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钟声带来的暖意涤荡着滩涂上的阴冷,却无法驱散南江晨雾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气。
数百具古尸静卧在三清观前的浑浊水线旁,像一场沉默的示威。
林清璇拉起的警戒线外,警灯无声闪烁,将法医惊恐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三百年的尸体,没有腐烂,细胞活性竟然还保留了一丝……”法医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完全违背了生物学常识!”
张若尘没有理会周遭的哗然,他蹲在一具离他最近的古尸旁。
尸体面色青灰,双目紧闭,栩栩如生,唯有胸口那枚烙印上去的“逆龙符”扭曲如狰狞的伤疤,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道门特有的温润阳气,轻轻触碰上那冰冷的符文。
刹那间,天旋地转!
张若尘的识海中,【道念澄明】如遭重击,被动激发。
眼前的滩涂、晨雾、人群尽数褪色,化作一片混沌的血红。
他“看”到了,就在这南江水脉深处,一条由无数怨念与血气凝聚而成的巨大龙影,正被九道无形的锁链捆缚在地脉核心。
那枚“逆龙符”便是锁链的末端,如同插入龙影体内的导管,正一丝丝地、缓慢而坚定地抽取着它的力量。
龙影发出无声的咆哮,痛苦万分,却无法挣脱。
“噗。”张若尘猛地抽回手,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豁然抬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所有的嘈杂:“这不是死人,这是用来献祭的‘活祭’!他们在抽龙脉的精髓!”
夜色深沉,三清观后院的禅房里,张若尘在梦魇中挣扎。
老桅的背影再次出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那是百年前一个电闪雷鸣的风雨夜,滔天浊浪几乎要吞没整个南江城。
师父一人一舟,立于江心那个巨大的漩涡之上,手中一根丈八桃木桩闪烁着金光,他用尽全身道法,嘶吼着将木桩狠狠打入漩涡中心!
江水为之停滞一瞬,紧接着,九艘锈迹斑斑的巨大沉船竟从江底缓缓升起,船体上缠绕着古老的符文锁链。
它们像是九条被唤醒的钢铁巨龙,以自身为锚,将那深渊般的漩涡巨口死死锁住。
画面在此刻剧烈晃动,最终定格在师父回望岸边的脸上,那张脸上写满了决绝与疲惫,只留下一句穿透风雨的嘶吼:“龙眼将开!鼓声不能停!”
“鼓声不能停……”张若尘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粗气,那句嘶吼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月光下,窗台上竟多了一束湿漉漉、还带着河泥气息的“避水草”。
一个浑身是泥的小小身影正蹲在屋檐一角,见他醒来,黑洞洞的眼睛看了看他,然后伸出泥泞的小手,遥遥指向江心的方向,又笨拙地比划出一个“九”的手势。
做完这一切,泥孩儿一头扎进屋檐的阴影中,仿佛融入水中一般,再无踪迹。
师父的遗言、泥孩的指引,线索在张若尘脑中串联成线。
他立刻动身,循着那股独特的河泥气息,一路追寻到了早已废弃的南江老码头。
码头上,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女正借着月光,用一截炭笔在破旧的木板上奋力地画着什么。
她看见张若尘,
她就是鼓娘阿浪,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女。
她抓起木板,递到张若尘面前。
木板上,潦草的字迹和图画构成了一幅惊人的景象。
“江底有心跳……每年端午弱一次,今年却强了九倍。”
字迹下方,是一幅南江水域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九艘龙舟的停泊位置。
而在每一艘龙舟的下方,阿浪都重重地画上了一个扭曲的“影子”。
张若尘双目微凝,【道念澄明】悄然运转。
这一次,他将心神沉入江面倒影。
刹那间,平静的江面倒影中,九道庞大的黑影赫然显现,它们如同九具沉江的龙尸,盘踞在龙舟正下方,舟上飘扬的彩旗,岸边百姓为龙舟赛祈福的香火愿力,正源源不断地被这些黑影吸收。
龙舟赛竟成了滋养这些阴物的温床!
“好一手‘借赛养尸’,洛千江,你当年叛出师门,就是为了躲在河底当个见不得光的爬虫吗?”张若尘眼中寒光一闪,师门叛徒的名字从他齿缝间挤出。
他终于明白,那九具古尸是阵眼,九艘龙舟是阵器,而整个南江城的香火愿力,都是献给那九具龙尸的祭品!
要破局,必先入局。
张若尘第二天便去了龙舟赛的报名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实力最弱、常年垫底的“草根队”。
试训开始,队员们看着他这副清瘦的身板,纷纷嗤笑不已。
一个壮汉拍着他瘦削的肩膀:“小道士,你这身板,别说擂鼓了,风大点别给吹江里去就行。”
张若尘不恼不怒,只是走到船头的战鼓前,从怀中摸出一张画着玄奥符文的黄符,“啪”地一声拍在鼓面上。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低喝:“请神·虚影镇首!”
话音未落,那张黄符骤然金光大作,四周若有若无的香火气息瞬间被牵引而来,在船头汇聚成一个手持金锏、威风凛凛的金甲道人虚影。
虚影虽淡,却带着一股千钧之重,原本在水上微微晃荡的龙舟瞬间下沉半分,变得稳如磐石!
所有嬉笑声戛然而止,满船队员目瞪口呆。
队长结结巴巴地走上前,颤声问道:“你……你真是道士?”
张若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气:“贫道不光会请神,还会送鬼。”
决赛前夜,风云突变。
南江江面毫无征兆地刮起刺骨的阴风,水面泛起诡异的涟漪。
远在三清观前滩涂上的那数百具古尸,竟在同一时刻,齐齐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双没有焦距,却泛着妖异血光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江心。
老码头上,一直安静守望江面的阿浪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她猛地跪倒在地,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青筋暴起,似乎拼了命也想喊出什么声音来。
张若尘心头一凛,一步跨到她身边,并指如剑点在她眉心,【道念澄明】全力发动,强行探入她混乱不堪的识海。
在无数破碎的惊恐画面中,他终于捕捉到了一段清晰却残缺的意念:“九脉归心,逆鳞启门……鼓停之时,即是封印崩裂之刻!”
封印!师父的封印!鼓声!鼓声不能停!
原来洛千江的真正目的,不是让鼓手擂鼓,而是要让鼓声在最关键的时刻停下!
他想借自己这个“三清观传人”的手,亲手擂响这催命的鼓点,然后在最高潮时戛然而止,引爆所有积蓄的力量,一举冲破师父设下的封印!
张若尘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鼓槌,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抬头望向那片阴风肆虐的江心深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想让我当个听你号令的哑巴鼓手?老子这鼓,专治各种不服!”
远处与南江隔岸相望的孤峭山崖上,一抹红裙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苏媚儿静静地看着江面的一切,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轻叹:“这个疯子……又要拿自己的命去跟天道硬拼了。”
张若尘收回目光,心中的计划已然成型。
洛千江的局布了百年,环环相扣,只靠自己一身道法和一腔热血去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需要帮手,更需要一个能撬动整个棋局的支点。
师父当年用九艘沉船布阵,那这九艘船便是关键。
当年的龙舟赛,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其中本就藏着师父留下的后手?
他需要一个了解南江水运、了解那些老船旧事的人。
一个活着的、见证了南江百年风雨的“活字典”。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那是南江码头上最老的水手,一个据说能听懂江水“说话”的怪人。
是时候去拜访一下那位舟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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