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柿子 第三十五章 老了也要疯疯

快速回到家里，其实也不是家，而是人家邢苏晴的家暂时借住几天罢了。不过，走进这个小区，就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到底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就感觉跟吴小妹住的那个小区有很大区别。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楼，爬到五楼，还是有些喘气，故意停了一下，才开始敲门，咚咚两下，还叫了一声，爹，我回来了。可是没人应声，他不得不看看手表，发现还早，还不到十点钟，对老夏头来说，从来都不会睡得这么早的。夏玉存听老爹说过，要是睡早了，半夜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还不如晚点睡，省得半夜三更在床上折腾。

停了几分钟，一点反应没有，夏玉存就再次敲门，这一次加重了力气，弄得人家隔壁人家反而开门问，“你们找谁？”

夏玉存只得解释，“对不起，我刚才出去吃饭，我爸在家里，忘记带钥匙了！”

“小声点，影响别人休息。”门嘭一上关上了，显然人家不乐意。

夏玉存就弄不懂了，隔壁老邻居都听到了，自己老爹难道会听不到？就算是听不到，二婶子年轻几岁，还能听不到？又等了一会儿，看来真是没有了希望，夏玉存就下楼，弄清楚自己那个单元的位置，确定了窗口，发现里面是一片漆黑。这时候，他就多了个心眼，“这老两口难道出去宵夜了？”

不过，很快，他自己就否认了，那么老两口吵架了，二婶子跑回去了？这样想，他觉得倒是有可能，女人一旦吵架，首先选择就是回娘家，虽然这里距离老家几千里地，可是吴小妹不是在吗，她那里就是娘家。这样想，夏玉存就出了小区，开始往回走，走回到吴小妹的那个小区，抬头看了，人家楼上好像也没有亮光，他迟疑了。到底是都睡下了？他不肯定。怎么办呢？

二次回头回来，依然窗口没有亮光，三步并作两步，带着气，咚咚敲得震天响，可是依然没有回音，他一刻也不停留，出来小区，叫了出租车，直接奔自己公寓去了。

这个晚上，他跟同事凑合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天还不亮，他就起床，回到了老爹住的小区，结果刚进来，就碰到二婶子笑呵呵地往外走，“二婶子，这么早，要去哪儿？”

“还不是恁爹说想吃啥肠粉，说是滑溜爽口嘛，我就过去买点回来！你上去吧，我多买点，一块儿吃。”

二婶子出小区了，夏玉存愣怔了半天，这啥意思，说明他们昨天晚上一直在家？他心底里那个气呀，直接上楼，这一次敲门，立马就有人出来开门，不用说是老夏头，“爹，你能听到哇？”

“这孩子，一夜不回来，你去哪儿睡了？”老夏头还有理了。

夏玉存这一刻真想把昨天晚上回来敲门的事儿说了，可是一想觉得这样不妥，真说了，岂不是让老头脸上无光吗。最后想想还是算了，进了自己行李在的那个房间，赶紧去了冲凉房。

他冲完凉出来，二婶子已经回来，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二婶子的发型，“二婶子，这发型挺时髦的，啥时候做的头发？”

“快别提了，丢人死了。”二婶子一边往碗里装饭，一边说，“要不是因为这个头发，也不会让人家把我弄到关外，那叫啥地方呀，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儿。最后我听小妹说还花了几千块，这不是明抢吗？”

“做头发，咋会让人给带走的？”看来这事儿她也没跟老夏头提起过。

“人上了年纪，真是笨死了。不中用了。”说完，二婶子还无意中看了一眼老夏头，两个人目光相视一下，脸上都起了红晕，“反正老了，脸皮厚，你们做晚辈的，也别笑话我。我给你说，那天小妹说先去车站接你们，叫我去做个头发，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结果我做完了，出来往右拐，刚到一个十字路口，碰到有人打架还是干啥的，反正不少人聚在一起看热闹，小妹跟我说过，这种事儿千万别看热闹，我就绕着走。谁知道，这里还没绕出去呢，人家弄个绳子圈了起来，我一只腿在里面，一只腿在外面，我想出来，人家说不行，听了我是北方口音，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就说是到派出所问清楚了，就放我回来，谁知道最后弄成这个样子，花钱买罪受。”

听完，夏玉存笑了，老夏头也笑了。“二婶子，今后一定要躲着走，这地方距离边界很近，这里的警察跟我们老家可不一样，厉害着呢。我估计肯定是把你们当成盲流啥的关了起来。”

