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之外 第三齣 隐秘世界（一）

尖锐的呼啸声从附近传来。银霜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感觉。比吸过纯氧还要舒适。收割者的重压消逝无踪。这就是死亡？

刚才的呼啸声再一次从耳边经过。

无线耳机的电磁声，手臂上定位仪的指示声，陆续响起。不对，这里还是青梅山。我没有被收割。银霜急忙睁开眼，右臂支撑地面，稍微坐起来，只看到收割者的一只巨大的复眼上插着两银色标枪，黑绿色的液体四处飞溅。标枪有毒！收割者扭动身躯，在空中胡乱挥动双刀。银霜感到有一双手正在把自己快速往后拉。一名女军官站在银霜身旁，背着三四把标枪。女军官抽出一支标枪，持在右肩上方，左腿向前跨出，右臂同时掷出标枪。标枪飞驰，发出熟悉的呼啸声，正中收割者柔软的腹部。

收割者完全陷入疯狂。女军官从容地捡起小型电磁炮，瞄准收割者。收割者直接爬向山洞，碰触到两根铁柱中间的白色裂隙。庞然巨物消失地无影无踪，在地上留下一根甩落的银色标枪。

“几分钟前还说收割者追不上你，几分钟后就躺在地上等死。你也真是不自量力，拿着把破电磁枪和收割者对抗。”女军官嘲笑着说道。

“莉莉！”银霜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当初余震刚过，不会有巨虫出没，于是轻装调查，结果天算不如人算。幸好遇见你。莉莉，我们有很久没见面。时间过得真快，自你被调去丝绸站，都快过去半年了。军政部怎么派你来支援？”

莉莉没有说话，捡起裂开的电磁枪，扔向银霜，自己朝山洞走去。银霜差一点没接住。

银霜小跑着跟在莉莉身后。莉莉走进山洞，凝视着那道白色裂隙，并向通讯部汇报在山洞发现的奇异装置，但没有告诉红隼自己目睹银霜在收割者面前惨败的事情。

银霜默默地站在莉莉身侧。

“这个看上去不是我们这个时代会有的东西。更不是古代的造物。似乎是通向另一个空间。功能就像虫洞。但愿收割者到达另一边时中毒身亡，否则会有人遭到伤害。我们现在拥有的科技，不可能制造出虫洞。更何况，我们的科技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进步过。”莉莉看着银霜，问道：“你认为呢？”

“难道是远古时代的科技？在我们之前，存在过一次高等文明，这个设施就是当时的人类创造的。后来，这些高等人类都灭绝了。”

“有远古高等人类灭绝，就会有化石，至今我们没有发现相关的化石。此前，这个星球的古生物学家也曾怀疑过是否有高等文明。但多年的研究证明，这个星球自诞生以来，30多亿年的时间，我们是唯一的高等智慧生命。”莉莉反驳道。

“外星人！会不会是外星人？”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哪一方面吗？”

“哪一方面？”银霜急切地问道。

“很多时候，说话、做事像小孩子一样。不像是成熟的男人。”

“我都三十多岁了，怎么会不成熟。你不过二十多岁，你才不成熟。”

“这就是不成熟的表现。”莉莉转身走出山洞。

“特遣中队莉莉呼叫通讯部，莉莉呼叫通讯部。特遣连五名成员已完成任务，正在返回森林站。”

“你今天要去森林站？待多久？”银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意味着，银霜又有机会陪伴在莉莉身边。

“不会太久。我本来就要去森林站。中途接到高层指令，让我去协助你。”回答完银霜的提问，莉莉坐在地上，按压双腿。

银霜不知所措地靠着岩壁，许久才开口：“莉莉。这半年，你经常不回复我发给你的讯息。以前，不是这样的。”

莉莉叹着气，说道：“说你不成熟，你偏偏不承认。我自从调往丝绸站训练特遣连女兵，几乎没有闲暇时间。丝绸站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那边有个大型地面生产基地，养殖可食用的蕨类植物。这也是军政部为预防将来再次出现类似真菌感染谷物的农业危机。最初，军政部规划要在地下城种植这些蕨类。但是在地下的低氧环境里陆续生长出的蕨类植株矮小，而且意外地产生了毒素。也许这些蕨类意识到个体的矮小更容易被当做食物。改造地下环境，又要花费许多能源。于是农业技术人员决定在地面种植。有蕨树的地方就会吸引植食类的虫子，何况是没有毒素的蕨类。这些植食虫子虽然体型大，繁殖快，但普通人尚可对付。但他们会吸引食肉类的虫子，特别是类似收割者那种体型巨大的生物。他们在捕食猎物时，会对作物造成很大破坏。而且其他有毒蕨类的孢子会散播在农田里。它们的生命力极强，会和作物抢夺养分。我们的任务就是清除杂草、害虫、收割者，保护作物。”

“一整天30个小时都在工作？”银霜本想说出这句话，很快又吞到肚子里。银霜心里很清楚，所谓工作繁忙没有时间回复讯息，只是莉莉的借口。自从莉莉离开森林站，银霜感觉和莉莉日渐生疏。最初的几个星期，莉莉偶尔会主动发讯息和银霜寒暄几句，此后，再也没有通过简讯软件联系过银霜。银霜试图用无线电和莉莉通话，发现莉莉关闭了私人频道。

“银霜，今后不要那么频繁地向我发讯息了。尽管军人可以申请私人聊天频道，可通讯部的工作量也会增加很多。仅仅是处理各地下城的公共信息，服务器的负荷就已经很重，还要处理那么多私人讯息。如今不比当初，所有的资源都很吃紧。最重要的是，在私人聊天频道发送讯息的费用也很高。你平时也该学着攒些信用币，不要大手大脚地花钱。”

银霜打断莉莉的训诫，说道：“莉莉，我送你的那些礼物，你是不是不太喜欢？退回来很多。还有那盆玫瑰花，你不喜欢也很正常。花朵确实有点小，还有点难看。小时候，乡下外祖母的院子种着许多花。红玫瑰花种子是外祖母精心挑选的。嘱咐我要种下去，将来可以把亲手种植的玫瑰花送给喜欢的人。还没来得及种下玫瑰，我就来到地下城，种玫瑰的事情也早已忘记。其实，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很难再有其他的想法。去年收拾物品，看到这些玫瑰花种。过去这么多年，也不知种子能否萌芽。我特意向农业站的工人请教土壤培育和花卉种植的知识，自己培养了一些营养土，将玫瑰花种下去。大部分种子都没有发芽。最后，也仅有一株玫瑰活下来。毫不夸张的说，我送你的玫瑰花，是地下城唯一的。”

“银霜，今后，请你不要再浪费钱给我寄送东西，我那边什么也不缺的。那盆玫瑰其实很漂亮，只是我不会照顾……”

“在哪里？”有人在和莉莉通话。

莉莉警觉地看向来时的方向。几百米远的地方，一只收割者正在朝着山洞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