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影白昼 第十一章 可怜的毁灭者

肖云斌身躯庞大，步伐虽重却不失灵活。当他步入密闭仓的门槛，即将被完全诱入的那一刻，却突然停顿下来。混沌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正走进一个精心布置的圈套。

感受到猎物心思的变化，李西杰从不远处扫视了一眼坚守到最后、身体各有伤痕的战友们，又将双眼紧紧盯着周围的环境，尽管手头的牌不好但他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他的大脑如同高速运作的机器，快速分析着每一个可能的诱捕策略，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可能成为他们幸存的关键。

李西杰注意到了肖云斌那凶狠而又贪婪的目光，他停在了毫无战斗力、正在拼命逃窜的周彤和尚博士的身上。这个发现像一把锋利的刀锋，瞬间划破了他所有的思考，清晰地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毫不犹豫，他犹如一只敏捷的黑豹，敏捷地奔向墙壁，利用环境优势迅速爬上了房梁。就像一位守护者，默认自己为暗中的天平，身先士卒占据有利地形。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大声地冲着周彤喊道：“好好活着。”这是一句告别，也是一句重托。

没有任何犹豫，李西杰转身，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拉长。那是英雄的背影，是即将奔向毁灭之光的轮廓。他从二层房梁上跃起，化作一道飞翔的箭，直往目标涌去。

肖云斌正在回头，试图逃出那个充满危险的空间。然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李西杰的身影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后。倾尽全力，李西杰像是承受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撞击着那个庞大的怪物，将两人的身躯一同带入那扇正要关闭的密闭舱门。

一声重重的关门铿锵响起，将李西杰和肖云斌封闭在了密闭仓中。肖云斌的怪物本能让他感知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只见他开始疯狂地撞击着仓门，每一次冲击都仿佛要将这道隔绝生死的门户撕裂。

这一幕通过监控映入周彤等人的眼帘，但站在前线的李西杰，却顾不得自身安危，他的目光坚定而清澈。即便他的皮肉被尖刺刺穿，被利爪撕裂，血流不止，在死神的威胁下，他的意志却更加坚强。全身力气都用来牢牢锁死那巨型的身躯，发出嘶哑而急促的呼唤：“快放疫苗，快放疫苗！”

尚博士和周彤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击中了要害，整个人瞬间呆滞，一时间行动如僵。周彤泪水雨点般落下，声音中充满了悲伤与不舍，“为什么，为什么偏要这样……”

林如雪见此状，毅然夺下装置，刹那间冷静中带着决绝。她深知留给李西杰的时间不多，任何迟疑都将变成致命的毒药。手掌按下雾化装置的按钮，她也不禁转过头，眸中涌现泪水。这是领袖的担当，也是战友间的无声告别。

α疫苗在封闭的空间内迅速雾化，白雾犹如希望的光芒在这黑暗中散开。不久，整个仓内充斥着疫苗的薄雾，李西杰与肖云斌被白茫茫的雾气所吞没。

在仓外，每个人的心都被压上了重负，监控屏幕上的画面让他们每个呼吸都沉重。这个仓库犹如希望与生命的抉择之地，胜败与生死的未知充斥在每个人的心头。

疫苗雾气缓缓褪去，安静的仓内，变化发生了。失控的B病毒在α疫苗的力量面前陷入了退却，肖云斌的身体不再是不可一世的怪物。他渐渐恢复了人类的形态，但在他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憎恨或愤怒，取而代之的是解脱和嘲笑。

在仓内，李西杰躺在血泊中，身躯满是伤痕，他已耗尽所有力气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肖云斌视若无睹，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随后放声狂笑，这笑声充满了挑衅和讽刺。

仓外，周彤的呼唤充满了无力与绝望，“李西杰！李西杰！”她的声音在响彻空荡的体育馆。队友们也不甘心地拳击着观察窗的玻璃，声音凄厉，随之而来的是无助的愤怒和疼痛。

林如雪紧握拳头，她的眼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林如雪的目光穿透监控屏幕，冷冽地落在了肖云斌身上。她将一切的痛苦、愤怒和不解汇聚于声音之中：“你究竟是由谁指派的？B病毒的研究，毁灭世界的计划，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肖云斌在恢复了人类形态后，面对的不再是丧失理智的怒火，而是一种深沉到几近冷酷的漠视。他缓缓开口，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这个世界腐朽而堕落，它不值得存在。”肖云斌的语调里充满了裁决者的味道，“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而我的家族被迫害，我至亲的父母被逼死，我流落街头，承受冷眼和侮辱。所有的痛苦，都化为了对这个残酷世界的深仇大恨。”

林如雪紧握着拳头，感受着肖云斌话语中那股摧毁一切的疯狂。“你的复仇之火，为何要让无辜者承受？”她的声音几乎是咆哮，“你的仇恨不应该让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来偿还！”

肖云斌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满足，“无辜？这世界本就是恶的渊源，夺走了我所有的东西。现在，是让它们尝尝失去的滋味。”

在场的每个人的心中都像被针刺了一样，林如雪明白，她们面对的是一个彻底崩溃的灵魂，一个因为个人的怨恨就想要毁灭一切的疯子。她的目光再次转向监控屏幕，凄凉的场景里，李西杰仿佛挣扎着从死亡的边缘爬回。每动一下，都是对生命最深的渴望。他血迹斑斑的手臂摇摇欲坠，却坚定地向前爬行，最终，他的声音虚弱却满载着坚决，似乎传遍了整个体育馆，“不是每个人都应该为了你的仇恨而牺牲，即使在你最痛苦的时刻，总有人在关心你，帮助你，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否也应当失去生命？”

那声音就像一股暖流，划破肖云斌心中的冰冷黑暗。他的头颅低沉，记忆中的情景片段开始如翻江倒海般涌来。爷爷被游街，被羞辱，被肆意的酷刑所折磨；亲眼目睹母亲在父亲面前被无情凌辱的痛楚；自己偷跑到远洋货轮最底层，每日睡在牲畜粪便当中，独自蜷缩在昏暗的角落。

然而，在那黑暗迷失的岁月里，总有光明之人出现，为他们撑起一把希望之伞。那位出手相助的邻居，不顾自身安全地企图帮助他们逃离，却被人群无情打倒；父亲的挚友，不畏生死地保护着他们一家；那位水手的女儿，偷偷给他送来温暖和希望的食物与水；收养他的父母，在他每个生日时候的欢声笑语；那位大学时代温柔体贴的女友，陪伴在他孤独的日子里。

一个个温暖瞬间闪回，逐渐冲淡了肖云斌心中的仇恨与痛苦，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与迷茫。这些画面宛如一面面镜子，映照出他内心深处那片被仇恨笼罩已久的柔软土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神情间流露出了迷茫和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