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破忘瞳，我掀翻伪天道 第199章：伪道终焉·古佛陨落

炊烟歪了那一下，陈玄风的呼吸就停了半拍。

不是风吹的，是有人掀锅盖的动作震到了地脉。他掌心还贴着焦土，能感觉到那一丝微弱却真实的热气顺着地缝往上爬，像春笋顶开冻土。八部天龙退了，结界稳了，可这北原的地底还没死透——灵柩灯的残火正顺着地脉逆流，像条阴魂不散的毒蛇，一口口吸着百姓刚归位的念想。

“还在啃。”他嗓音沙哑，左眼金红一闪，“躲在轮回根子上，想靠最后一口气点火重来。”

孟小九立刻明白了。她没说话，指尖一划，血珠落在招魂幡上。那幡面原本黯淡，此刻糖葫芦纹路亮得刺眼，像是谁在黄泉路边支了个摊子，吆喝声都带着烟火气。

“听见没？”她声音不高，却钻进每个人耳朵里，“你娘喊你吃饭了。”

王凌峰盘坐在侧，斩道剑插在身前。他左肩旧伤裂了，血顺着锁骨往下淌，但他连眉头都没皱。听见这话，他抬手，剑尖轻轻一挑，割开自己手臂，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地上画出一道细线——那是引魂的渠。

赵火炉跳上一块断碑，抱着锅片大吼：“老子今天这锅，煮的是天理！”

话音落，锅片脱手飞出，砸进地缝。铁锈混着血，在裂缝里炸开一团金红火焰，直冲云霄。

四股力道顺着地脉汇去——

陈玄风的破妄之瞳照见黑影本体，

孟小九的魂念牵回执念，

王凌峰的剑鸣劈开通道，

赵火炉的炊烟点燃人间气运。

地底猛地一颤。

那团蜷缩在轮回根处的黑影开始扭曲，它想逃，可万千记忆如网罩下。一碗凉了又热的面，一句骂完又后悔的狠话，一个没说出口的“对不起”……这些琐碎到没人记得的瞬间，此刻全成了钉子，把它的魂钉死在人间。

“清净寂灭？”陈玄风冷笑，“你懂个屁的清净。人活着，就是吵吵闹闹、磕磕绊绊，哪有那么多‘放下’？”

黑影发出无声嘶吼，灵柩灯残影轰然炸裂，灰都不剩。

最后一缕黑焰被炊烟卷住，像雪花落进沸水，眨眼没了影。

大地静了一瞬。

然后，第一声婴儿啼哭从远处传来。

接着是狗叫、鸡鸣、灶膛里柴火噼啪响。

有人咳嗽，有人打喷嚏，还有小孩踩着板凳够酱缸盖子，摔了个屁股墩儿。

活了。

真活了。

陈玄风缓缓起身，双腿还陷在焦土里，但他站直了。他没看天，也没召唤法相，只是张开双臂，任风吹着破烂的灰布短打。

背后，村落景象浮了出来——不是虚影，不是幻术，是实实在在由千万人此刻的生活撑起来的画面：老李头蹲门口剥蒜，媳妇儿在屋里骂他别把皮踢进锅里；隔壁二娃偷摘黄瓜被发现，撒腿就跑，裤腰带都掉了；村口井边，几个婆姨一边绞洗衣裳一边嚼舌根，笑声能掀屋顶。

这不再是他的法相。

这是北原自己长出来的命。

天空中，佛国轮廓悄然浮现，金光万丈，梵音低诵，像是要自动补位，继续当这世间的主心骨。

陈玄风抬头，只说了一个字：

“散。”

没动手，没动咒，甚至没抬手指。

可那佛国虚影就像被戳破的泡影，先是边缘剥落，接着整片崩塌，最后连灰都没留下，风一吹就没了。

天地规则抖了三抖，然后安静下来。

这一次，没人再跪。

可当第一个被度化者睁开眼，看见陈玄风站在废墟中央时，膝盖还是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片片人影伏地，额头触尘。

陈玄风脸色沉了。

他一步跨出，直接走到最近那人面前，弯腰，伸手，硬生生把他拽了起来。

“别谢我。”他说，“谢那个给你做饭的人。”

那人愣住，眼眶一下子红了。他想起自己娘亲，临死前还在灶台前忙活，说儿子爱吃她炖的豆角，得多放点油。

孟小九拄着招魂幡站起来，裙角烧焦了一大片，银铃断了，但她笑了一下：“也谢你自己，没忘了回家的路。”

王凌峰收剑入鞘，左手按着肩伤，声音低但清楚：“从此，人人皆可持剑。”

赵火炉一屁股坐在锅片上，从怀里摸出块干馍，啃了一口，含糊道：“下顿饭，我请！但得加个肉菜！”

哄笑声炸了。

有人抹着眼泪站起来，有人拉着老邻居的手说不出话，还有个老头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半块腌萝卜，塞给身边年轻人：“吃，趁还热乎。”

他们不是拜神。

他们是庆幸——

自己还能哭，还能笑，还能为一口吃的争两句嘴。

陈玄风站在人群中央，玄霜剑挂在腰间，没出鞘。他左眼的金红渐渐褪去，恢复成常色。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纹里全是灰和干掉的血，像是刚从地里刨完红薯回来。

孟小九走过来，站他旁边，没说话，只是轻轻踢了他一脚。

“干嘛？”

“你刚才那句‘散’，装挺大啊。”

“我本来就不信神。”

“那你信啥？”

“信人。”

王凌峰盘坐在结界枢纽旁，闭目调息。斩道剑横在膝上，剑身映着天光，干净得像一面镜子。他忽然睁眼，看向远方村落。

那里，有个小孩正踮脚掀锅盖，蒸汽“呼”地冒出来，烫得他直甩手。

赵火炉数了数锅片，一共七块，最大的那块还能用。他拿起来擦了擦，咧嘴一笑：“等风头过了，老子开个饭馆，就叫‘七块锅’。”

陈玄风望着那缕歪歪扭扭的炊烟，忽然觉得累得不行。

但他没坐，也没躺。

他知道，只要这烟不断，他就得站着。

孟小九靠在招魂幡上，手里那缕魂光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她看着陈玄风的背影，轻声说：“你以后打算咋办？”

“睡觉。”

“睡完呢？”

“醒过来，接着过日子。”

远处，一只野狗叼着半截骨头跑过废墟，被石头绊了一跤，滚了两圈，爬起来继续跑。

赵火炉突然指着那边：“哎！那狗啃的，是不是我昨天丢的猪蹄？”

王凌峰睁开眼，嘴角抽了抽：“你还有脸说别人偷你吃的？”

陈玄风没回头，只抬起右手，轻轻挥了下。

风掠过废墟，卷起几片焦叶，打着旋儿飞向炊烟升起的方向。

赵火炉还在嚷：“那可是我留着下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