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怒 第六章 一路行医

河东镇的乡民们有的往山上走，有的往乡下投靠亲戚去了，像林芝他们往齐州城这样大城市走的人很少，就他们三个，主要原因是大城市里都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加上身上没有多少银两，怕在大城市里居住难以生存。

这就是逃难，经年日久之后，往山上走的人们慢慢形成了一个新的村庄，耕种繁衍，他们的子孙后代总会不明白自己的祖先到底经历了什么，要在这样一个交通不变，山路崎岖，不是上山就是下山的山沟沟里定居下来。往乡下走的人们使得那个乡村人口越来越多，后来就成了一个新的小镇。这就是战争带来的演变吧，现在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小镇消亡，一个新的小镇兴起。又为什么白云深处会有人家，都是战争惹来的祸呀。当然战争过后也有人重新回到原来居住的地方，就会使得原来繁华的地方凋落成一个小村庄。

林芝的毛驴车装满了东西，只留了一个位置给他母亲坐，姐弟二人都是走路。一些交通便利的村庄也都开始逃难了，谁都懂得蒙丹军经过这里很容易。只有那些走山路才能到达的小村庄，他们不慌不忙，因为他们的祖辈经历过的苦难遗留给子孙的功德。小毛驴的车只能沿着大路走，这时候已经是农历五月底了，天气越来越热了，刚开始走的人不多，经历的村庄多了，慢慢加入队伍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三人变成了十人，又变成了二十几人，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齐州城去的逃难的。逃难队伍里，精壮的男丁很少，都是些老人、妇女和小孩，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能像灵芝这样有一只小毛驴车的就更少了，很多的是手里一支拐杖，一个挎在背上的包裹，里面就一些衣物，食物和散碎银两罢了，这就是难民的全部身家了。

如果食物和散碎银两能够坚持他们到达目的地，而且能过在目的地找到度日的办法，那么他们并不是很惨的难民，只能叫移民。如果中途遇到山贼土匪抢劫银两或被抢走了食物，那么他们这样的难民就是非常惨的难民了，很可能沦为乞丐，甚至饿死荒野。还好他们都较早的得到了涿鹿城兵败的消息，都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所以食物上目前不必担心，心中只想着如果路上没有遇上山贼土匪，而且到达目的地之后能过，找到事情做，找到住的地方，能够生存下来，就成了心中最大的期盼了。

跟着一起走的队伍越来越大了，聚在一起的人大约有七八十人，老人，小孩，妇女，身体羸弱的很多，中暑的情况时有发生，对于老人小孩中暑的情况，对林芝和林慧来讲都是小病了，在路上就地取材，采一些草药熬成汤就可以顺利帮他们解暑，就这样，他们一家三人也得到了整支队伍的格外尊重。受到尊重的另外原因是他们分文未取，因为草药都是路边采的，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一日，这七八十号人走到了一片树林底下坐着乘凉，个个脸色都充满了忧虑，前程未卜的样子，对于未来生活毫无着落的那种担忧，写满了脸上，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相互聊着的简单话语里都是相互的关心，有些妇女已经拿出了针线，帮忙缝补破烂的衣服。这就是一种生存的力量，只是担忧是没有用的，只有动起手来才能够让自己忘记困境，开创新环境。

这时从前方往这边奔跑过来的六名壮汉，手里都拿着刀，在距离难民队伍十步之远停了下来，有的光着膀子，有的胡子拉碴，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山贼。

当着六个壮汉停下来之后，慢慢悠悠的又来了一个，这个人，留着山羊胡一副道士打扮，慢慢悠悠的往这边走，看起来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是很快也就来到了山贼和难民队伍中间，站在路的一边，并且找了块石头坐在一棵树下乘凉闭眼了。