“对，就是你说的，流氓啥的。”二婶赶紧接着说。

“啥流氓，难听死了。”老夏头不乐意了。

“盲流，就是没有身份证的人。”夏玉存赶紧解释。

“对，这不是从那里回来，每时每刻都把身份证带在身上。我说呀，玉存，这地方真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

夏玉存听了，赶紧使眼色，可是，还是晚了，老夏头接住话题说，“要不咱俩回去，把事儿办了，咱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

“爹，说好的，老家那里不回去了，地都送人了，回去还干啥？”夏玉存就怕老爹来这套，这边刚到，那边就吵吵要回去，来回瞎折腾。

“这事儿，我还是要跟闺女商量一下，至于办不办那个证我是没啥，反正咱们不都是那个了，”说到这里，二婶子停住了，没想到到了这把年纪了，还害羞，“玉存，你可别笑话你二婶子，我跟你爹呀，反正是你情我愿，凑合着过日子。老伴，老伴，人就是到老了，才真正需要一个伴儿的。至于回不回去，我也就是瞎说说，有啥事儿，你们跟小妹商量着来吧！”

二婶子真是活道，看到夏玉存不高兴，立马就改了口气。

“玉存，你说，我们在这儿住着，一两天还中，可是时间长了，人家那个什么晴老是住在外面也不是长法呀！”

“苏晴，马上都是咱儿媳妇了，咋就记不住名字呢？”二婶子就怪老夏头。

“我看不一定，我觉得不靠谱。要找就找个像咱家小妹这样从农村出来的姑娘。”

“爹，你胡说啥呢？”夏玉存赶紧让打住。“小妹是不错，可是你们真是老糊涂了，你们都这样了，名副其实的夫妻了，那么小妹就是我妹子了，想啥呢？”

“你厉害啥，我不就是打个比方。”老夏头不依了。

“好了，好好吃饭，然后上班。”二婶子真像是家庭主妇了，赶紧平息局面。

“还有，”没想到老夏头今天腰板硬了，“玉存，今后不能二婶子二婶子地叫了，从今天起，叫娘。”

这是夏玉存没想到的，自己老爹这是咋了？

“这样子，我们住在这里，这可是你们说的，这里算是我们的新房。那就是说，我们就算是正式夫妻了。今天你来安排，叫上俩闺女一起，吃顿饭，那我们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行个礼，你改口，叫小妹也改口。”二婶子看着老夏头这个男人，平常蔫不拉几的，到了正经事儿上，还真是气势，心里美滋滋的。可是看到夏玉存的脸色黑着，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赶紧拦住话头，说，“孩子们都上班呢，你想干啥？啥仪式不仪式的，咱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几年活头呢？”

这个二婶子，本来是那个意思，可是话一出口，成了这个意思，几乎跟老夏头一个意思了，夏玉存其实不反对他们结合，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可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娘，对他来说是个专有名词，那就是对已经埋在梁家沟土坡上的那个坟堆里的女人，那是生他的亲娘，虽然他不记得娘的音容笑貌，可是他只承认这个娘。如今，家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娘，尽管他承认是自己的继母，可是他说啥也不能接受这个娘的称呼。

“我吃饱了，上班去了。”夏玉存放下筷子，直接进屋提了背包，下楼走了。

出了小区门，他有心拐个弯儿，去叫一下邢苏晴一起去单位，可是走了几步，又改变了方向，他觉得这一刻他没有这个心情。

今天算是正式开始工作，先是参加了晨会，也就是三五分钟的时间，提了样品说明书，然后他就出了门。几个月没在家，那些客户都以为他跳槽了呢，今天必须尽量多的拜访一下大客户，免得人家疑虑。

一天下来，正常也就七八个客户，可是今天他跑了十二家，一直到晚上八点钟，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单位。

“夏玉存，你赶紧的，给市场部打个电话，有个邢主管一直找你呢！”邢主管就是邢苏晴，她是市场部的产品主管。

夏玉存听到了，先是回到座位上，把今天的客户卡完成了，交给自己上司，然后才开始拨电话过去，“喂，你找我？”

“夏玉存，我以为你出事故了呢？为啥不回我电话？”

“苏晴，你不是不知道，今天头一天回来上班，我几乎是马不停蹄，连午饭都没吃呢。对不起，我把BP机关了。”

“有重要事情告诉你，你说这不是耽误大事儿吗？”对方很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