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之念 第十二章 认识，课间操偷看我那个

国庆最后一晚假期，在补作业中渡过。

第二天开学。

清早难得下了场阵雨。

气温急转直下，空气湿润而清新，是林念语最喜欢的天气。

她出门时特意多带了件长袖去学校，刚到座位上坐下，从厕所回来的江琳就着急忙慌找她要作业抄。

不止她，班上其他人也这样。

只不过江琳幸运点儿，有林念语这个大靠山。

也多亏林念语，第一节课英语老师检查卷子的时候，江琳才得以幸免，她也因而发现，林念语做题的准确率高得可怕，除了英语作文，整张卷子几乎满分。

虽然知道她从前英语成绩就好，但好到这种变态地步，确实超出江琳的认知。

第一节课下课后，两人挽手排队去厕所，江琳逼问她，“林念语你跟我说实话，上次考试考得那么差是不是装的。”

林念语笑：“我还想问你呢，昨天我不是早就走了，一下午时间还不够你写作业？”

江琳懊恼地抓头发，“别提了，昨天下午和邓哲打游戏来着，后来该下线了，结果沈让北被邓哲拽上来了。”

沈让北和邓哲偶尔会在一起打游戏。

邓哲昨晚也是临时看到他上来，好奇拉他一下，结果还真把他拉进来。

江琳赞叹，“我是真没想到啊，沈让北玩游戏都那么厉害，一手盲僧带我俩碾压全场，爽都爽死了。”

林念语虽然不玩英雄联盟，但总听江琳说，也大概明白。她只是没想到，沈让北还会打游戏，还打得那么好。

不过。

他本来就什么都好，心肠也好。

不然也不会叫上不算熟的自己，过去和他一起吃烧烤。

思及此，林念语无声默住，莫名无力的滋味再度缠上来。

江琳悻悻道，“不过他也没带我们打多久，看着心情不大好，打两把就下了。”

林念语指尖微蜷。

没克制住地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时，前面的坑位终于空出来，江琳拉开厕所门摇头，“谁知道呢，沈让北心里想什么邓哲都不知道。”

“……”

第二节课是物理。

林念语最不擅长的科目，整节课听得头昏脑涨。

更无奈的是老师还压堂，导致她们班出操比平时晚了几分钟。

下了课，江琳习惯性地挽着林念语汇在人流中，不想下一秒，就看到前方两道熟悉的身影。

江琳眼疾手快，拉着林念语就上叫住懒懒散散往外走的两个人。

两个少年穿着同样的夏款衬衫长裤，肩宽腿长看着就是一道勾人的风景线，更别说那其中之一是沈让北。

似乎没怎么睡醒。

男生单手抄兜揉着脖颈，短发也比平时多了一丝凌乱，可这并不影响他身上恣意慵懒的贵公子劲儿，看起来甚至比平时还要撩上三分。

林念语心口咯噔一下。

脚步瞬间软掉。

还来不及闪躲，沈让北就在这时回头，视线越过江琳，轻描淡写地撂在她身上。

林念语一时屏息。

心绪像节节败退的浪潮，怎么都没勇气迎面和他对视。

还是江琳和邓哲开口互相打了招呼，才破开这须臾的尴尬。

转眼间，林念语就被她拉成并排，跟在邓哲和沈让北身后下楼。

沈让北抄兜在前淡漠无声地迈着长腿，邓哲和江琳精力旺盛地聊——

“哎，你们班怎么也出来这么晚，比a班还晚。”

“当然是大魔王压堂了，他最喜欢这样。”

“靠，这么惨，那你物理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个屁，昨晚上下来一个字儿没动，全靠今早抄我们念念的。”

说话间，江琳亲昵地朝林念语身上靠了靠。

林念语看似呆呆的，视线却隐秘地徘徊在沈让北身上。

他步伐散漫，却因腿长，速度远比后面三个人要快，看起来并没有加入话题的意思。

邓哲边走边扭头笑江琳，“要我说啊，你就不适合在b班，下学期早早来c班得了，哥罩你。”