胡子邋遢的山贼开口说话了：“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要求的不多，有吃的给点吃的，有钱的给我们留下一点，都是为了一口吃的一条活路，不要让我们生气，动起手来，对大家都不好。”担心什么就出现什么，天就是这么开眼的吗？逃难队伍一听这话就都知道碰到什么人了，站了起来都集中在了一块，不知如何是好。这七八十个人当中也找不出几个年轻身体强壮的可以与之对抗，放眼过去十几岁的小孩倒是有几个，但他们怎么能够跟着30左右的壮汉相抗衡呢？眼看大家都不说话，那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又说了：“我再说一遍，有钱的给我们留下一些，有吃的给我们留下一些，我不全要，只要你们留下一些，给我们也留条活路，你们尽管安心上路，不会为难你们的。”

“你们这是抢劫啊，不就是当了山贼嘛？就你们这样的也当山贼，也不打听打听，我花姑在我们村里可是出了名的泼妇，想要打我身上的钱和烙饼，想都不要想，老娘命有一条，其他没有。”这个自称花姑的说自己是泼妇的女的，看来还真不简单敢在几个壮汉面前，胆气如此之足。要不怎么叫无知者无畏呢。

只见那胡子大汉往前跨了三步，给了叫花姑的泼妇，两个光，那个泼妇一疼倒在地上哭了起来，嘴里还嘟囔骂着，只是听不清楚。那个大汉说：“在你大爷面前耍横还早的很呢，我才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种，更不怕你这个泼妇，要不是现在山上粮食吃紧，怕多张嘴吃饭，我就抢了你当婆姨了。”是啊，当温饱都成问题了，谁还会想女人呢？

“说了把粮食吃的和银子给你留下一些不全要，多抓紧的，别逼爷们几个动手。”林芝一看，对一个妇女动手实在气不够，就要往前走，心里想自己一个马上就要成年的人，还不如一个妇道人家，实在说不过去，心里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就要跨步上前。林慧看到弟弟要往前走，一把拉住他，林芝回头一看，心里转的还挺快的，叫姐姐赶紧背对着那几个山贼，万一山贼不顾山上粮食不够，因为姐姐是十八岁啊。对姐姐说了句“看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母亲徐婉冬也没有阻难，莫名地对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弟弟有着十足的信心一般。毕竟面对的是山贼，这种信任信心的出现，理由总说不清楚，唯一的解释是林芝平日里早就见惯了弟弟脑袋灵光，遇到问题心里总有许多办法解决，总能提出不同思路的缘故吧。

“这位大爷，你也看出来了，我们都是逃难的，身上也没什么钱，你说要我们的钱等于要我们的命，你说要我们吃的，我们还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到达齐州城，身上这点吃的还不能不知道能不能够呢，你要了我们的钱，要了我们的粮食，这不跟要我们命差不多吗？您还是行行好吧。”林芝还没走到队伍面前，一位老汉就拄着拐杖对着胡子大汉说了这一番话，但是根本没办法打动他，但胡子大汉也没对老汉动手，，这下好心里有底了，知道这几个山贼也是穷苦人家，并非十恶不赦，否则早杀人立威了。

林芝径直走到队伍前面对着那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大声说：“这位大哥，能不能让你请我帮你个忙？”

“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听清楚了，但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说能不能让你请你让我帮你一个忙？”

“什么，我请你帮我一个忙？”重复一遍，确认自己听的没错。

“对呀，因为你们当中有人已命不久矣，还有人有中暑症状，还有一个应该是上火了，嘴唇都烂掉了。因为我是一名郎中服，这是一个郎中让他给你看看”。”

“你竟胡说八道，想要蒙骗谁？”说着转头看向其他5位，大声说，“你们说你们谁快要死了，还有谁身体不舒。”只听得一阵大笑，谁都不承认有这种情况，转过身来，对着灵芝，说，“你如果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还真不想动手，大家都是苦难人。”

林芝看他们不听，那就只能当面点名，用手指了一下那个胡子汉字左边的那一个，“你是不是有点头晕，脸色发白，明显是快中暑的样子了，如果还不赶紧医治，三个时辰之后就会中暑上头。医治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这十里八乡的现在也找不到郎中，难道你自己会医治。”

“还有你，站在胡子大哥后面的那个，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你已经中毒了，若不及时解毒，恐怕危及性命。”

林芝又用手一指胡子拉碴的大汉，说：“上火的是你，肝已经受损了，还不赶紧一致，估计你的寿命要缩短很多啊。”

