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之外 第七齣 海风天雨（四）

戴斯蒙望着窗外平静的海面，说道：“我们的常识和经验都是建立在我们所认知的范围内，盲目地将其用在陌生的领域，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很难找到能够飞出屋子的那扇窗，甚至比无头苍蝇还要悲惨。刚来到这片海洋，我们以为看到的是落日，自信地沿着熟悉的航线迎着落日前行。几个小时才发现，太阳越升越高，直到正午，太阳出现在北方的天空。我们一直以为自己在北半球的海洋上向西航行，没想到这里是南半球，我们一直在往东。这里没有卫星信号，当我们在夜晚想借助星辰定位时，天上的星辰排列和记忆中的完全不同。我们花费数个日夜弄清我们所处的经纬度位置时，我们发现自己迷失在无边的海洋中，船上的燃油也不多了。我们脑中储存的经验和我们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这个世界并非如我们所认知的那样。”

海登与克拉伦斯静静地聆听戴斯蒙的陈述。戴斯蒙的目光又一次扫向卡尔文和科林，说道：“世界瞬息万变，你很难预测到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气象员预测未来几天的天气会是晴朗无云。第二天，一阵大风经过，即将外出郊游的人们迎来持续三天的阴雨。农场主看着一望无际的青绿色麦穗在微风中此起彼伏，脑中浮现出几个月后丰收的场景。不久，干热风和铺天盖地的蝗虫让一切化为乌有。一周前的下午，我计划在晚上洗一个凉水浴。正当我打开CD唱机走进浴室的那一刻，卡尔文和科林那两头蠢猪用撬棍将海水淡化机砸毁。浴缸里的洗澡水成为我们的备用水源。几分钟前，就在我面对淡水危机而一筹莫展时，克拉伦斯告诉我海登奇迹般地让海水淡化机器‘复活’。我们永远不能正确预测未来，但是我们完全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知道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克拉伦斯，海登，我们应该做什么？朗姆酒！”

戴斯蒙精彩的演说结束后，克拉伦斯和海登同时鼓掌。克拉伦斯举起酒杯，说道：“老大的一番话让我受益匪浅。没错，不论那位李教授是否在骗我们，我们已经在大洋中迷失。不论我们能否脱离困境，我们都得喝下这杯朗姆酒！”

“精妙绝伦！”戴斯蒙竖起拇指，接着举起酒杯，说道：“感谢海登！干杯！”

“干杯！”酒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众人趁着兴，喝干杯中的烈酒。

李山青双眉紧锁，放下空酒杯，说道：“我感觉，我的嗓子、食管和胃在燃烧。”戴斯蒙笑道：“李教授，这瓶酒是我特意带来给您品尝的。用白色橡木桶经过五年陈酿而成。还可以缓解您的病症。”李山青笑着摆手，说道：“这种酒太难喝。我还是喜欢茶水的味道。再说，喝酒伤身，不能治病。”

戴斯蒙微微一笑，说道：“都说李教授博学多识，怎会不知酒也可以治病。古书上说：酒为百药之长。”李山青说道：“荒谬！古人也说过，是药三分毒。无病吃药，百害无利。这酒我实在喝不惯。我喝茶就好。”戴斯蒙耸耸肩，说道：“用你们的老话讲，菠萝青菜，各有所爱。我喝我的酒，您饮您的茶，我们各求所好。”

“是萝卜。”李山青纠正戴斯蒙话语中的错误。

“是萝卜，还是菠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应当继续谈论雨凝雪。请教授继续讲他的故事。”戴斯蒙双手交叉，两根大拇指在相互旋转。李青山喝口茶，清清嗓子，笑道：“酒果然不是好的饮品。从你拿出它的那一刻，我们就忘记当前需要做的事情。”戴斯蒙把酒藏到身后。

李山青说道：“那天夜里，我们没有谈论任何话题。我先让凝雪洗个热水澡，舒服地睡上一晚。第二天，我们坐在一起边吃早餐，边聊起他自己的事情。”

“雨凝雪说：‘我生活在小城镇，父母亲都是造纸厂的普通工人，靠着微薄的收入养育着我和姐姐。父母希望我们都能出人头地。但是姐姐不喜欢读书，中学没有读完，就去大城市找工作谋生。我成了父母唯一的希望。我羡慕大城市有钱人的生活，很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想让父母在余生能够想到清福。为此我努力学习。就在大学升学考试那天早上，路边飞驰的自行车将我撞倒，肇事者逃离现场。我的右臂又肿又涨，还有淤血。’”

“我打断他的话，说道：‘是骨折。’”

“雨凝雪说道：‘没错，右小臂骨折。我没有去医院，而是忍着剧痛去参加考试。我最终因为发挥失常与理想的重点大学失之交臂。虽然我只获得一所普通计算机学院的录取资格，父母还是非常高兴。’”

“得知他与我是同行，我说道：‘电子信息工程。很有前途的专业。’”

“雨凝雪笑道：‘确实是我喜欢的专业。大学期间，我还自学了其他相关的专业知识，以及神经科学。’”

“我当时也十分好奇，问道：‘神经科学与你的专业毫无关联。不过，你涉猎确实很广。’”

“雨凝雪说道：‘我学习神经科学是迫不得已。我父亲患上阿兹海默症，我的身边也有一些人和他们的家人因为这种病而备受折磨。我只是想了解一些神经科学方面的知识，帮助父亲恢复病情，同时也可以帮助其他人。’”

“那时候，我觉得他是一位孝子，也是一位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