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那人 第十一章 掏鸟窝

“老蔫儿，快来，有好事……啥好事？……庄外那棵树上鸟窝里有蛋儿了……快点！别磨蹭了，别跟老骒儿下猪似的。你爬树最棒了，我们都比不上你，快走吧！”

星期天一大早，二小子便催魂儿来了。

我立马儿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一边蹬裤子一边问，“来了，来了。快别催魂儿了。你说哪个鸟窝有蛋儿了？”穿完衣服，我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用力搓着两个巴掌，“走！”

“你看，就是村口的那个。上次我看到的时候，还只有一个鸟窝，现在都有仨了。这两天，有一只鸟不咋出窝了，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下蛋了，今天可以来个大丰收。快点儿，晚了该让别人儿掏走了。”

到了村口，我顺着二小子的手指一看，一棵大榆树上还真有三个鸟窝。

“我说老蔫儿，还是你去掏吧。我今天腿不大利索，爬不了。”二小子不是不想去掏，而是这棵树太高了，有些胆怵发毛，“我真的怕……”

“切。怕死鬼，要是好掏的鸟窝，你也不会叫我去掏。好，我去，你们在下面接应。不过，掏出鸟蛋来，得给我一半儿，要是少，就得全给我。”

我知道再说下去，也都是废话，双手环抱着树干，脚底一蹬，两条腿盘住树干，“蹭蹭”往上爬去。快够到最大的鸟窝时，鸟窝里的鸟“扑棱”一下飞了出去，吓得我一缩脖子，稍稍平复一下，便战战兢兢地把手伸了进去，“嘿！真有戏！有四个！四个鸟蛋。”我对着二小子他们兴奋地喊。

“还真有呀，你再看看别的鸟窝里有没有？”鸟蛋虽然不值钱，可营养价值很高。二小子一听有四个鸟蛋，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把鸟蛋小心地塞进兜口里，我又向第二个鸟窝爬去，接着又把手伸进了另一个鸟窝，手指尖触到几个热乎乎的东西，我心里一动，“小鸟孵出来了。”探头一看，窝里果然有两只没长毛的幼鸟。

“二小子，鸟都孵出来了。这小鸟我要了，我养着它们。”

“行。不过，你看看那个窝里有么？……什么？有三个蛋儿？……你把窝也给我端下来行吗？”

“好！我试试！”我从枝杈上拿起鸟窝后，才发现这里离地面很高，树干也太粗，如果一只手托鸟窝，一只手下树太不安全。

忽然间，灵光一闪，有主意了，“唉，你们几个把衣服脱下来，摞在一起，垫在树下。我把鸟窝扔到衣服上。”我想衣服是软的，鸟窝扔在上面，就不会碎了。

很快，二小子他们四五个人都光着膀子，跟长脖老等（三河地区对白鹭的俗称）似的使劲仰着脖子，望着树上的我。

我仔细地瞄了瞄，朝摞着衣服的地方把鸟窝扔了下去。

“啪啪啪啪”，衣服还是不够厚，一震之下，一窝三个鸟蛋全都从窝里弹出来碎了，蛋黄溅得到处都是。

二小子放在最上面那件蓝褂子最惨，蛋皮和蛋清、蛋黄弄得哪儿哪儿都是。一见衣服脏成了这样，回去肯定得挨打，二小子一下哭了。

看到他哭，我也傻眼了，蹲在树杈上，抱住树干，盯着下面脏不呼啦的衣服，下意识地叨念着，“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扔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扔了……”

看到这样的结局，大家都没了主意，大眼瞪小眼地瞅开了憋咕儿（土语：几个人对视而不言语）。为了照顾二小子的情绪，尽管我很不乐意，还是把那两只小鸟给了他。回到家里，二叔看我噘着嘴，低着脑袋不爱说话，问明原因后，给我出了个主意，把鸟蛋偷偷塞到“抱窝”母鸡棉花的下边，让老母鸡帮着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