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之子 第三章 变木头人了

赵崇光在宋小豌冲着自己抬着手，发着呆时，推了推眼镜，径自过去了。宋小豌彻底瘫坐在地上，不是因为赵崇光的冷漠，而是，他未来娶的人竟然是吴芳。全世界那么多女人，他为什么偏偏要娶吴芳？等等。刚刚的一幕是什么？不是现实吧？

吴芳：宋小豌，你是属蛤蟆的么？快点过来！

宋小豌被吴芳的喊声给惊醒，急忙起身，过去。

赵崇光过去后，在老榆树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了，安静看书。至于他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看，而不是回教室，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当站到了同班女同学中间，宋小豌局促不安，除了吴芳，她竟然一个名字都叫不上来。大家也很怪异地瞅她。

宋小豌：我……我是真的不会……

吴芳：我们都还没说什么游戏呢，你就说不会？

宋小豌：那，你们，玩，什么游戏？

吴芳：1、2、3，木头人。

宋小豌像一根木头，站在一群女生中间。

吴芳：这个肯定会吧？我不相信你在原来的学校不玩这个游戏。

宋小豌：玩是玩的，可是……

吴芳：别可是了。肯定玩的。不玩这个不是正常学校。来，现在，你来做那个追木头人的人，我们跑，你追。不管追到了谁，你只要碰到Ta，Ta就是下一个追木头人的人，如果Ta反应快，在你碰Ta之前喊了木头人，她就变木头人了，你不能动她，她只能等着别人来救。你呢，就接着跑，去追下一个木头人。就这么简单，听懂了么？

宋小豌点头，“嗯，跟我们那玩法一样。”

吴芳翻翻白眼，“哪都一个玩法，好嘛。”突然喊，“来，游戏开始。”

宋小豌反应很快，在吴芳喊开始后，立即碰了她一下。按理，吴芳就是下一个追木头人的人了。但是，吴芳喊完是撒腿就跑，她自认为是游戏的规则方，才不会遵守游戏本身的规则。

宋小豌冲吴芳喊，“刚才我碰到你了呀。”

“你瞎呀。没碰到。快来追我呀！！！”然后，用方言喊，“木头人！！！”

跑开的所有人回头一起冲着宋小豌用这个小镇的方言喊，“木头人！木头人！！！”

在这个小镇的当地方言里，“木头人”本身就是一种日常的，贬义的，等同于“蠢货”的骂人话。

宋小豌这才意识到，大家根本就不是想带她玩。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吴芳：干嘛呢？来追我们呀。

宋小豌：我、我不想玩了。

吴芳回头，“那这样吧。我们来做追木头人的人，怎么样？”

宋小豌：我不想玩了。

吴芳：不行！！！我都教你这么久了，你必须玩。

宋小豌：……

吴芳：这样吧，我们玩一个简单的，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一喊木头人，我们就不能碰你了，别人就会来救你。这个，你记得吧？

宋小豌不说话。

吴芳：到底记不记得？？？

宋小豌：我就是不想玩了。

吴芳：我说了，不行，你必须玩！！！来，游戏开始！！！

忽然，宋小豌愤怒大喊，“木头人！！！”一把推开吴芳。这一推，宋小豌碰到了吴芳。推完，宋小豌就跑了。她是一心一意真想跟她们玩，她们竟然拿她当木头人耍。既委屈又生气跑去的宋小豌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两个消防员抬木头一样抬着直挺挺像一根木头的吴芳，向救护车跑去。

宋小豌猛地顿住，回头。

后面，操场上的吴芳，脚上好像被浇了水泥，被固定在原地，像一根木头。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别的统统不可以动了，真的成了一根木头。

宋小豌看到了，还是走了，闭上眼拼命劝自己，刚才那是幻觉。那是幻觉。吴芳动不了，是因为她正在扮演木头人。然鹅，宋小豌眼前的这个画面，仅仅在10分钟后，成为现实。

校方吓坏了，第一时间打了火警电话。天知道他们为什么是先拨119，而不是110。总之，是消防先来了。吴芳一句话都说不了，就是哭。无声地哭。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一起玩的孩子私底下喊宋小豌是妖怪。说是宋小豌把吴芳变成了木头人。没有人相信。但是，事实在眼前。于是，一些诡异的谣言，像豌豆的蔓藤，正在以宋小豌不知道的速度，在自己生长。消防来了之后，初步认为是吴芳神经系统方面出了什么问题，拨了120。120很快就来了。然后，就是宋小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画面：两个消防员抬木头一样抬着直挺挺像一根木头的吴芳，向救护车跑去。

当在操场的一个无人角落，看到眼前真实发生的这一幕，与脑海里的一幕，完全重合时，宋小豌吓得几乎成了木头人，这意味着什么？这，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远处的老榆树下，赵崇光看着吴芳被抬上救护车，很满意。不管怎么说，他帮宋小豌报了一次仇。缓了一点点心中的内疚。虽然宋小豌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开心，貌似没有“仇人”被修理的爽感。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少了一点愧疚。

宋小豌回家的路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放她沾满苍耳子，死在苍耳丛中的画面。这什么意思？莫非，她也能预言？像赵崇光一样？这是她的异能？宋小豌简直要哭了。人家的异能，好歹是会飞，会喷火，再不济，能喷水淹死讨厌的人也行啊。怎么到了她这里是这么个玩意儿？光预言，又不给解决问题的能力，这不是活活气人么？宋小豌趴在家院子里的小方桌上一边写回家作业，一边冲天瞪眼。如果天上真的像《西游记》里演的那样，有神仙管着，她特想冲进天宫，好好问问最大的官，到底想干嘛？到底想对她干嘛？她才9岁，来这个世界才9年，干嘛早早收她回去？收回去又能干嘛？陪猴子去管马？

“你想什么呢？”宋小婉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系着围裙，一手的面粉，问她。

宋小豌低头写字，心里想的是今晚吃面条。她讨厌吃面条，像讨厌邹春一样的讨厌。

宋母：让你做作业，你在干嘛？

宋小豌抓起刚削好的铅笔，低头写字。

宋母：人家读个书，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到你读书，不是这事就是那事？

宋小豌默默用力写字。

宋母：就为一块橡皮，你把人家打成了木头人？

宋小豌：哈？什么？

宋母：学校电话打到你爸单位了，叫你爸明天务必去一趟学校。被你打的同学家长，坚持要你退学。

宋小豌傻住了。

宋母：还好，那个被你打成木头人的学生，人已经没事了。否则，你看我怎么打你。

宋小豌：妈，我是冤枉的……

宋母：行了行了，谁有闲工夫去冤枉你？冤枉你干什么？有钱拿？

宋小豌不说话了。

宋母：现在，人家不仅要我们出医药费，还要我们带着你上门道歉。我懒得说你，等你爸回来收拾你。

宋小豌：医、医药费？多少？

宋母：你问我，我问谁去？至少上万，还能是几块钱？

宋小豌傻着。

宋母：等钱数具体下来了，再跟你算账。

宋小豌不敢说任何话。

宋母亲：还有，学校的意思，可能给你转班。

宋小豌“腾”站了起来。

宋母：你想干什么？？？

宋小豌：转就转！！！

母亲看神经病似地上下看了看她，“别找事啊，好好念你的书，又没指望你有多大出息，你就跟其他正常孩子一样，读完小学读初中，读完初中考得上高中你就接着读，考不上，就下来工作。最近，服装加工厂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你学个缝纫嫁个本地人……”

“啪”，宋小豌一不小心用力过度，铅笔断了。

宋小豌呆呆地看着断了铅芯反而变锋利的铅笔头，看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