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锋记 第十二章 入京（五）梦回少女时代 求收藏

天亮之后，柳世远、柳世征、黄氏兄弟果然率虎啸骑抵达长沙城，各地的步兵援军也在一天之内将赶到。

陈长岳见长沙城已转危为安，太夫人、柳至沁等人已无危险，让部下稍事休息之后，向众人告辞，要入京述职。

柳世远、柳世征、太夫人、柳至沁母女、黄忠则夫妇及黄氏兄弟等人均来送行。

柳世远与陈长岳走在最前面，柳世远从怀里掏出一轴文书，递给陈长岳。

陈长岳疑惑地问道：“柳大哥，这是……？”

柳世远小声说道：“大帅接到长沙告急时，预计你在武昌也会收到军情，料想以你的为人，一定会来长沙救柳府上下。

高齐先生在我们出发前，对大帅说，你未接朝廷调令而救援长沙，此事可大可小，如果将来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你这条擅动军队的把柄弹劾你，你可能很难免罪。

所以父帅写了这张紧急征调令，写明是父帅以襄州军名义借调你这两百人驰援长沙，而且父帅还写了一封借调军队的奏折上奏朝廷说明此事。

这份奏折父帅交给了我，我今天刚到长沙时见到你，才派人八百里加急入京呈递奏折。将来你遇到有人以此事陷害你，你就有正当的理由解释。”

陈长岳听后喟叹道：“大帅和高先生真是思虑周全，帮我揽下了这一切。我当时只觉事情紧急，就迅速率兵援救长沙，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患。请大哥回襄阳后，代我向大帅和高先生致谢。”

柳世远道：“欸～[ěi]，长岳，这件事我们全家人都得感谢你才对。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柳府和姨夫两家可能都会遭遇不测，你可是我们家的恩人啊！你一片赤胆忠心，让人实在感动。”

陈长岳道：“大哥言重了。那种情形下，我无论如何也会不顾一切来救大帅一家人的。”

柳世远拍拍陈长岳肩膀道：“我们一家人都把你当亲人看待。多的客套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到朝廷去定会前途无量，但有一点相信你一直要记得——襄州军永远是你的家！”

陈长岳道：“大哥说得对。大帅的恩情长岳定会牢记，跟哥哥们的情谊长岳永生不忘。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哥，后会有期。”

陈长岳和柳世远、柳世征等人击掌握手告别，再侧身向柳府、黄府众人行礼告别。

人群中柳至沁眼波流动，凝望着陈长岳。陈长岳第二次将她从最绝望的时刻中救出，她已芳心暗许。

陈长岳第一次救她时，她只把他当成恩人，一个品性纯良的公子，一个让她温暖的弟弟；但这一次，她心中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她知道这种感情或许不合适。

她心知：我一个死过两次的人，还能爱上一个俊朗潇洒的英雄，有什么好顾忌的。就算是心中默默地爱着，那也是我的生命之光。

他是一个盖世英雄，冥冥中与我有这样的交集，或许就是上天的安排，是我余生最温馨的眷念。

昨晚，与他两人一马回援柳府，柳至沁能感觉到陈长岳刻意不特别触碰她的身体，仍是彬彬君子之举。但她更多感觉到的，双手拱卫着她的这位青年将军，身上洋溢着的是一种阳刚之气，英雄之气。有那么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仿佛回到“鲜衣怒马玉公子，为侬倾情俏佳人”的日子。

虽然只有短短一刻钟，但她知道，那一刻钟将会永远铭刻在她心中。此刻，她心中只是默默地祝愿这位郎君，前程顺利，无灾无险，一生幸福。而自己只是惦记着他，思念着他，祝愿着他就好。

陈长岳向众人拱手行礼道：“大家珍重！”上马远去。

柳至沁刚才察觉到陈长岳在跟大家拱手告别时，眼神特别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祝福，有抚慰，还有一种有别于常人的亲近感。那一眼，让柳至沁的心“怦怦”地猛跳了两下，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心绪，脉脉地目送陈长岳率军远去。

柳至沁今日的异样，除了陈长岳已感觉到，还有一人也已察觉——太夫人。

知女莫若母，太夫人知道惠娘从小就是个易动感情的孩子，今天她眼中是含情的，与众人对陈长岳的恩激与不舍是截然不同的。

太夫人暗忖：惠娘已经丧夫一年多，是时候给她物色一名夫家，让她重新有个家了。

陈长岳与柳至沁这一日相处，并无邪念，他心中只爱婉儿。军旅空闲之时时常想念的也是婉儿。

但今日与众人分别时，他依稀感觉柳至沁眼中含情，是一种刻意掩饰却又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感情。

他不愿也不敢去想与柳至沁有什么可能，她年龄仅比自己长几岁，却又是婉儿的姨妈，在他心中一直都把她当作介于姐姐和长辈之间的关系。

但今日发现柳至沁对自己似乎动了情，陈长岳不敢多想，只是觉得她和锦娘在这乱世相依为命，两次遭遇大的劫难多么不易，心中对她有怜惜之情；而对她的钟情，陈长岳只是感激——爱一个人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被别人爱着是自己的荣幸，心中只有感激，不容亵渎，不容轻视。

但陈长岳自知跟柳至沁是不可能有儿女情长的，他只会祝福她，默默地祝福她：不要再有劫难，不要再孤苦寡欢。

赴京路上，陈长岳想到高齐替他考虑到援军长沙的隐患，心中暗自庆幸：多亏先前在邓郡战略会议上，我把机会留给高先生，让高先生在襄州军中获得声望而立住了脚，高先生才投桃报李，为我谋划啊。

