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后,嬴政转身望向嬴晨,问道:“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嬴晨闻言,笑道:“听说这个甘罗,年纪轻轻,却口气不小,自称可为大秦使臣,游说列国。往昔,纵横之士,仅凭口才,的确可令列国献城割地。”
“然而,今日不同往昔,如今赵国赵偃即位后贪图享乐,夺了廉颇的兵权,正是内乱之际,合燕攻赵,未尝不是良策,游说赵国令其割地求和,实属多此一举。”
“更为重要的是,他吕不韦擅作主张,还有没有将哥哥你放在眼中?”
听到此处,嬴政也是心有所感,脸色愈发阴沉。
虽然距离他行冠亲政,时日不会太久,但吕不韦却迟迟没有让权的意思,其自身所掌控的罗网势力,更是爪牙遍布。
况且,吕不韦随着年事渐高,行事越发保守,整个人心思都放在了编撰他那本《吕氏春秋》上面,说起来便是六国需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这点使得嬴政感到处处束手束脚,分外窝火,空有满脑子想法,却无处施展。
嬴晨继续说道:“这甘罗此番前来,除了邀功之外,想必还受到了吕不韦的指点。”
“你是说...”
嬴政脸色一怔,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嬴晨点了点头:“吕不韦自知此前派甘罗游说赵国一事,违背了你的想法,所以派甘罗前来,试探你的底线,同时,也是试探他自己权力的边界。”
“这个贱商。”
显然,嬴晨的话语进一步刺激了嬴政,令他对于吕不韦这些年来对于他权力的压榨,愈发感到不爽。
“弟弟认为,寡人,应该怎么做?”
“大王和吕不韦,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做,不如让我出面。”
“这次甘罗前来邀功,想必吕不韦也跟随而来,等会儿,大王不必言语,看我行事便可。”
“嗯,那就难为你了。”
嬴政思索了片刻,勉强答应了嬴晨的计划。
与此同时。
庭院之外。
一架马车缓缓行进,停在了嬴晨住处。
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从马车上缓步走了下来,老者头上已然掺杂着白发,少年则仅仅只是十二三岁的样子,神色间却是浓浓的骄傲,连说话都抬着下巴,正是吕不韦和甘罗两人。
吕不韦看了眼庭院,拍了拍甘罗的肩膀提醒道:“记得,面对大王,闲话少叙,尽量突出你在赵国立功之事。”
“若是大王对你的做法表现出认可,再向他陈明,我准备提拔你担任上卿要职一事。”
“请丞相放心,秦王向来有识人之明,想必不会错过我这般人才,由我来担任上卿一职,对于秦国来说,也是件好事。”
“哈哈哈。”
吕不韦眼中精光几番闪烁,表面上仍是言语和气,忽而道:“另外,要小心平安君,此子并不简单。”
听到嬴晨二字,甘罗顿时视线轻眯,冷声道:“请丞相放心,这平安君在我看来,不过是玩物丧志之流,不堪大才,他和秦王本就是兄弟,如今走的太近,对丞相而言也并不是好事,实不相瞒,我也看他多有不服,正好趁着如今这般立功上位,逐步取代了他在秦王心中的地位。”
“你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抱负,甚好。”
吕不韦轻微点头,似是对于甘罗的回答极为满意。
这时,有下人来报:“秦王已然在庭院内等待。”
甘罗闻言,在吕不韦不动声色的注视下,高调步入院落。
院落内,嬴政此时正与盖聂默默对弈,似是对于甘罗的到来毫无反应。
只有嬴晨伫立在院落中央,玩味地注视着满脸傲然的甘罗。
甘罗冷笑了一声,竟是径自绕过了嬴晨,对着石桌深深鞠了一躬,恭敬道:“甘罗,拜见大王。”
嬴政手中执着棋子,目光全然流连在棋盘之上,仿佛压根没有听到甘罗的声音,半晌,方才迟迟道:“寡人正与盖聂下棋,有什么事情,你跟平安君说吧。”
未了,语气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和平安君说,同跟我说是一样的。”
嬴政的话语声音不大,但是对于甘罗而言,却不亚于晴空霹雳,什么叫同嬴晨说,和同秦王说是一样的?
难道说,如今嬴政,已经对他这个兄弟,信任到了这般的地步?
回味着嬴政的话,甘罗越发感觉到费解,脸上再也没了进门之时的从容,带着几分错愕,转头看向嬴晨。
嬴晨开口道:“甘罗,听说你为我秦国立了大功。”
甘罗闻言,头脑飞速转动,紧接着道:“平安君谬赞了,大功不敢当,与当年纵横名家所为相比,的确算不得大功一件。”
有嬴政在一旁听着,甘罗话语,也不禁谦虚了几分,他心想,或许,这是嬴政对他的考验,也未可知。
赢晨点了点头,问道:“是否,令你当了我秦国的上卿,你便可配合吕不韦,为我秦国立下堪比纵横名家的一桩桩大功了?”
“那是自然。”
“若有我当了上卿,秦国从此必将昌隆!”
甘罗眼眸连眨,言语间的自傲再也难以掩饰。
“哦?既然如此,我再问你,当日,大王明明已经同意燕国联合攻赵,你为何一意孤行,游说赵国割地?”
嬴晨的话音中似透着诘难。
甘罗自负聪辩,却反而大笑:“在家国利益面前,任何不义,都可以让位。”
嬴晨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
甘罗不解其意,脸色显露茫然。
嬴晨悠悠道:“你和吕不韦陷的,是大王的不义。”
此言一出,甘罗顿时感觉到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嬴政。
却发觉嬴政只是一味和盖聂下棋,对于二人的对话不置一词。
如此,却令甘罗越发感到不安。
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纵然如此,我当日自荐,前往赵国,说服赵王割让五座城池,这份功绩摆在眼前,岂能随意否定?”
嬴晨道:“我且问你,当日与你一同游说赵国的,除了你之外,是否还有一人?”
甘罗眼眸中怒意升腾:“不错,上卿姚贾的确与我一同前往,然而其当时担任副使,我为主使,主要功劳在我,有什么问题吗?”
嬴晨踱步到庭院中央站定,悠悠道:“不错,当时的确你为主使,可是据我所知,当时筹划向赵国丞相郭开送礼的是姚贾,大殿之上,与赵偃斡旋的是姚贾。”
“你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叫什么,赵国一日游?”
“换句话说,你不过是认准了大势,料定赵国断然不敢拒绝和谈割地,见机行事罢了,本质上,你不过是投机分子。”
“当时那种情形下,就算是派头猪去,这事都能成。”
“你...”
嬴晨此番话直戳甘罗要害,甘罗脸色顿时惨白,冷汗直冒,哪里还说的出半句话来。
反倒是一直不动声色的嬴政,执棋落子的间隙,神色间浮现出隐晦的笑意。
显然,对于嬴晨言语间展露的机锋,颇为赞赏。
要是论最强嘴替,此时非嬴晨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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