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悲古卷 第九章

“我暂时不能说。”朱谋站起来，俯视三人，别扭的补充一句，“但对我，你们可以绝对放心。”

“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问题，你们几个人都需要还愿，说明沈问汝，沈老爷子，朱老爷子都许过愿，”他抱起胸道“是不是说明，所有许过愿的人都需要他们的后辈回来还愿？”

“是这样，当年我姥姥成为众矢之的被人唾弃正是因为许愿的事，所有人都认为是奶奶许了愿，导致寻找古籍行动不终而散了，但看今天你们都拿着木盒子，原来只是他们都没说许愿的事，于是将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了沈问汝身上，让她背负了整整几十年的歉疚负担，如果不是得知沈家如今的风光，我奶奶恐怕要带着这份愧疚入土。”沈安柿低头冷哼了一声，“人性就是这样，谁都不容许错误，瞒着自己批判别人。”

“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懂？”朱玑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许愿，和寻找古籍行动失败有什么关系？

“当年我奶奶还是生物研究所的一员，那年市中心出现了一种不明生物，像骆驼一样的山羊，这新闻当时还闹得挺大。”

“确实，我有印象，”朱谋重新坐下，“那天大雾，一位清洁工清扫垃圾桶时被突如其来的山羊撞伤了，那只羊乍一看是山羊，后背分明鼓起两个驼峰一般的包，局面得到控制后，这只山羊被拉到研究所，x光显示那两个包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碎骨，后来越来越多的山羊从森林里跑出来伤人，抓到的始作俑者是一个疯癫的医生，根据警察提供的口供总结出他将不同死者的尸骨装进山羊的身体里，或让他们背着这些骨头走，将其圈养在一个山洞中不停投喂。”

“没错，在他入狱之前，曾见过我奶奶一面。”

“那人跟我奶奶说了些什么，自此我奶奶便执迷于寻找那个满是山羊的洞穴，那就是他们当年行动的目的地。”

“山洞里存有古籍？”朱玑抓了抓头发。

“按照逻辑推理，是没错的。”沈有术道，“可有一点，我奶奶怎么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奶奶并没有告诉我，她说或许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到答案。”

朱玑灵光一闪“等等，朱谋，你之前说在冰川上看到的尸骨群……”

“是的，是一样的，不过当时风雪很大，不确定是不是海市蜃楼。”

如果是这样的话，妈妈当时应该也是局中人。

她和当年那群人一定有什么关联存在。

沈有术背起背包凑过来看地图‘继续走吧，我们走的不算远，许多事情在这也弄不明白，接着深入呗。’

大约半月前，朱暇山在通话中神神秘秘的叫朱玑去一趟，也不说是什么事情，直到她到那，朱老爷子从枕下掏出一沓资料，手指费力的翻找着，拿出一张光滑的纸交给她，原来是那张纸上缠满了胶带，内容就是一张迷宫的答案。

朱玑看着那张纸，被胶带缠的密不透风，里面还有些折痕，折痕上的墨已经被磨掉一些了，想必是老爷子怕这纸留不住墨痕，到时被磨模糊而亲手粘上去的，这种细微的事，想想是老爷子自己粘的，内心有些泛酸，年纪大了眼睛本就看不清，手指也不灵活了，这种事不知道做了多长时间。

朱暇山颤颤巍巍的握着朱玑的手，有些口齿不清道“这个要留好，对你帮助很大，爷爷的事就交给你了，保密。”

她连忙答应下来。

沈有术手扶着朱玑背后的古琴道“你说说，你家老爷子这可是办大事呢，就给这么个模糊到掉渣的复印件。”

“闭嘴，撒手。”

“呃！”他痛呼一声，看着凌厉的朱玑补了一句。

“要么说女孩儿是家人的小棉袄呢，看小牛不闻不问的。”

“刚才就想问了，你怎么叫朱谋小牛”

“这个嘛，待会偷偷和你说。”他背着手挡住嘴悄声道。

沈安柿以笑作答。

“对了，那张地图的原件在我这，”沈安柿找出一张牛皮质的图，一边道“当年老太太隐居到如此偏僻的地方，应该也有这层原因，如果不是她交代，我根本不知道这张地图被她放在什么地方。”

朱玑把两张图放到一起道“有两份地图就好办一些了。”

随后又皱着眉头，“不对，两张图不一样。”

“从这里开始，就不一样了。”朱玑指向地图的右上角，那里显示的通道之后，是向右去，最后终点处有一个宝箱标识。

“这条路，应该是古籍和许愿的位置。”朱谋道“毕竟这是他们当年的目的地。”

“这样说，你妹的地图，终点是还愿的位置呗。”

“注意措辞。”

沈有术勾上朱谋与朱玑的背开始嬉皮“好友之间，无需注意。”

“那这样，还愿用的盒子交给我们，朱玑不是要去查当年的事情吗，你和朱谋走当年那条路，我们俩走这条路去还愿。”沈安柿眼睛轱辘着，最后定向朱玑。

她拍下沈有术的手，“不，这两条路，我都要走一遍。”

“咋了，你会分身啊。”沈有术立刻反驳“要不你先选，我们去走另一条路，有彼此的任何线索立刻分享就完了，你这样效率太低了。”

“都行，反正另一条路我必须自己走一遍。”

沈有术没好气道“你家都是倔脾气。”

“你家才是倔脾气。”朱玑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好在朱谋拽住了他，否则拳头要抡到沈有术脸上。

“你不是说还要找弟弟吗，走一条路不一定能找到。”沈安柿拽着他，“不然都走一遍，你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姥姥为什么离家？”

“那我不跟她走一条路。”

“行行行，暂时分头行动。”

“那我们，怎么联系？”