五六个人看着林芝，说的症状不知信还是不信，但是都在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一些不适五六个人就开始窃窃私语，好像商量着什么似的，这时候胡子拉碴的大汉开口说话了：“即便我们身上有病，你们也得把钱留下，我们拿着钱看病去，不留下钱不行，就是不让你们过去，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林芝看他们，还是执意要钱，但他们心里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说的话，说明对自己已经放下了戒心，这样就有机会了。于是他大声的说：“你们等一会，我帮你们把钱一收总行了吧？替你去收钱总可以吧，你们的病我也不管了。我说的话你们不信，我说我是一个郎中，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河东镇是不是有一个叫林菩萨的，就是我爹，还有我现在去给你们收钱。”这样的语无伦次，重复说着话，就是要争取时间想到办法，想到办法。

只见林芝走到小毛驴车，打开放满医书的药箱，拿起一张写药方的纸，把纸张折成一个锥形状，然后开始跟身边的人说：“你们谁身上带了面粉，往这里装一点，还有娘，散碎银子给我一点点。”

不一会，林芝的锥形子纸里已经装满了面粉，刚好合适。母亲也递给他七八两银子，林芝一手拿着银子，还有模有样的在走到队伍最后面，绕了一圈，就大声说：“银子已经有了。”消除山贼的焦急心理。然后拿着面粉的那一只手放在背后，大步的朝山贼走去，当林芝走到山贼还有三步远的时候，用力把面粉往外一撒，朝山贼的眼睛里撒去，然后迅速退向队伍。山贼的眼睛迷住了，纷纷拿起刀想要挥舞。林芝大声喊：“你们不相信我是郎中，我就给你们下毒，我就给你们下毒，现在你们都中毒了，现在你们都中毒了。”

生怕山贼听不清楚，上前随便砍杀，连续喊着他们中毒，只想着镇住他们。果然有效，六个山贼都站在那里，没有朝逃难队伍冲杀过来。只听的林芝大声喊：“想要活命，就站着别动，我会给你们解读。”只见林芝，脸色慌张，语言颤抖，明显，撒谎，对身体不好，脸色都有点发白了。

但对于这几个山贼而言还是有效果的，他们果然没有动，估计也是刚落草不久，还有点良心的山贼，只是语气上更加凶狠：“你这小子敢给我们下毒，欺骗我们，你就不怕我宰了你？”话虽这么说，但是想想自己身中巨毒，还需要这一个少年人给自己解毒，所以只是嘴上强硬，内心却是怕死的。

坐在树下石头上的道士，站起身来用手理了下三羊胡，走了，好像发生的一切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朝着齐州城的方向去了，奇怪，他刚才不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吗？难道只是来树下乘个凉。这就是超然物外浑然无我的状态吗？但是在场的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存在，他的离去。

解毒很容易，无非就是要用谎言来破解谎言罢了，无非都让他们喝一碗降暑降火汤罢了。但是这那一个是被虫蚁咬中已经有点中毒，多加了一味清热解毒药而已。

要相信人的善良也是能换来善良的。这六个山贼竟然加入了逃难的队伍，而且扛着刀走在了队伍的前面，竟然当起了保镖。原来他们也是落难之人，逃难路上没吃的，又没有银两，不得以才当了山贼。在林芝的说服之下，逃难的都是农民为主，本就淳朴，也就接纳了他们，同意分享食物给他们，只要他们可以护送他们到齐州城。就这样，眼前这个六个保镖在前，后面跟着逃难的人的场景就出现了。

想快也快不了，心里着急也没用的，又走了十多天，天气越来越热，都到六月上旬了，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齐州城外的一个小村庄，打听了叫泾阳村，进城的路程只需要再两天了。大家都很兴奋，就同意准备在这村庄上先休息一晚，明日再接着赶路。

“爷爷，爷爷，你怎么啦？你醒醒，你醒醒。”只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大声喊着他爷爷的声音撕破了长空，打破了整晚的寂静。清醒过来的林夫人立刻叫醒了林慧和林芝，朝着叫声的方向奔跑过去，因为他们已经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