们复生者,没有任何犹豫。
几十根刚刚改刻完的镇龙钉,带着他们三百年的怨气和刚刚找回的一丝人气,狠狠扎进了冻土之中。
噗!噗!噗!
没有金铁交鸣,反而像是扎破了什么充盈的皮囊。
下一秒,就在那些钉子没入的地方,一股温热的暗红色液体汩汩涌出。
那不是地底的石油,也不是死人的污血,那液体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铁锈味和淡淡的草药香。
是血泉。
张若尘鼻翼耸动,眼眶猛地一红。
这味道他太熟了,这是那老骗子平日里偷偷用枸杞泡脚水的味道,也是……骨髓被熬炼到极致后的味道。
“喝了它。”张若尘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那血泉,“这是那老头子这辈子最后一点油水了,能解那钉子在骨头里的痒。”
那些死士面面相觑,随后如饿狼扑食般冲了上去,不顾泥沙,捧起血泉就往嘴里灌。
温热入喉,那原本时刻折磨着神经的钻心剧痛,竟真的如潮水般退去。
百米高空,一阵极轻微的嗡鸣声掠过。
林清璇藏在沙丘后,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滑动。
十几架护道联盟最新型的“夜枭”无人机,正像是一群无声的蝙蝠,低空掠过那座正在变异的人字碑。
“解析度调到最高,我要看清那上面的每一个纹路。”林清璇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颤抖。
屏幕上,高清拓片被一层层剥离、重组。
随着图像清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那碑底最不起眼的角落,藏着一个微型符阵。
那不是用来防御的,倒像是个类似现代指纹锁的识别装置。
符阵旁的古篆极小,翻译过来却只有几个字:【唯不肯低头者可启】。
林清璇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红色光点,咬了咬牙。
她从靴筒里拔出匕首,想都没想就在指尖上划了一道。
鲜血溢出,她将手指狠狠按在了那个虚拟的识别框上。
这不是真正的石碑,只是通过无人机共振模拟出的触感,但就在这一瞬,一道只有她能听见的轰鸣在脑海中炸响。
一份残缺的卷轴虚影在屏幕上缓缓展开——《三清观守门律》。
字迹潦草,像是某个喝醉的道士随手涂鸦,但内容却让人遍体生寒:【凡守门人,不得飞升,不得言退,骨饲道冢,魂镇结界。】
林清璇的手指僵住了。
什么守门人?这分明是囚徒!
所谓“守”,守的不是道义,不是苍生,而是要把这群人连皮带骨地困死在这该死的结界里,当成维持平衡的电池!
“这就是……真相吗?”林清璇感觉喉咙发干。
与此同时,几千公里外的网络世界,正在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
苏媚儿那个平日里只会被当作美颜特效的滤镜程序,此刻正在疯狂运转。
“老板,服务器要炸了!”技术员在电话那头吼道,“那个‘人字碑’滤镜的下载量在一分钟内破了三百万!”
苏媚儿躺在满是血迹的地板上,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惨白的脸。
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炸就炸了,给老娘把云存档锁死,谁也别想删。”
这套滤镜很邪门。
它不需要磨皮瘦脸,只要摄像头捕捉到使用者的眼神足够坚定,没有闪躲,它就会自动在背景中生成那个巍峨的“人字碑”虚影。
西南山区,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正对着碎裂的手机屏幕自拍。
她刚和不想让她上学的父亲吵了一架,眼里的泪还没干,却透着一股子倔强。
就在按下快门的瞬间,手机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照片里,那个并不存在的“人字碑”虚影旁,竟然缓缓浮现出一个穿着粗布短衫、手里提着旱烟袋的男人身影。
背景依稀可见,是一座并未坍塌、青砖碧瓦的山门——那是三百年前的三清观。
女孩愣住了,那个男人长得和爷爷翻出来的老照片里的祖宗一模一样。
她手指颤抖着,将这段自带诡异特效的视频传到了网上,配了一行字:“我家的规矩,该改了。”
短短十分钟,这条视频被转发了无数次。
后台的大数据监控室里,代表“高危”的红灯疯狂闪烁。
世家技术司的负责人看着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红色警报,冷汗直流:“这是煽动!这是最高级别的思想病毒!快!切断网线!”
