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存储 第九章 造梦者

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这个间谍向外界发出讯息，然后它再加以拦截，就可以获得向白教授证明的证据。

但接下来的一幕完全出乎AI的意料。

“哦！这不科学。”

小T模仿他们天天观看的影像里异星人类的呻吟。

它用复眼记录下敏儿抓起通讯设备狠狠地砸在红色的岩石上。

她在防护服里行动不便，但锲而不舍，如是反复三四次，直到这个老式的通讯机变成了一堆亮晶晶的碎片才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天空。

通讯设备已经变成了一堆垃圾，在这种情况下，她将无法传递消息给外界，外界也不可能给她再下达什么指令或者询问。

“她疯了。”小T喃喃自语，红色的复眼在远处扫描那些碎片，分析这不合常理的一幕，“难道是异文明的鬼魂搞坏了她的中枢神经系统？让她六个大脑无法正确地进行分工合作。不行，我得去提醒一下白教授，他或许也会遇到这样的风险。”

那个蛋壳变成了红色，和红沙几乎融为一体AI蛋迅速向后退去，可是因为过于慌乱，它不小心撞到了岩石带，摔了个倒栽葱。

蛋型的机器躯体能够随时保持平衡，但一旦头朝下的姿势，在这个星球过于沉重的引力下，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倒立回去，它滴溜溜在原地乱转了半天，很快被敏儿发现。

“你在跟踪我？”

敏儿毕竟是受过训练的，作为白教授的辅助系统，小T不应该离开博士。它鬼鬼祟祟走到这儿，显然是为了跟踪。

小T还在这该死的重力下狼狈打转，它看到敏儿一步步靠近，提出警告：“这里建议您不要使用暴力，我与白教授有实时的链接，如果我发生损坏，他立刻就能够发现。事实上你不觉得这种状态之下，是你需要提供一个解释嘛？你们模仿母星科技形态很到位，看着真的很像，但是不同族群有不同的习惯，你们是改不了的，白教授无法发现，但作为一个客观公正的AI，肯定不会被迷惑。”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帮助你。”敏儿说到做到，帮助它倒转过来。

“你的飞行器模仿了母星的款型，从外观上看几乎一模一样，通讯机也是一样，但砸碎以后，我发现了你们使用的芯片和电路板有本质区别，希望对此你能够有个解释。”小T又说道。

才短短百年，同一种族在不同星球上的科技发展，就已经走向了不同的途径。

生命就是这样，不可能有永恒的同一性，这一点AI就比较优越，小T沾沾自喜。

敏儿复眼里又闪现那种朦胧的光，她头上的红色触角颤动，发出混乱的信号。

“我会和白教授解释，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敏儿下定决心砸了通讯机后，情绪很宁定，仿佛已经证明了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小T抖动身躯，它没有逼迫过甚，虽然它不理解为什么，但摆在眼前的现实让它有信任敏儿的空间，它的复眼闪动红光：“你毁掉了通讯机，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白教授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敏儿与小T的离开，他在挖掘现场忙碌的工作着，被大量的异文明数据和信息冲刷着脑子，负责逻辑思考和数学的身体左边三个大脑都处于超负荷运转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宕机，哪有精力再去关注别的东西？

敏儿在他完成了一天超负荷的工作回来后，拉开帘子，约他再看一部影像。

——还是她经常在看的那一部，已经录了在影像机里，可以投影播出。

白教授认为自己应该拒绝的，这非常不符合效率和信息获取的准则，但他无用的右边三个大脑却像是心脏一样勃动着，让他口是心非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时间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他却失去了理智，白教授只能找别的理由，低声嘟囔：“这一定是信息素的作用。”

小T对他自欺欺人的态度嗤之以鼻。

但是白教授看到敏儿拿着小小的影像机，坐到杂物之间摆着的那个地铺，和他紧紧挤在一起时，那点理由也消失不见了，他只觉得十分欢喜，疲惫感也一扫而空。

仍然是那样的影像，开局素不相识的异性在拥挤的街头相遇，他们莫名其妙地就唱起歌来，深情款款地望着彼此。

白教授的理性很难理解这种故事的展开，但渐渐被场景所感染。

该死。

难道是异文明的信息素可以超距离跨越时间发挥作用？

白教授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他伸手在杂物堆里摸索着，从里面找出一罐最珍贵的零食——里面不是口感枯乏的压缩食物，而是带到这儿的奢侈活体食物。

“异文明把这些叫做电影。”

敏儿对情节烂熟于心，可是她的眼睛依然放着光，在黑暗中幽幽地说道。

“电影？”

白教授打开了那个几乎有半个身体高的大罐头，里面蠕动的透明的虫子挣扎着往外跑。电影这个词，白教授好像在哪个资料里面看到过一眼，不过根本不在意，和科技与理性无关的东西，本来就不需要过于重视。

“谢谢。”敏儿将头凑到白教授递来的罐头边，长长的舌头往里面一卷，美味的克鲁斯虫就被带入了肚子里。

“我研究了这些影像很久，它们是通过虚构的故事来进行演绎，反映人们的生活与现实，还有幻想。”敏儿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克鲁斯虫会令人飘飘然的原因，还是异文明的冲击。

白教授刚刚收回长舌头，惊讶地问道：“虚构？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影像记录并非真实发生的事件，而是虚构的故事？”

“许多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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