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深夜,安全屋。
苏流儿的手指在虚拟光幕前停下了。
屏幕上,那张从未知来源发送过来的偷拍照片,正安静的显示着。
照片经过了加密,所有元数据都被清除干净了。
发送者用的是一次性的量子加密频道,通过至少七个位于不同星系的废弃空间站作为跳板,才将这张图片投递到他的个人终端。
对方的技术很高。
苏流儿尝试反向追踪,但所有线索都在第三个跳板处,消失在了数据噪音里。
他的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
苏流儿保存了这张照片,转而开始分析照片本身。
拍摄角度很刁钻,是从基地对面一个很高的位置俯瞰拍摄的。
他立刻调出安全屋周围的建筑三维模型,光脑算力全开,开始进行视觉路径模拟。
一道道虚拟的红线从照片的视角延伸出去,穿过复杂的建筑群,最终锁定在几个可能的偷拍点上。
“A栋,七十二层,东南角的观景阳台。”
“C栋,八十层以上,所有朝向我们的落地窗。”
“还有......对面那栋最高的天际大厦,顶层的露天餐厅,最角落的那个位置。”
苏流儿看着光脑上被标记出的一个个红点,一张张放大他从公共网络上调取出的,那些地点的实时监控画面。
高层的阳台空无一人,只有几盆被风吹得摇晃的植物。
那些落地窗大多拉着窗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而天际大厦的露天餐厅早已结束营业,只有清洁机器人在安静的工作。
对方明显有预划。
来无影,去无踪。
只留下这张充满挑衅的照片。
...
第二天,清晨。
阳光穿过落地窗,在客厅里投下明亮的光斑。
苏流儿把他昨晚的发现告诉了大家。
客厅里,难得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萧晚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西装马甲,双手抱在胸前,静静的听着。
官莫洲则依旧是一身随意的黑色衬衫和长裤,她靠在吧台边,手里晃着一瓶刚打开的红酒,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加密手法很专业,不是普通的佣兵团能做到的。”
苏流儿的声音很沉重。
“对方的设备,至少是军用侦察级别。目的,应该是在查我们的底细。”
萧晚想了想,开口道:“会不会,和我们最近在佣兵榜上的排名有关?”
她们的深空佣兵团,在短短几天内,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团队,像坐了火箭一样,冲进了望城佣兵榜的前五百。
这种速度,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来查我们底细的?”
官莫洲摆了摆手,喝了一大口红酒,冰凉的液体让她满足的呼了口气。
“谁知道呢。管她是谁,敢把爪子伸过来,剁了就是。”
她看向萧晚:“要不要来一杯?大早上的喝点,提神。”
萧晚冲她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
薄无夙一直沉默的坐在单人沙发上,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长裤包裹着她笔直有力的双腿,脚上是一双平底军靴。
她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
“有可能,是其他的佣兵团,或者某些集团,在试探我们。”
她的声音很平,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但用这种匿名的方式,把照片直接发到你的光脑上......很可能是申屠月背后那些人干的事。”
“她们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清楚。警告?还是在收集我们的情报?”
“这件事还没直接威胁到我们。不管她们的用意是什么,”薄无夙的目光扫过众人,“先查出来,是谁在搞鬼。”
“在此之前,我们的计划,照常进行。”
苏流儿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薄无夙调出个人光脑,在客厅中央投射出一面全息光幕。
光幕上,是望城佣兵工会的任务列表。
“现在,先分配任务。”
她看着光幕上那些不断滚动的,代表着不同难度和积分的任务条目。
“你们有想接的单子吗?”
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君临玥,闻言,向前走了一步。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作训服,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
“只要是高积分的任务都可以。”她的声音很平静,“但也得看任务范围,我们不能离开第七星域太远。”
萧晚的目光在光幕上快速扫过,很快,她的手指点在了一条橙色标记的任务上。
“这个,护送天马商会的运输船队,通过碎星带,前往邻近的卡拉狄加星系。”
她念出任务简介。
“往返周期三天,积分两万,需要两名A级佣兵协同护送。”
官莫洲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碎星带?那地方可是海盗窝。有挑战性,我喜欢。”
“我们两个接这个,刚好。”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就达成了共识。
一个负责远程,一个负责近战,她们的组合足以应对大部分的突发状况。
“好,那就你们两个。”
薄无夙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她的目光又转向了苏流儿。
“流儿,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指在光幕上划动时,无意中点开了一个刚刚发布的,标记为特殊委托的任务。
“这个......”
薄无夙的目光在那条任务上停顿了一下。
“望城皇家艺术学院,紧急招募一名钢琴表演者,参与今晚的迎新晚宴?”
她看着任务的详细说明,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眉。
“原定的表演嘉宾,一位著名的男性钢琴家,突发急性过敏,无法登台。学院急需一位能演奏《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替代者,报酬很高,积分也有一万。”
她转头,看向苏流儿。
“你会弹钢琴吗?”
苏流儿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许为难。
“我......我只会一点点,小时候学过几天,早就忘光了。那种难度的曲子,肯定达不到演出效果。”
君临玥听到这里,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讶的看向了她。
“钢琴,我从小有接触。”君临玥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演奏,不是问题。”
薄无夙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
“那我和流儿,就去清理城南废弃矿区里,那些变异的蛛种。”
任务分配完毕。
雷厉风行,没有任何拖沓。
这,就是她(他)们的风格。
......