但这股火,已经烧到了现实。
荒原上,张若尘突然抬起头,望向东方的夜空。
那里没有星星,只有几道拖着长长尾焰的流星正在急速逼近。
那是李玄徽派来的焚碑队,带着足以抹平这座山头的重火力。
“来得倒是快。”张若尘哼了一声,没动窝。
他转头看向那些还在贪婪吮吸血泉的牧民和死士:“不想死的,去给我找泥巴来。要那种最粘的红胶泥。”
没人问为什么,几个牧民立刻从怀里掏出自家祖传的陶罐碎片,有人甚至直接用手去挖湿润的红土。
张若尘抓起一把混着师父骨血的泥浆,双手像是有一股魔力,飞快地揉捏、塑形。
他没有捏符,也没有捏剑,而是在那巨大的沙地“人”字中央,捏起了一座微型的建筑模型。
只有巴掌大,却五脏俱全。
破败的山门,缺角的香炉,还有那个总是漏雨的大殿。
这是三清观。
就在最后一个檐角被捏出来的瞬间,周围那几十根刚刚改了姓的镇龙钉突然齐齐发出一声嗡鸣。
嗡——!!!
声波如有实质,直接撞击着地面。
咔擦!咔擦!
张若尘脚下的荒原毫无征兆地裂开了。
不是地震,而是像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硬生生顶了出来。
那道深沟足有三米深,沟底露出的不是岩石,而是一层层整齐的青砖。
每一块青砖上,都密密麻麻地刻着同一个字——【人】。
这才是三清观真正的地基!
它从未消失,只是被那厚厚的“规矩”埋在了地下三百尺!
咻——轰!
第一枚火箭弹带着凄厉的啸叫声到了。
张若尘没有躲。
他站在那裂开的地基边缘,看着那枚拖着火尾的死神镰刀直扑面门。
“噗——”
他猛地张嘴,一口黑红色的淤血直接喷在了那个刚捏好的陶罐模型上。
“给老子……起!”
哗啦一声,泥塑的模型瞬间崩解,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归巢的萤火虫,疯狂涌入地底那些刻满“人”字的青砖之中。
在那枚火箭弹距离张若尘鼻尖只有半米的时候,一道透明的屏障从沟底升腾而起。
轰隆!
爆炸的火光吞噬了视线,但紧接着,那火焰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直接掐灭,化作一阵无害的黑灰,簌簌落下。
那道屏障并没有消失,反而在夜色中越来越亮。
那上面流转的光影,不再是符文,而是一张张面孔。
有刚才那个不想辍学的女孩,有不肯跪下的死士,有那个临死还在笑的老骗子……
万千声音汇聚成一道低沉的雷鸣,回荡在这片荒原之上:
“站着活的人,得自己挖坟埋规矩。”
烟尘散去,一辆全副武装的越野车急刹在十米开外。
焚碑队的队长跳下车,手里端着重机枪,却被眼前这一幕震得忘了扣扳机。
他看见那个满身是血的年轻道士,正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光幕,冲着他笑。
那笑容里没有半点修道之人的慈悲,只有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匪气。
“喂,”张若尘一边咳着血沫子,一边指了指脚下那片露出来的地基,“我就问一句,你家祖坟里埋着的,是哪条让人跪下的规矩?”
队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张若尘眼里的光突然暗了一下。
那是强弩之末的征兆。
但这道士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皮肉翻卷、几乎能看见白骨的左手,那是刚才为了捏泥塑硬生生掰断手指造成的。
他慢条斯理地用牙齿咬住衣襟的一角,猛地一撕。
嘶啦——
布条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荒原上格外刺耳。
张若尘用这块破布,一圈一圈,死死地缠住自己那只废掉的手掌,每缠一圈,他的眼神就冷上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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