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淮水 无伤

“方数交给霍将军，我们也算是放心了。”白文韵收回了望向陈方数的余光，看着柳鹤川松了一口气般的说道。

“所以...你也一直视我为累赘吗...”陈方数倚靠在床榻边暗暗嘀咕道。

与霍将军相谈片刻后，白文韵同柳鹤川离开了，走时白文韵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句。

“方数，好好照顾自己。”陈方数看着她不知为何心里泛起酸意。

不一会霍无伤便派人接走了陈方数，不出霍无伤所料，陈府的人已经盯上了白文韵。

这时的陈府，陈慕昂至今未醒。陈鹤祁坐在他的床榻边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慕昂，这仇爹一定会帮你报的，如今爹已经有了那畜生的消息，我相信很快我就可以让那畜生生不如死。”陈鹤祁现如今并不知晓陈方数已拜霍无伤为师。他眼里根本就没有过这个儿子，对于陈方数来说，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云白光洁的大堂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不清虚实，窗外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楼角，高墙之内笼罩一片朦胧黄昏的光，整个府邸显得格外神秘而安静。霍无伤是个在战场上厮杀的大将军自是不懂如何侍弄府邸的事务，这些都多亏了他有一位娴淑能干的夫人。

霍夫人也是位不得了的人物，在霍无伤四处征战的这些年，是她一手操办家中的大小事务。将军府能有如此风采，说来全是霍夫人的功劳.

陈方数刚来到将军府时，他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镶嵌着两颗像猫一样的眼珠，时刻闪烁着警惕的幽光。

“此地竟比白姑娘的府邸还要大...”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陈方数不禁感叹。

陈方数沉醉在这美景之中，全然忘记自己依然到了霍无伤安排他的住处。

一旁的侍卫见陈方数迟迟不从轿子上下来，犹豫片刻后，还是狠心打断了陈方数。

“陈公子，我们已经到了。”

陈方数恍然回过神来，他拄着拐杖跨步而入，环顾四周，但见里面挂着层层叠叠的帷帘，内里床榻架柜齐全，桌椅陈设质朴，色调淡雅，雍容大气，铜制的香炉里飘荡出袅袅的香气，令人心神俱醉。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桎梏所困。

“陈方数，你对这卧房可还满意？”不用回头，陈方数便听出了霍将军的声音。

“满意，非常满意。”

“我这辈子是头一回见如此漂亮的府邸。”陈方数难掩喜乐之情。

“你在此不必拘束，当自家就好。”霍无伤看出了他在府上的无措。

随后霍无伤一个手势便示意侍卫出去，将军府并没有什么女眷，只是霍夫人身边有几个贴身婢女罢了。

霍无伤的余光瞥向了陈方数的腿，方才想起他的伤。

“好了，你快坐。”

陈方数点头，坐在了离门不远的木椅上。随后霍无伤也坐下。

“方数，你可想听听战争的故事？”霍无伤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悦之情。

陈方数当然愿意听，只见他一个劲的点头，话都忘了讲

“那时北国亡国，君王风华正茂，高坐于殿堂之上，神情却好似暮年。大将军征战四方戎马一生，却撑剑立于城墙之下，大丈夫铁骨铮铮，保家卫国，身旁的将士尸横遍野，身后万千百姓流离失所。那时候的北国战火纷飞，呜咽之声，荒凉之地，满目疮痍。”霍无伤的眼中满含热泪。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陈方数双目有神却满是感慨。

“你可知我为何为将，而不是选做一个文官而躲一时的清净？“霍无伤看着透过窗子洒下来的月光。

“在下愿洗耳恭听。”

“烈烈白日，黄沙吹角，铁马战袍，只身入寇取首级，威震敌军。这是百姓口中的霍无伤。”

“然而那时，皇兄登基为帝，朝中官员肆意挑拨离间我与皇兄的关系。后来皇兄为平息流言，召集皇殿，破例封我为侯。百官骇然，叹兮，久居皇宫之子何以领千军杀敌？就这样我顶着百官的压力，皇兄的期待，千里奔袭，战前摔杯敬天。若此战不胜，则与众将士同日死，石勒燕然，凯旋远扬国威：太平，则止戎停戈带酒归。我少年勒马，于盛世长安里，铁甲沾花。”

霍无伤眼中全是无奈。

“然后呢？”陈方数继续追问。

“之后啊，我便遇到了你的师母。立业后成家，自此以后，我很少参与朝廷之上的明争暗斗。”或许是对这样的朝廷太过失望，亦或许是对这样的时代太过失望。不论如何，十五六岁的意气风发早已不在，黄沙吹了一遍遍的只有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一身铁骨的大将军。

“你可知我作为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为何不性杨而姓霍？”霍无伤看着眼前一脸懵懂的少年缓缓开口道。

“自我第一战大胜归来后，我便舍弃了皇姓，随后随母亲而姓，改名为无伤因为我希望我活着回来见我的妻子。”

霍无伤仿佛是早已对皇室足亲放弃了期待。

“霍将军，日后我若为将，必会带着恨。”陈方数眼神坚毅。

“为何？难道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方数，心怀天下苍生，为国家，为自己，为亲人，莫要让等你的人太过忧伤。或许你报仇是因为无所牵挂，但你想想，倘若以后你有了所爱之人，也有了爱你之人，你还会如此吗？你现在所想并不会决定你日后所想。”霍无伤耐心的同他讲着人生的道理，也不知陈方数是否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罢了，你日后总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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