江琳哼一声，“跟你混我连c班都保不住。”

这话倒是给沈让北惹出一嗓子笑。

邓哲听出他的嘲弄，靠了声，“你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

沈让北撩起眼皮，闲闲撇他一眼，“看不下去你这混子带坏别人。”

邓哲：“……”

邓哲觉得自尊受到了侮辱，气得捶胸顿足，江琳笑作一团，窄窄的楼梯因为他们几个变得气氛欢脱。

林念语唇瓣微抿，眼底绽开一点笑痕。

只是这点笑还未晕开，就被从二楼突然冒出来的林知打断。

林知就是名声很响的美术班班花。

她从美术器材屋出来，恰巧看到沈让北，两眼放光地叫住他。

沈让北抄着兜脚步一顿。

林念语心跳倏地踩空，随着他的视线，一道朝向他欢快跑来的女生望去。

林知穿着同款夏季衬衫百褶裙，脸上化妆精致的淡妆，没有扎头发，甚至发丝间还编了几个漂亮的小麻花。

跑起来也灵动欢快，配上那张浓眉大眼的漂亮脸蛋，画面养眼得直击心灵。

林念语：“……”

忽然就生出无法逃避的自卑感，侵袭着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相比之下，林知落落大方，说话时嘴角梨涡浮现，“中午一起吃饭吗？”

沈让北淡淡收回视线，“再说。”

林知眼睛弯成月牙，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去，“那不然就晚上？反正还要听你讲题。”

不知不觉间，她和沈让北走成并排，很快就将身后三人甩开，如同隔开一道天然屏障。

这下江琳不吭声了。

她给林念语递了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眼神。

邓哲倒是啧了声，“这桃花，就没断过。”

林念语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极为般配的背影，涩意像融化的冰块，在胸腔里蔓延开来。

后来邓哲和江琳又说了什么。

她一概没听清。

只知道心底那株颤巍巍的花，在月光下活来又死去，死去又活来。

-

心情不佳或许真的会影响食欲。

当天林念语没去食堂吃饭，在教室趴了一中午，塞着耳机听英语听力。

后来还是江琳放心不下，给她带了两个梅花糕回来。

林念语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吃，一边听江琳说从邓哲那儿打听来的八卦，其中一部分就是关于沈让北的。

她说林知和沈让北最近走得近，是因为家里。

林知父亲和沈让北父亲是同一所大学的同事，知道林知文化课跟不上，他父亲就让沈让北帮忙给林知补个习。

说到这，江琳阴阳怪调，“这林知啊真是有福气，简直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别到最后课没补好，对象倒是处上了。”

林念语：“……”

林念语垂下纤长的眼睫，默默咬了口包子，自始至终没在这个话题上搭过话。

就好像，她对沈让北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关于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深深刻在心里。

接下来的几天，林念语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沈让北——那不是属于她的风景，过多觊觎对她不会有任何益处。

可不想，不代表在学校不会偶遇。

似乎老天总喜欢对她开玩笑，以前即便费尽心思也想看上一眼的人，那阵子无论去哪儿，总能特别容易碰到。

一次是超市，江琳和她站在冰柜前挑冰激凌，一抬眸就看到沈让北闲闲站在身边。

林念语心率紊乱。

到最后冰激凌没花钱，沈让北还请两人喝了果汁。

还有一次是老师办公室。

林念语学习那股疯劲儿上来，课间时间都在找老师答疑，其中一次就碰到沈让北坐在办公室里和a班班主任闲聊数学竞赛的事。

明明还是个少年，言笑间却有股不符合他年纪的拿人劲儿。

低磁的声嗓在办公室内荡开。

林念语要很努力，才能把所有精力集中在老师这边。

可题还没怎么听懂。

a班老师倒是忽然打趣一句，“你看人林念语，最近多努力，你要是能学个三分，我也不用整天担心你的保送名额。”

