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皓白月光如水银泻地,静静流淌在三清观地底的每一寸焦土之上,将这片刚刚经历了毁灭与重生的废墟,映照得宛如神域。
光芒的中心,张若尘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万家灯火,那股汹涌澎湃、足以撕裂山川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奔腾,却被他牢牢地束缚在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眉心处,那枚由初代承道者意志所化的古朴符印流转着亿万讯息,散发着温润而沧桑的气息。
他没有为这堪比一步登天的造化而狂喜,甚至连一丝笑容都欠奉。
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体内那股全新的、与万民信愿水乳交融的力量,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他双膝一弯,竟对着那道破碎的归墟之钟,对着那光芒的源头,重重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并非敬神,也非拜鬼。
他拜的,是那地底深处,与归墟之钟残骸交融在一起的、千千万万道朴素而坚韧的凡人信愿。
是那个在绝望中为他点亮一盏灯的女孩,是那个在直播间里嘶吼着“道长挺住”的青年,是屏幕前无数个或担忧、或祈祷、或仅仅是投来一丝善意的普通人。
是他们,在初代承道者意志的引导下,将他从神形俱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是他们,将这股名为“众生”的力量,灌注进了他空空如也的丹田气海。
这股力量不似真气霸道,不似灵力精纯,它温和、驳杂,却又浩瀚如海,带着尘世的烟火气,也带着守护家园的决心。
张若尘缓缓起身,摊开手掌。
他心念一动,尝试着调动体内那股全新的力量。
只见丝丝缕缕橙黄色的光晕自他四肢百骸汇聚而来,在他掌心盘旋、压缩。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些来自万千心念的光晕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天然地共振着三个最核心的频率:“守护”“祈安”“驱邪”。
这是人类最古老、最本能的愿望。
光芒越来越盛,最终,所有光晕在他的引导下,凝聚成了一枚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暖意的橙黄色光点。
它看起来像一颗种子,内里仿佛蕴含着勃勃生机。
“愿种……”张若尘喃喃自语。
他能感觉到,这枚“愿种”没有任何杀伤力,不会飞天遁地,更不能引来天雷地火。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庇护。
一旦将它贴于符纸或器物之上,便能让最普通的物品,在短时间内拥有货真价实的辟邪之效。
张若尘端详着掌心的“愿种”,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熟悉的、略带狡黠的笑容。
“嘿,以前卖符水是骗钱,现在……”他咧嘴一笑,“贫道是真能开光了啊!”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民间护道联盟总部,气氛凝重如铁。
一份加盖着鲜红印章的密令,被送到了林清璇的办公桌上。
内容简单而粗暴:中央特别事务厅限其二十四小时内,交出“三清观事件”的全部机密资料,并即刻终止一切民间护道活动,解散相关网络社群。
否则,将以“涉嫌危害国家安全,勾结不明势力,煽动社会对立”的罪名,对她本人及联盟核心成员立案调查。
这是最后通牒。
办公室里,几位联盟元老脸色煞白,劝她暂避锋芒。
体制的碾压,无人能挡。
林清璇静静地看完密令,面无表情地将其推到一旁。
她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向任何人解释,只是拿起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助理。
“通知所有合作媒体,一小时后,我要召开临时新闻发布会。”
一小时后,在无数闪光灯下,林清璇走上台前。
她没有提那份密令半个字,而是直接让人抬上一个全透明的特制实验舱。
舱内,一只被捕获的怨灵正在疯狂冲撞,黑气缭绕,令人不寒而栗。
“诸位,今天我只向大家展示一样东西。”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上面用蜡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显然是出自孩童之手。
她当着所有镜头的面,将张若尘刚刚传来的、附着了“愿种”的图画,轻轻贴在了实验舱的玻璃门上。
奇迹发生了。
那暴戾的怨灵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任凭它如何嘶吼冲击,都无法靠近舱门分毫。
那张幼稚的涂鸦,此刻竟如最坚固的壁垒,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微光。
十分钟后,怨灵力竭,畏缩在角落。
全场鸦雀无声。
林清璇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台摄像机,声音清晰而坚定:“玄学界的事情很复杂,但保护我们的孩子,这件事很简单。如果这种守护,也算犯罪,那请把我的名字,第一个写进通缉令。”
发布会结束,舆论瞬间引爆。
当晚,全国超过三百所中小学,竟不约而同地自发组织了一场名为“为家人画一张安心符”的课外活动。
一张张稚嫩的画作被上传到网络,汇聚成一股无法被删除、无法被禁止的洪流。
民意,再度沸腾。
网络的另一端,九尾天狐苏媚儿的私人服务器内,数据流如瀑布般滚滚而下。
她狭长的凤眼微眯,盯着屏幕上的一段伪造视频。
视频里,“张若尘”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黑光击中,灰飞烟灭。
旁白用一种古老而威严的语调宣告:“此为野祭之神的下场,凡追随者,必遭天谴。”
这段视频正在护道联盟的基层群组里悄悄流传,配合着一些被收买的“知情人士”的言论,已经造成了小范围的恐慌。
“手段够脏的。”苏媚儿冷哼一声。
她没有急着辟谣,那只会陷入被动的泥潭。
她葱白的手指在键盘上优雅地舞动,反向追踪着散布谣言的IP源头。
几分钟后,结果让她眼神一冷。
所有的信号源,都经过了复杂的跳转和加密,但最终的物理地址,竟指向了京郊某座国家级应用物理研究所的内部服务器。
“原来是你们。”
苏媚儿没有选择直接曝光。
她关掉追踪程序,转而策划了一场全网直播的“真假天师”趣味挑战赛。
她动用资源,找来了九名与张若尘身形、相貌有几分相似的演员,让他们模仿张若尘平日直播时的言行举止,与刚刚“苏醒”的张若尘本人一起,进行十段简短的视频录制,让数千万网友投票辨认。
结果令人震惊。
超过九成的民众,竟毫不费力地在十个“张若尘”中,准确无误地选出了真正的本尊。
当平台后台采访观众选择理由时,答案五花八门,但核心却惊人地一致——
“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九号那个才是真的,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有那种……对,烟火气!”