黄昏时分。
望城皇家艺术学院。
作为第七星域顶尖的艺术殿堂,这座学院的建筑风格融合了古典和未来感,哥特式尖顶和反重力浮雕并存。
穿着笔挺制服的女学员身姿挺拔,是校园的主流。
而那些穿着华丽裙装,身形纤细的男学员,则像是点缀在校园里的风景。
君临玥驾驶的悬浮车,停在了学院大剧院的门口。
她从车上下来,一身纯白色的西装长裤,衬得她身形愈发修长,气质清冷如雪。
接待她的是学院的教务主任,一个名叫米兰达的中年女人,看起来很严苛。
她上下打量着君临玥,眼神里带着不信任。
“你就是佣兵工会派来的......替代者?”
米兰达的语气,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傲慢。
“我们的迎新晚宴,是望城规格很高的社交场合之一。原定的表演者,是星系闻名的艺术家,安蜜丝男士。”
“你......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佣兵,真的能胜任吗?”
她看着君临玥那双习惯了握住武器,指节分明的手,直接表现出自己的怀疑。
“《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你知道那需要什么样的技巧和情感投入吗?”
君临玥没有理会她的质问。
她只是淡淡的开口:“钢琴在哪?”
米兰达被她这种冷淡的态度噎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但时间紧迫,她没有别的选择。
“跟我来。”
她没好气的转身,领着君临玥,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剧院后台。
巨大的舞台上,一架通体漆黑的演奏级三角钢琴,正静静的摆放在聚光灯下。
舞台下,已经坐了不少前来参加晚宴的宾客。
大部分都是望城的名流,政客,以及来自各个顶尖学院的学生代表。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投向了舞台的方向。
他们都知道,今晚的重头戏,那位天才钢琴家安蜜丝男士,临时来不了了。
他们都很好奇,学院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敢于接替这个位置的替代者。
“时间快到了。”
米兰达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终端,语气不耐的催促道。
“上去吧。希望你不要让学院,和我本人,在今晚丢尽脸面。”
君临玥没有再看她一眼。
她迈步,走上了舞台。
那一瞬间,整个剧院所有的灯光,似乎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她走到那架黑色的钢琴前,缓缓坐下。
剧院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好奇,甚至是一丝幸灾乐祸,落在了她身上。
他们看到,那是一个非常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西装,一头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
她的气质很冷。
她那双修长的,看起来很有力的手,轻轻的放在了黑白分明的琴键上。
这双手,真的能弹出那首传世名曲吗?
所有人的心里,都画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米兰达站在舞台的侧幕,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鄙夷,像是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君临玥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立刻开始弹奏。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这几天经历的一幕幕。
被围攻的死局,机甲碰撞的火花,薄无夙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还有......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废弃的工业园区。
然后,她的手指动了。
第一个音符,毫无预兆的,在寂静的剧院里,轰然炸响。
那不是《月光奏鸣曲》。
那是一段急促的,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旋律。
一连串急速的琶音,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所有人都愣住了。
米兰达脸上的鄙夷瞬间凝固,变成了惊愕。
这是......什么曲子?
根本就不是他们要求的《月光》。
但是,还没等她来得及阻止。
那段狂风暴雨般的旋律,突然一转。
低沉的,如同叹息般的和弦,缓缓流淌而出。
那旋律里,带着一种很深的悲伤,和一种在绝望中挣扎的不屈意志。
高音区,零星的几个音符划破黑夜,短暂却璀璨得令人心碎。
整个剧院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强烈情感冲击的音乐震慑住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片燃烧的战场。
看到了在炮火中挣扎的战士,看到了在废墟上,重新升起的不灭旗帜。
君临玥的指尖在琴键上舞动得越来越快。
她的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微微起伏。
她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的清冷,但她的眼角,却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泛红。
那首充满了暴烈与悲壮的曲子,在她的手下,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激情,愤怒,绝望,抗争......
所有的情绪都融入了每一个音符之中。
最后,随着一连串从低音区一路攀升到最高音区的和弦。
整首曲子,在一个充满力量与希望的,辉煌的强音中,戛然而止。
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还在剧院的上空回荡。
整个剧院,在经历了长达数秒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疯狂的鼓掌欢呼。
他们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它来自哪里。
但他们都被这首曲子所蕴含的那种强大的生命力,所深深震撼。
站在侧幕的米兰达,已经彻底呆住了。
她张着嘴,看着舞台上那个在如潮的掌声中,缓缓站起身,平静的向观众鞠躬的白色身影,脑中一片空白。
她......她到底是谁?
君临玥没有理会那热烈的掌声。
她走下舞台,穿过依旧处于震惊中的米兰达,径直向着后台的出口走去。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就在她即将走出剧院时。
一个苍老,却带着轻微颤抖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请......请等一下。”
君临玥停下脚步,回头。
一位头发花白,穿着一身得体的老式燕尾服,看起来像是学院教授的老姑奶,正快步向她走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激动,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复杂神情。
她走到君临玥面前,因为急促的走动而微微喘息着。
她看着君临玥,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泪光在闪动。
“小姐......请问,您刚才演奏的那首曲子......”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
“它的名字,是不是叫做......《星辰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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