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归山海 第三章 爆炒鱿鱼

赵闲点开消息弹窗，看着群里消息一条接一条的上移

“听说这次计划里好多都是老员工”

“这样会上了老员工的心啊”

“开都开了，谁还管你伤不伤心”

“咱群里老员工可挺多啊，没准大家都要拿大礼包了”

赵闲入职已经四年了，也算是老员工一个，这次开除的名单里没准就有赵闲，赵闲胳膊撑在桌子上，手抵着头思考这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被裁的人一次性可以拿到N+1个月的薪资，N是指你入职的年数，不满一年按一年算，被裁了呢跳槽就可以再次涨薪，所以很多时候好多人都期望自己被裁掉，但是如今不太一样，疫情后互联网大环境不好，现如今市场上大把的人才，而招聘的单位又寥寥无几，很多都是挂着招聘信息实际只是为了完成kpi而已。打赵闲入职以来，公司就开始走下坡路，效益一年不如一年，来之前HR给赵闲说我们这里一般年终奖发6个月的，大家基本都是十八薪，入职后福利待遇也确实不错，基本每周都有项目请大家喝奶茶，公司的零食水果从不间断，变着样的提供给大家，因为是外资企业，每到周五的时候公司就会来一场Fridaybeer（啤酒日），好多同事入职时瘦的像刚出狱似的，一年下来基本都圆润了，不光吃的好，公司也考虑到了大家的健康问题，健身房，羽毛球场地，按摩要啥有啥全都免费，而且公司的老人经常提起他们之前的多次出国游的经历，去迪拜住豪华酒店，在巴西看世界杯，包豪华游艇去韩国，全部是公司组织的不用个人出一分钱，有几次赵闲给家里人通电话时说到这些福利，赵闲的妈说“是不是进传销了啊，传销都是这种骗人的，先给你点甜头然后你就出不来了啊儿子”赵闲听着生气，解释说是正经公司，村里的妈妈哪里见过这种好待遇，又是高奖金又是好福利的，要不是赵闲说百度能查到公司的信息，没准赵闲的妈都要从村里进城来场千里救儿于水火了。

赵闲想起自己第一次评绩效的时候，上下中三个等级，赵闲得了中，在赵闲心里“中”的评价不是很好，可能拿不到多少奖金的。领导叫赵闲到会议室，评价赵闲今年的工作，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走个流程，一个组里每个等级的占比都是有指标的，有时你拿到的结果不好并不能代表你的工作做得不好，赵闲都懂。赵闲拉开椅子坐下，扣着手指等待领导冠冕堂皇的说辞，领导对赵闲的工作表达了肯定，指出了赵闲工作中的不足，这些不足不像赵闲之前的领导说的那样，随便找些问题扣在赵闲身上，这次的不足是赵闲确实存在的，赵闲突然对这位领导还生出了一丝敬意，要不是之前的态度，赵闲常认为这领导在针对自己，没想到绩效评定是客观公正的，评定后领导说，实际上这个绩效评定没有什么作用，无论你拿什么等级，最后的年终奖都会让你意想不到的，领导说“我去年绩效拿的是下等，奖金发下来的时候完全想不到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要把格局打开”，之前赵闲也有耳闻，这边的年终奖很高，领导级别的基本奖金都在百万起步，一般员工到手基本也有几十万，所以领导这话给赵闲把想象的空间一下就拉高了，赵闲在想我这得多高的奖金呢。几天后春节假期到了，回到老家的赵闲正帮着父母准备年货，收到工资卡的到账信息，“收入奖金30000元”，赵闲看着这数字发呆，领导的格局打开的意思，难道是让我不要在乎奖金的数字？以前都是道听途说了是不是...年后赵闲回到公司上班，迎面碰到领导，领导有些尴尬，问那奖金数额你想象到了没，赵闲挠着头“没，没想到”，他在心里想，还不是当初你把期望拉高了，我都没往低了想啊！领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低了这么多”，这才让赵闲明白了领导之前并没有阴阳的意思。