数日之后，陈长岳率部到达建康，诸葛子云比陈长岳一行早些达到，很快在手下得力之人的牵头下安排了落脚的地方；并每天派出人手在朱雀桥和宣阳门等候陈长岳率军到京。

待陈长岳到达建康城门外，下属引他到了租下的庭院休息。

陈长岳与诸葛子云简单聊了几句后，整理了行装去太尉府向朱伦（太尉）报到。

一个多时辰之后陈长岳回府，雷大洪、章敦、飞虎军佐尉尤麒、奔雷骑关明清等四位佐尉与陈长岳同行，其他将士入驻虎贲军驻地，诸葛子云已经为陈长岳一行准备了接风宴。

众人在宴席上谈论了长沙平叛的经过，对诸葛子云之前关于流民隐患终会爆发的预见钦佩不已。

随后，陈长岳告知众人，太尉朱伦今日接待他时十分热情，也跟他聊及了亲家王彦昶；不过，朱伦未给陈长岳安排具体事务，说皇上已有一日未上朝，等他向皇上禀明陈长岳已到任，皇上会给下旨意，让陈长岳在府中静候两日。

宴席后诸葛子云和陈长岳单独谈话，谈到了在江浙开辟商路和投资的计划，并向陈长岳引荐了一个人。

在诸葛子云的召唤下，一位精干汉子走进房间，拜见陈长岳。

陈长岳见此人三十岁模样，中等身材却强健有力的模样，一眼看去即觉得精明利落又身怀武艺，难怪诸葛子云看重。

诸葛子云让其坐下，对陈长岳介绍道：“这位兄弟叫祝英山，是江湖中人，与盐帮、风云阁的人都有来往，对商路建设特别有心得，在襄阳的时候就把商路打理得井井有条。将军你看有什么特别要交待祝兄弟的？”

陈长岳听后，对祝英山道：“祝兄弟，商路建设的事宜你全权听诸葛先生安排。另外，我交给你两个任务。

一是京畿和江淮一带的豪侠，你可特别留意结交，花销直接找诸葛先生支取。二是与盐帮的关系要重视，尽可能多加强联系。

你结识的盐帮人物在帮中最高是什么位置？”

祝英山回道：“禀将军，我和江淮一带大盐帮的三当家严化龙是儿时的玩伴，亲如兄弟。如将军想要结识他们大当家的，可由严化龙兄弟牵线。”

陈长岳道：“有这层关系将来必有大用。祝兄弟你去摸清楚盐帮三位当家的人品禀性和家庭情况，然后来直接给我汇报，我自有谋划。但暂时不要告诉盐帮中你是我的人。”

祝英山欣然领命：“诺。”

陈长岳道：“祝兄弟家中还有什么人？”

祝英山道：“我当年惹祸被人追杀，只身从扬州逃难到襄阳。家中有老母、媳妇和两个孩子。我有近两年没有回家了，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怎样了。等我忙过眼前的事，就回扬州老家去探探情况。”

陈长岳问道：“你和盐帮三当家是好兄弟，也会被仇家逼得远走他乡，看来你的仇家是个不易对付的人物吧。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他们的？”

祝英山道：“前年我去赌场，和人在赌桌上发生了争执而动了手，我把对方打成了重伤。”

陈长岳问道：“你是怀疑对方出了老千？”

祝英山道：“正是。”

陈长岳道：“盐帮在黑道上很吃得开，三当家严化龙没有帮你摆平此事吗？”

祝英山道：“当时与对方打斗时，我也想着有三当家做靠山，手脚上才没有了顾忌，所以差点把对方打死。

结果没想到，那人是二当家的干儿子。而盐帮的大当家更护着二当家，哪怕严兄弟拿出重金赔偿，对方也不依不饶，非要置我于死地，找了几个道上的杀手要除掉我。

严兄弟得到风声后，通知我赶紧逃命。所以我远走他乡去了襄阳。这次又随诸葛先生一起到了建康，总算有机会回家去看看，不知家中老母、妻儿如今是什么状况了。”说罢叹了口气。

陈长岳道：“祝兄弟不必焦虑。这样，你现在放下手上的事，多带几个弟兄回家去看看情况。如果家眷都安全，就把她们安置到建康来，我看那些人敢不敢在京城为难你。

如果家中出了状况，不要急于复仇，先回来找诸葛先生商量对策。我是军方的人，不到万不得一不能出面。但真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我不会让我的兄弟吃亏的。”

祝英山感动得哽咽拜谢道：“感谢将军，在下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陈长岳将其扶起道：“祝兄弟不必多礼！不过，如今你得我和诸葛先生重用，身系紧要之事，好赌这个习惯要戒掉，否则容易坏事。实在忍不住，就跟我们自己的兄弟小赌怡情，你可做得到？”

祝英山正色道：“将军请放心。经历此事，在下已经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陈长岳欣赏地点点头，再对诸葛子云道：“先生，你多派好手去协助祝兄弟救其家人。另外结识豪侠的事，还可多找一两人协助祝兄弟，祝兄弟去扬州的这几天时间，其他人先把这事的铺垫做好。说不定这事还得找黑道上名望高的人相助才能办得稳妥。”

诸葛子云回道：“将军所虑周全，我这就找人办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