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那股意志如无形的尖锥,刺入张若尘识海的刹那,他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
第九十九阶的尽头,是一座广阔无垠的白玉平台。
平台中央,一座由纯粹星光凝聚而成的“星髓罗盘”正缓缓悬浮,其上晶莹剔透,仿佛封印着一整片宇宙。
罗盘周围,九颗拳头大小的微型星辰循着玄奥轨迹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而在罗盘之下,七具早已化为枯骨的监正盘膝而坐,结成一个诡异的阵法,他们干枯的天灵盖上,各自牵引着一根比发丝还细的星光丝线,没入上方的罗盘之中,仿佛被永恒地汲取着什么。
一个身影,白衣胜雪,赤足而立,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罗盘之上。
他正是三清观的代天执笔者,玄穹子。
他的长发间,有点点星砂如萤火般流转,一双眸子望过来时,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银河倾泻般的冰冷与漠然。
他俯瞰着刚刚踏上平台的张若尘,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仿佛是九天之上的神谕:“凡人篡天轨,罪当万劫不复。”
话音未落,玄穹子只是轻轻抬手一挥。
苍穹之上,原本遥不可及的北斗七星骤然被无限拉近,星光暴涨,竟化作七柄锋锐无匹的星辰巨剑,剑尖直指张若尘,悬于其头顶,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平台之下,老筹那沙哑的嘶吼声拼尽全力穿透了层层星力压制:“小子!这是‘七杀星锁阵’,每一剑都代表一道天命枷锁!你只有打出属于你自己的‘本命拳意’,用你自己的道,轰碎那该死的星锁印记,才能重写命格!否则,你就是下一个守着罗盘的枯骨!”
老筹的声音还未散尽,第一柄星剑已然斩落!
那剑身由纯粹的星辉构成,带着冻结万物的酷寒与斩断因果的锐利。
张若尘双目赤红,不退反进,一声爆喝,右拳猛然轰出。
他一身所学的水行真气在拳锋上凝聚成一道洶涌的水劲,如同逆流而上的怒龙,与那星火剑光悍然相撞!
“轰隆!”一声巨响,水与火,柔与刚,在半空中炸开一圈百丈光浪,整个观象台都为之震颤。
第一剑被勉强挡下,但张若尘的拳头已是鲜血淋漓,虎口崩裂。
不等他喘息,第二柄星剑挟着更为刁钻的角度当头劈下。
他脚下猛地一错,身影如鬼魅般闪到剑锋之后,同时反手将那根一直紧握的桃木桩狠狠插入脚下玉石地面。
他以自身精血为引,低吼一声:“龙来!”桃木桩上刻画的符文瞬间亮起,竟从观象台深处引动一丝沉睡的龙气,化作一道淡金色虚影,咆哮着反击星剑。
可这终究是凡人之术,妄图对抗天威。
第三柄星剑落下时,不再是刚猛的劈斩,而是化作漫天星屑,无孔不入。
张若尘只觉一股极致的寒意瞬间渗透经脉,他体内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要被冻结成冰晶,动作顿时迟滞!
剧痛与麻木感同时传来,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换来片刻清明,将藏在齿缝间的玉简最后一点残渣用力咽下。
刹那间,师父那温和而疲惫的声音在他识海深处响起:“若尘……天命如网,疏而不漏。但我们修道之人,存在的意义,本就是在网上凿洞的蝼蚁啊……”
师父的声音如同混沌中的一道惊雷,炸醒了他几乎要被星力同化的神智。
张若尘仰天长啸,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影身猛然暴涨三倍,化作一个凝实的墨色巨人,主动迎向斩落的第四柄星剑!
“噗嗤!”一声,影身被贯穿,剧烈晃动,却也替他生生承受了七成以上的伤害。
战至第六剑,张若尘已是遍体鳞伤,道袍破碎不堪,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白玉。
他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
罗盘之上,玄穹子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那笑容里满是看透众生的漠然:“你看,天从不失手。你的挣扎,在天轨面前,不过是蝼蚁的无能狂怒。”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一个满身是泥的小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平台边缘的土里钻了出来,正是那引路的泥孩。
他脸上满是惊恐,指着平台下方,结结巴巴地急报:“玄……玄穹子大人!不好了!下面……下面有东西在啃星链!是……是镇压在观象台底的‘天狗精望月’要破封了!”