朱谋拿出几个黑盒子，一一掷出“诺。”

“呦，还准备这玩意儿了小牛，真细致。”

“对讲机迟早都会用到。”朱谋拉上背包，“以备不时之需。”

准备就绪，四人决定出去后分头行动。

朱玑和朱谋动身还愿，沈有术与沈安柿重走当年的路。

刚才顾着讨论，几人都忽略了这个地宫的细节，现在朱玑正拿着手电巡视。

先走到地宫正中央的柱子旁，刚才她最先注意到的是这根通顶柱子上的女人。

手电光打到上面，白色的石料渗出森森白光，让人不寒而栗。

柱子上刻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抱着弹唱乐器，着一袭银红纱衣，头上长有一对沉青色的角。

四下跪坐了一群人，仰面欣笑。

“这是在祈祷吗？”朱谋若有所思道。

“不太像，祈祷应该更虔诚一些，看他们都仰面满足的样子大概是已经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什么？”

“看这里。”她指着壁画中女人身后的阴影，仔细看可以看见一些两个头的蚯蚓状动物，“会不会是这个女人镇压了这些红蜗，引来众民的崇拜。”

“所以……我们刚才看见的就是被镇压的红蜗？”两人的交谈吸引来了沈安柿。

沈有术也搭了一腔，“你不觉得在画里这家伙大得多么？

“不觉得！”几人齐声道“闭嘴。”

“实话实说嘛...”沈安柿突然想到一件事，“可是既然镇压了这些东西，为什么我们还是碰见这家伙了呢，而且大的可怕。”

朱玑接道“估计是残留了余患，倘若他们的种群数量非常大的话，就像蟑螂蚊子那样，那肯定是除不尽的，可至少保住了当时的一方百姓。”

整根柱子上刻着的都是这个女人，另外三面是这个女人使用另外的乐器吹奏的场面，总的来说，内容都在第一面上。

另外八根柱子上则是一些花纹，起装饰作用。

没什么探究之处，沈有术翻出罗盘寻找生门将几人带了出去。

一段冗长的甬道。

将近三十分钟，朱谋抬腕撇了一眼亮起的手机，下午五点四十三分，无信号。

出发时大概十五分，他记得比较清楚，因为那时朱玑摔碎了屏幕，他说把手机给她用，那时手机亮起了一次。

面前是一扇巨大的石门，朱谋低头想事情全然没注意几人已经停下来，一下撞到朱玑的背。

抬眼时，眼睛定焦到手电光打的地方，金珠，巨大的琴弦。

表面覆盖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张金色格网，石门前面散布着几具不完整的尸体。

“小朱玑，这应该是你的领域吧。”

朱玑拧着眉，面容嫌弃，三人看着甚是好笑。

她放下地图，仔细端详面前的石门，她数了数上面横竖排列的金线。

横二十五，竖七。

总共三十二条金线，它们分别被三十二个镶了金的木球固定在石门上，其中一个木球已经被按了下去，她推测大概是正在地上长眠的这批人按的。

然后按了错误的木球触发机关，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在石门之上雕刻着花纹，将这些花纹连接起来，是一把古琴，她仔细看那些花纹，直曲有致，连绵不断，像是山云纹。

朱玑看过一小段关于山云纹的介绍，是一次在爷爷的车上看到的，那本书正撑开在那一页，上面说山云纹是西周时期的特色纹样，常作于青铜器或鼎器之上……刚看到这里，朱暇山便叫她下车去刻字社打印资料。

而古琴，她极为熟悉，源自于西周至春秋一段时间。

起初五弦，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而后周文王与周武王各加一弦，为古琴添作二音，两弦分别叫做文弦与武弦。共七弦。

七弦??之音，包含了四季五行天下万象之哲学，博大精深。

如果是这样的话，古琴七弦刚好对应石门上面竖排的七条金线。

“那二十五又是什么意思？大概也是某种古乐器。”

西周时期和二十五有关的乐器只有瑟，瑟有二十五弦，那就是瑟了。

可是她很快陷入了新一轮的困境，知道这些时间和乐器有什么用呢？

她转而去看那几具尸体，已经风干成白骨了，几乎每一颗头骨的顶部都有一个尖坑，看起来他们是被什么东西砸死的。

看来稍不注意便有可能被砸成这幅样子。

所以头顶上应该有什么东西，她抬头去看上方，有一圆盘。

忽然一只白羽毛的鸟飞入其中，朱玑一眼就认出这是沈安柿的鸟，

“这只，应该是我姥姥驯化的鸟，一直陪在她身边，应该是她老人家的意思。”

它在朱玑身边盘旋了一阵，然后慢慢往上飞去，最后停在了圆盘上，这个位置是正北方。

正北方，对应阴阳之道，冬季。

冬季，对应琴弦上第五弦。

或许人不可信，但鸟兽总能信的。

朱玑果断拔起被上一批人按下的木球，按下石门上对应的第五弦的木球，一滩黑水从石门边缘渗出来，

“什么情况？”

她有些不知所措，这时鸟又叫了起来，跟随它的声音，朱玑又分别按下了二十五木球中的七个，七木球中的两个。

这些金线忽然颤了起来，发出乐声，然后全部断裂，石门被打开了。

白羽鸟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倏地飞走了。

石门打开的一瞬间，像是释放了某种生化武器般散出一股带着臭气的热风。

“我*，这啥味啊。”

----------彩蛋

经过一顿友好的讨论，沈有术嘴角带着血丝，朱玑头发凌乱道“就这么友好的决定了，你，还有你，去找古籍，我和沈安柿去还愿。”

朱谋抬手，“停，我和你一起，他们一组。”

片刻后，朱玑撇着嘴，朱谋一身整整齐齐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