沈让北就是这会儿，把目光名正言顺地搁在她脸上。

林念语以为他要打趣自己，没想到少年眉梢吊儿郎当一挑，说了句“那确实”。

轻飘飘的几个字，仿若明目张胆的逗弄，闹得林念语面色绯红。

那道题到最后也没听懂。

她以为那就是两人偶遇的极限，却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距离更近的第三次。

那是在期中考试后的周末。

冯艳莱从帝都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烟柳巷接林念语。

叶添也在，他无声在卧室帮她收拾行李，末了，林念语嘱咐他，“我走了，这个房间就是你的了，你不住，邓家强一定会抢。”

叶添沉默着没说话。

过了许久才说，“你别忘了我这个弟弟就行。”

林念语眼眶莫名湿了，但还是笑，“怎么会忘。”

说话间，她抬手摸了摸叶添的头，像她刚搬到这里，第一眼见到他时那样。

“等你有空了来找我，我还带你去校门口吃凉面。”

“好。”

就这么，叶添亲眼送林念语和她妈妈离开烟柳巷，离开这个充斥着尖酸刻薄，和自私自利的地方。

车上，冯艳莱一改在祝家的难看脸色，笑意温柔地牵住她的手，心情很好。

前几年，她和祝平安离婚那会儿，也是没办法，才把林念语交给他。

这次也算天时地利人和，她在帝都做服装生意做得不错，便有了资金回来开店，再带带女儿。

林念语望着车窗外，一点点消失的烟柳巷和东鼓街，突然有种过去的灵魂逐渐被抽离的恍惚感。

然而那时的她根本想不到。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

就是那天，冯艳莱在外面带她吃完大餐后，把她带到两人即将租住的房子。

那是连城市最贵的楼盘，在市中心，一下楼，就有刚成立没多久的地铁一号线。

这样的房子，在那年，一米两万。

林念语并不知道那些，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区有着极为浓烈的富人感，陌生，冰冷，又让她心生胆怯。

似是看出她的不安。

下了电梯，冯艳莱特意帮她收拾一下连衣裙的衣领。

弄好后，她捧着林念语羞涩白皙小脸笑，“不愧是我女儿，真漂亮。”

又拍拍她后背，“直起腰，有点儿自信！”

林念语腼腆地抿着唇，老实照做。

冯艳莱带她走到门口，又叮嘱“等会儿记得叫人”，才按下门铃。

一切进展得条条有理。

冯艳莱敲开门，一位穿衣打扮非常贵气的女人出来迎接二人。

她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也是冯艳莱的朋友，程丽茹。

林念语在冯艳莱的命令下，乖乖叫了声程阿姨。

程丽茹笑容亲和，连忙点头说好，又摸了摸她的头，夸她乖巧好看。

林念语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

转眼就被偌大的loft吸引，这里装修精致而阔气，轻轻吸气，还能闻到空气里昂贵的熏香。

林念语没由来地心跳加速，低眸换上女人递来的绵软白色拖鞋。

就是这会儿，楼上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换好拖鞋起身，林念语下意识抬眸望去，不想下一秒，命运的齿轮就此翻转，她措手不及地怔忡在原地。

沈让北漫不经心地抄兜下楼，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没有丝毫折中。

就这么略显玩味地走到楼梯口。

程阿姨笑着介绍，“这就是我儿子，沈让北，今天他没事，就跟着过来了。”

说完，她又给沈让北介绍，说这是你冯阿姨的女儿，也在连城三中。

正要告诉沈让北小姑娘的名字时，闲闲倚在楼梯口的少年忽尔戏谑挑眉，趁机插了句，“认识。”

他嗓音低磁又轻描淡写，像蓄在平静水波下涌动的暗潮。

林念语肩膀轻轻一抖。

程阿姨微微怔住，“你们俩认识？”

“……”

林念语嘴巴仿佛黏住。

沈让北却淡定自如地望着她，似笑非笑，“认识。”

“课间操偷看我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