此言一出,台下的老筹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猛然顿悟,冲着张若尘的方向嘶吼:“天狗噬星!天狗噬星!这是万年不遇的星轨紊乱之机!小子,天道此刻自顾不暇,天罚之力会被那畜生分散!就是现在,改图!现在是改写命格的唯一机会!”
“哈哈……哈哈哈哈!”张若尘闻言,竟在绝境中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屈与疯狂。
他一把扯下身上早已被鲜血浸透的道袍,露出精壮的后背,那上面,一个青黑色的三清观纹身在真气的催动下若隐若现。
“师父教我的第一招,不是跪!是砸!”他怒吼着,将丹田内最后一丝真气毫无保留地榨干,左手掌心是那枚冰冷的青铜钥匙,右手掌心是那枚带有师父气息的玉简残片。
他双手猛然合十,以自身翻涌的鲜血为引,在掌心之中飞速画出一道扭曲、反转,充满了叛逆气息的逆符!
第七柄,也是最后一柄代表着“破军”的星剑,带着终结一切的决绝气息轰然斩下!
然而这一次,张若尘没有再做任何防御。
他竟迎着剑光,踏步向前,双拳齐出,目标不是星剑,而是那悬浮的星髓罗盘边缘!
这一拳,倾尽了他的一切!
拳风撕裂空间,竟在空中硬生生打出了“破军”、“贪狼”、“七杀”三颗黯淡的北斗虚影,以凡人之力,强行扭转了既定的星位!
“噗——”罗盘之上的玄穹子如遭雷击,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难以置信的神色:“你竟敢……你竟敢篡改天轨?!”
整个观象台开始剧烈震荡,那晶莹剔透的星髓罗盘上,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高空之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颗拖着长长焰尾的燃烧陨石竟从天外坠落,它无视了观象台的一切法阵禁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精准度,直直砸入了张若尘那正轰在罗盘上的拳心之中!
一阵无法言喻的剧痛与灼热感传来,张若尘的脑海中仿佛有万千洪钟齐齐爆鸣:“检测到‘坠星残核’融合——星脉入体,引星为劲,瞬耀百步!解锁技能:【星坠·拳破苍冥】!”
他下意识地握紧右拳,那颗残核已经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拳心处,一团炽热的星火奔涌不息,仿佛握住了一颗真正的心脏。
这一刻,他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颗逆行而上的彗星。
“你!”玄穹子暴怒冲来,神圣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
张若尘咧嘴一笑,鲜血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滴落,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狼狈,更多的却是酣畅淋漓的快意:“你说,天命不可逆?”
下一瞬,他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消失,只留下一道刺目的星痕划破长空。
一拳轰出,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纯粹的力量,正中星髓罗盘最核心的位置!
“咔嚓——轰!”
整座星图轰然崩解,漫天星光化为齑粉。
三清观上空,那颗代表着张若尘死劫的“断命星”,骤然熄灭。
玄穹子浑身力量被抽空,重重跪倒在地,他失神地望着恢复了正常的星空,喃喃自语:“天……真的能被打败?”
张若尘立于残破的平台之巅,任由夹杂着星辰碎屑的寒风吹拂着他焦黑的衣衫,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定:“不是打败……是从今天起,老子的命——自己算。”
远处,被星力余波震倒的斑挣扎着从乱石中站起,它望着那个立于废墟之上的背影,喉咙里发出了自诞生以来的第一声,悠长而充满野性的长啸。
风声愈发凄厉,观象台顶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开始凝聚起细碎的冰晶。
张若尘缓缓摊开右手,那枚滚烫的坠星残核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上面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与他体内的血液产生着某种神秘的共鸣。
他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正在这颗小小的石头中酝酿、律动,仿佛一颗即将苏醒的古老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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