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他静静地伫立着,那双因洞悉了无数人心而变得锐利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水雾,凝视着石门旁一处不起眼的凹槽。
凹槽里,斜插着半截断裂的桃木剑。
剑身布满裂纹,早已失去了灵光,仿佛只是一截普通的朽木。
但剑柄上缠绕着的一圈早已褪色发白的红绳,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张若尘二十年的记忆。
那是他十岁生日时,笨拙地用从师父旧道袍上拆下来的红线,亲手编织的。
他记得当时师父嘴上嫌弃着“歪歪扭扭,丑得像条蜈蚣”,却在转身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其缠在了自己最常用的桃木剑上,再也没有取下过。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过那粗糙的剑柄,拂去积年的尘埃。
冰冷的触感之下,一股极其微弱、却与他血脉相连的脉动,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心跳,悄然传入他的感知深处。
那是“道心共鸣”,是同门同源、心法相通的修行者之间,在极端情况下才会产生的羁绊感应。
师父……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一座沉寂了二十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活着,却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门后。
活着,却用一双血肉之手,日复一日地抓挠着冰冷的石壁,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二十年……”张若尘的嗓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被困在这下面二十年,就为了堵住这扇破门?”
他收回手,缓缓握紧成拳。
之前因万家愿力而燃起的豪情与热血,此刻被一种更原始、更炽烈的怒火彻底引燃。
金光咒的力量在他经脉中疯狂奔涌,拳锋之上,璀璨的金光凝聚成实质,仿佛握着两轮小太阳。
“那你可别怪徒儿不讲规矩了。”他咧开嘴,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与决绝,“今天这门,贫道拆定了!”
与此同时,归墟井西侧,一条早已废弃的地下排水渠深处。
“组长,找到了!”
林清璇打了个手势,带领一队全副武装的特别行动组成员,迅速潜入。
阴暗潮湿的尽头,赫然是一处用白骨和不明金属搭建的隐蔽祭坛。
祭坛的结构、符文的走向,竟与她之前从银针记忆中窥见的一模一样!
“布控!封锁所有出入口,任何异动,格杀勿论!”她冷静地下达指令,自己则戴上勘察手套,亲自上前。
祭坛上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暗色血迹,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陈腐气息。
她绕着祭坛仔细勘察,忽然,她的脚尖踢到了一块凸起的硬物。
她命人清开表面的污泥,一块雕刻着古朴云纹的残破石碑,显露出来。
碑文大多已经模糊,但右上角三个清晰的篆字,让林清璇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清观·承。
这是道门传承之碑,唯有观主接替、道统延续时方会启用。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贯穿了她的脑海。
所谓“献祭”,根本不是为了开启归墟,更不是为了召唤什么邪神。
这是某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一个精心策划了二十年的阴谋——他们要借归墟这个“囚牢”,以牺牲张若尘师父这位正统传人的方式,来彻底斩断三清观乃至整个正一道脉的传承!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私人庄园。
苏媚儿的面前,三座华美的鎏金香炉内,最后一缕秘香焚烧殆尽。
烟雾在她身前汇聚,最终拼凑出了一幅完整而悲壮的影像。
二十年前的那个雪夜,一名身穿洗得发白的道袍、面容与张若尘有七分相似的中年道人,手持桃木剑,独战七位气息诡异的黑袍修士。
他浴血奋战,虽重创数人,最终却力竭被轰入深不见底的归墟裂隙。
然而,在坠落的最后一刻,他没有绝望,反而仰天大笑。
他咬破舌尖,以自身精血为引,双手结出一个繁复到极致的法印——“守道印”。
随着法印拍下,他将整座三清观残存的气运,连同他最后的希望,尽数封入了一枚小巧的铜铃之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其抛向了远方。
影像消散。
苏媚儿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自己办公室角落那个古雅的佛龛上。
佛龛里没有供奉神佛,而是静静地挂着一枚古朴的铜铃——那是她多年前在一次地下拍卖会上,凭着直觉拍下的普通收藏品。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有点眼缘的古董。
脸色骤然变得煞白,苏媚儿猛地抓起桌上的加密通讯器,不顾一切地拨通了那个刚刚建立的紧急频道。
“张若尘!停下!你师父没有失踪,更不是被困!”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他是自愿跳下去的——他用自己,化作了封印本身!”
归墟深处,石门之前。
“轰!”
张若尘灌注了金刚咒的右拳,已经结结实实地轰在了石门之上。
坚不可摧的巨石应声迸裂,一道半人高的缝隙被他硬生生砸开。
霎时间,腥臭刺鼻的狂风夹杂着无数怨魂的尖啸,如决堤的洪水般从门缝中喷涌而出,疯狂地撕扯着他的护体金光。
他正要不顾一切地跃入其中,苏媚儿那焦急万分的声音,竟穿透了层层迷雾与嘶吼,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停下!你若毁了封印,释放的不只是你师父,还有被镇压了千年的‘道陨残念’!那东西会吞噬所有修行者的信念,让这天下,再无‘道’可言!”
张若尘的动作猛然一顿。
他站在狂风中,金光护体被怨魂冲击得明灭不定,发丝狂舞。
他眼中的怒火翻腾着,与一丝痛苦的挣扎交织在一起。
“所以呢?”他对着虚空,近乎咆哮地低吼,“让我师父继续在这里当不见天日的人柱?让那群躲在暗处算计了他二十年的畜生,安安稳稳地得逞?!”
话音未落,他猛地撕下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道袍一角,将那半截冰冷的桃木断剑,死死地裹缠在自己的右拳之上。
剑刃的锋芒,与他拳锋的金光,融为一体。
“我不懂什么大道存亡,狗屁的天下道统!”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的决绝,“我只知道——这一拳,必须为他打出!”
他纵身一跃,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道通往无尽深渊的缝隙。
在他身后,巨大的石门仿佛失去了支撑,开始轰然闭合。
但在门扉合拢的最后一瞬,张若尘将左手狠狠拍向身侧的地面。
一道由城市中万家灯火愿力凝成的璀璨金线,自他掌心爆射而出,如同一条有生命的灵蛇,顺着地脉一路逆行,直贯天际!
城市临时指挥中心,林清璇猛然抬头。
只见大屏幕上,原本稳定矗立的八角结界光柱,突然光芒大盛。
在城市上空的夜幕中,那无穷的愿力光点竟汇聚成一行燃烧的金色大字,清晰地映入每个人的眼帘:
“我在下面顶着,上面……交给你们了。”
与此同时,归墟最深处。
黑暗与死寂被打破,一具披着破碎道袍、被无数锁链贯穿的身影,仿佛被惊动,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宛如两口枯井,却有两行浑浊的泪光,无声地滑落。
一道金光坠落,重重地砸在他面前的地面上。
张若尘单膝跪地,浑身浴血,却挺直了脊梁。
他将那只绑着断剑的右拳,轻轻地、轻轻地,抵在了那人满是污垢的额前。
“师父,”他哽咽着,声音破碎,却带着回家的温暖,“不孝徒儿……来接您回家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铛——
一声仿佛迟到了二十年的悠远钟鸣,不知从何处响起,回荡在整个归墟深渊的每一个角落,穿透了时间,也穿透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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