后来赵闲在公司的这四年时间里，每年的奖金都没有能让赵闲达到无法想象的程度，那过去的听说只能当作传闻，从未能亲身去见证。从赵闲入职后就不存在什么出国游了，再加上疫情的原因，赵闲前两年连国内游都没有机会。现在的公司福利也少了很多，老员工每每聊起都失落的摇头，新员工没赶上过那个时候，自然想的更开些，还经常安慰老员工，现在的福利就是有工作就不错了。这几年里大家对裁员都习以为常，各个大厂都在裁，国外也一样，世界经济整体差。

赵闲看着消息,脑子里飘过五个字“都不是事儿”，一切顺其自然。然后打开了工作软件，找刘曾确认下周的任务是否能正常提交。

“闲哥，你方便接电话吗”研发团队刘曾发来消息，赵闲找了个会议室坐下，回到“方便”，紧接着刘曾打来语音电话，赵闲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旁，“闲哥，我们仨中标了，下周要给你提测的需求完成不了了”，“拿大礼包了？”赵闲问道，“是啊，我们这边三个人全都走，还有工具组也走三个，这次质量不行你多担待啊，以后也不归我们处理了”赵闲和他寒暄两句后挂了电话。刘曾和另外的两个研发，同期入职，现在也不过刚一年多，这次被优化，其实只是炮灰，之前他们组内上位斗争，他们仨被招来扩大一方的实力，现在这方斗争失败了，他仨的领导都被干掉了，他仨这次也只能说拜拜了，说白了就是领导战斗失败牵连了下面的兵蛋子。

赵闲在公司里有自己的三人小圈子，这个小圈子他们私下里经常交流，已经超越了同事的关系成为了不错的朋友，赵闲将刘曾的消息发到了群里，半小时后沈红发了条消息“我已经没有心思吃别人的瓜了，我刚刚被约谈了”，赵闲有点震惊，又想起今天另一个群里说这次的主要目标是老员工，沈红是已经在公司7年的老员工了，可沈红干活的质量在团队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处理问题的响应速度也是相当快的，他们经常因为沈红的高质量和干活的速度赞叹，他们总是要加班，而沈红可以到下班点就完成手里的所有任务，排期把控十分精准，这样一个优秀员工赵闲除了能想出因为准时下班而开除再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于是赵闲问“因为什么”

“因为去年线上出了两个事故”

“这个当时不是缕清楚了吗？这件事不是和你没有关系吗”

“是没有关系，但是开掉你总要给你个理由啊”

“我今天早晨听说这次的目标是要开除好多老员工”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下班太早，看来是公司要控制老员工成本了”

“怎么说”

“我们这批基本都是高薪聘请的，好多是从竞品公司挖过来的，现在公司效益不好了，自然是负担不起我们了，而且当年和我同期入职的赵明今天也被约谈了，不都说吗，互联网行业没有35岁一个坎”

“那你怎么办，你同意了吗”

“还没有”沈红接着发了一条“为公司工作了7年，我不能就这么被开掉”

“那你想怎么做”

“利益最大化”

“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我要尝试下谈判2N”

“2N？是什么”

“用人单位不合理辞退时，是需要进行2N的赔偿的”

“那其实这样也不错啊，你的月薪+年终奖，平均一个月应该至少有10万，2N的话，那你现在不满8年，按8年计算，一次性补偿就需要2*8*10，一百六十万？”

“大概是这样，能做下尝试”

晚上下班后，沈红又发来消息，谈判成功了，公司愿意以2N的方式进行补偿，赵闲打出“羡慕”，别人离个职都能拿那么多钱，而自己连人家的零头都赶不上，在这种市场行情不好的情况下，有人被裁是坏事，可有人被裁才是拿到了真正的红利，有时候HR不干人事，有时候还真是个好人。赵闲在想，要不了几年也到35了，不做这行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