苏媚儿看着后台数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轻声自语:“一群躲在仪器后面的老古董,你们懂技术,可惜,你们不懂人心。”
古镇,祠堂遗址。
张若尘手持一枚刚刚凝聚的“愿种”,重返此地。
他打算将这枚汇聚了海量信愿的种子,注入此地的铭名阵法残迹之中,将其彻底激活,使之成为一个永久性的、覆盖全镇的庇护节点。
然而,他刚踏入废墟中央,异变陡生!
“咔嚓——”
焦黑的地面猛然裂开一道道缝隙,数十具身穿古旧玄黑服饰、面无表情的傀儡从地底爬出。
他们手中无刀无剑,只持着一块块冰冷的敕令铁牌,口中用毫无感情的语调,齐声诵读:
“《除道律》!野祭者,斩!”
“私传符箓者,诛!”
“蛊惑众生者,形神俱灭!”
一股肃杀、冰冷、宛如天条戒律般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遗址。
这些傀儡并非鬼物,也非妖邪,而是被一种至高规则驱动的法器。
张若尘眼神一凝,他没有选择硬拼。
在傀儡合围的瞬间,他猛地一掌拍在地面,将掌心的“愿种”狠狠按入大地深处。
“你们杀的是人,”他低喝道,“可我这力量,来自信念!”
“信念,是杀不死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昨夜,古镇里几乎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参与了“画安心符”的活动,许多孩子还将自己的祈福蜡烛点在了窗台上。
此刻,遍布全镇的数百点烛火,仿佛受到了感召,竟在同一时间,光芒大盛!
一缕缕微弱的光线穿透夜色,破空而来,在祠堂遗址上空汇聚。
它们没有形成任何复杂的法阵,只是单纯地交织成了一面光墙,一面由无数家庭的“守护”与“祈安”之心构筑的墙。
光墙轰然落下,将那数十具傀儡尽数笼罩。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那些口诵天律、代表着森严秩序的傀儡,在接触到光墙的瞬间,便如同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消融、焚化,最终化为一缕缕青烟,消散在夜风中。
烟尘散尽,半空中,一行由残存的肃杀之气凝聚的血色大字缓缓浮现:
“清道第一式:灭名。”
字迹停留了三秒,便也随之消散。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若尘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林清璇和苏媚儿的紧急通讯接踵而至。
全国各地,陆续有护道联盟的站点报告,他们区域内的参与者,出现了集体失忆的症状。
他们忘了三清观,忘了张若尘,甚至连自己家中供奉的、由张若尘符箓拓印的“安心符”,也全都变回了普普通通的白纸。
敌人甚至懒得去杀那些信徒。
张若尘握紧了拳头,骨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对方不是要杀他。
他们是要从根源上,抹掉“张若尘”这三个字,抹掉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将他所做的一切,全部归零。
这比杀了他,更狠毒,更彻底。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片被都市灯光染成昏黄的夜空,胸中积蓄的怒火与战意终于在此刻喷薄而出,化作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
“你可以删我的记录,可以封我的账号,可以让人忘了我……”
“但是,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为我点起一盏灯,我就永远能——打回来!”
他的声音在古镇上空回荡,久久不息。
话音未落,千里之外,南方一座偏远山村的小学教室里。
夜深了,一个被父母锁在学校的小男孩,正借着窗外的月光,用一支红色蜡笔,在课本的空白页上,笨拙地画下了一个他从手机视频里看到的、顶天立地的拳头。
他一边画,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呢喃:
“张道士,我信你。”
夜空中,张若尘缓缓收回目光,眼中的怒火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如霜的决然。
被动防御,只能等着被一点点蚕食殆尽。
既然对方要“灭名”,那最好的反击,就是将这个名字,刻印到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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