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之外 第一齣 山林奇遇（三）

林中雪瞪大双目，又是惊诧又是疑惑，忍不住问道：“贺大人从何处得知黑匣的事情？”

“贺某曾是海州都知兵马使。海州有不少将官兵士与贺某感情颇深。林将军身边也有贺某的眼线。”贺吟天说话之际，林中雪身后的士兵有大半拔出兵刃，指向林中雪。剩余七八个弩兵将林中雪与楚文英护在身后。

贺吟天下令让士兵收起兵刃，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展开后举到林中雪前方，说道：“不知林将军是否能看懂这张地图。”

林中雪推开士兵，走到地图前，看过之后，从怀中取出牛皮地图。这张图与林中雪身上的那张几乎相同。林中雪满面疑惑，问道：“大人的这幅等高线图是什么人所绘？”

贺吟天收起笑脸，厉声说道：“林将军只需回答贺某能否看得懂这张地图？”

林中雪只觉四周杀气隐匿，自己和楚文英已是刀俎之肉。当初宇文寒江计划派千人大军搜山。金面大人认为青玉山跨齐州、海州、岩州之地，西侧岩州不属李都督地界。千人巡山声势太大，只恐惊动附近的节度使和州官，应当隐秘行动。宇文寒江便让林中雪带着五六十人以巡山为借口寻找黑匣，又在山中隐藏千余人。这千余人皆是宇文寒江亲训的精兵。援军一事，也只有林中雪、金面人、宇文寒江知晓。一旦附近节度使阻挠干涉，林中雪施放信号，这千余人便能迅速增援。林中雪思忖片刻，倒不如先假意顺从贺吟天，之后寻得良机，求助援军。林中雪向楚文英使个眼色，楚文英会意，命手下人放下兵刃。

林中雪说道：“回大人，末将看得懂。若大人不嫌弃，末将想协助大人一起寻找黑匣。”

“林将军果真是聪明人。”贺吟天露出笑容，挽着林中雪的胳膊，边走边说：“林将军先请。”

林中雪与贺吟天并排走在前面，楚文英与七八个弩兵走在火器兵中间。林中爬上山脊，看见山脊另一侧有几十壮汉席地而坐，各拿绳索和掘土器具。壮汉们，看到贺吟天，慌忙起身，跟在火器兵后面。

林中雪不敢停留，继续前行。众人又爬上一座山脊，向下观望。山脊下是一处开阔之地，令人惊奇的是，遍地荒草，并无树木。四周山坡树木稀疏零落，东倒西歪。

林中雪说道：“贺大人，下方山盆便是黑匣所在之处。大人可派人搜寻。”贺吟天当即命令及时壮汉下去搜寻。壮汉们甩开臂膀，又挖又刨。林中雪心中忐忑不宁。先前发现的几处山盆之地，没有黑匣的踪迹。此处若是没有黑匣，是幸，也是不幸。所幸者，没有黑匣，需寻找地图标注的下一个盆地，短则也要一两日，可寻良机向宇文寒江求援。不幸者，若无黑匣，众人又要劳苦不止。山中十几处盆地，一一寻遍，凭借几十人，不知要寻到何时。李都督所定时限将至，找不到黑匣，免不了受重罚。若有黑匣，贺吟天必定强行夺取，自己依旧无法向宇文寒江交待。想到此，林中雪暗暗叫苦。

忽然间，山中群鸟纷纷飞向天边。天色昏暗，黑云密布，狂风来得飞快，耳边厉鬼呼啸，飞沙铺天盖地。众人低头掩面，寸步难移。头顶雷声滚动，林中雪勉强睁开双眼，看到云层见电光流动，数道银光冲向山盆。山下几十壮汉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山上爬。此时，地面摇晃，林中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地牛翻身啦。”众人惊叫。

“不要慌，都站在原地，不要乱动。”林中雪大喊。

整座青玉山剧烈晃动，地面破碎，裂隙交错，如潮水上下涌动。附近的山脊在快速移行。

“林将军快跑，走山！走山！”

树木倒落，淹没在滚落的碎石中。土石如洪流吞没了抱头逃窜的士兵。林中雪脚下一软，半个身子陷入松软的泥土中，瞬间被土流冲出数丈远。林中雪胸口传来剧痛，呼吸困难，手足困在山石中。

大地平静下来。黑云散开，日光重新洒向地面。幸存的士兵发现了林中雪，急忙将林中雪从土石中挖出。林中雪气虚力乏，头目昏眩，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地震毁去青玉山大半林木，地形丕变。林中雪恢复些气力后，挣扎着站起。

楚文英瘸着腿，正在指挥众人挖掘抢救活着的人。当初山下的几十名壮汉，全被埋在土中。众兵士也只挖出十几具尸体。贺吟天毫发未损，正在摆弄破损的破甲筒，口中骂骂咧咧。一个时辰后，众人再也没有在废墟中发现活人。楚文英与贺吟天各自清点士兵。林中雪的士兵只剩十几人，而贺吟天的火器兵大多生还，几只破甲筒在混乱中丢失。

不远处传来流石滚动的声音。众人以为又来一场地震，魂不附体。众人惊魂未定之时，声音消失了。

“大人快看！”

林中雪顺着士兵的指示看去。士兵手指的地方，地面陷落出一个巨坑。坑中立着两根青色的铁柱，铁柱上面电流涌窜。铁柱旁边堆着大大小小的铁柜子，上面布满了纹路，还有一些凸起的东西。林中雪从未见过这样奇异的物件，不由自主的向着巨坑走过去。

“林将军且慢！”贺吟天拔出横刀，拦住林中雪。“林将军才脱离险境，捡了条命回来，精气尚未恢复。这巨坑中凶险未知，探查一事，还是交给手下的兵士为妙。”

林中雪无奈，退离巨坑。贺吟天派手下两名火器兵沿着陡坡滑落到巨坑中。火器兵小心翼翼地查看这些铁质的器具。随后，一名火器兵在铁柱附近捡起了一件方形的匣子，拿到日光下。那匣子外层被牛皮包裹，通体黑色。

“黑匣！”楚文英脱口而出，同时跑向巨坑。

“快拦住他！”贺吟天大声喊道。

火器兵一拥而上。但终究晚了一步，楚文英已经滑入巨坑。

“破甲筒！”贺吟天下令。

“大人手下留情!”林中雪跪地央求。

贺吟天根本不去理会林中雪，吩咐身边人，将林中雪扣押起来。

趁着坑中的火器兵还未来得及装好弹丸，楚文英夺下破甲筒，推开火器兵，去抢夺黑匣。火器兵向后摔倒，碰触到铁柜上半圆形的凸起之物。巨坑上的火器兵也已填好弹药，举起破甲筒瞄向楚文英。

青色的铁柱颤动不止，发出蜂鸣声。两根铁柱之间出现了一条裂隙。白光从裂隙渗出，刺人眼目。巨坑上的火器兵只顾着看那道白色裂隙，忘记了射杀楚文英的指令。楚文英逃过一劫。那名抱着黑匣的火器兵眼见楚文英要来抢夺手中之物，转身便跑，惊慌间碰触到那条白色裂隙，人与黑匣消逝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