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锋记 第九章 封将（一）璀璨将星 求收藏

建康城，大周朝廷金銮殿中，周元帝端坐龙椅上，殿下文武百官分立两侧。

周元帝道：“众位爱卿，朕自建平十二年受先皇重托，镇守湘楚之地四十余载，朕兴儒学，播王化，奖耕织，实仓禀，为国为民宵衣旰食，方有江东之富庶安定。未想国祚不祥，中原大地虎狼眈眈，胡狄攻占京师，毁我宗庙。在这危急存亡之时，众卿以我得江东子民爱戴，而多次劝进，朕才顺应民意，肩负起大周江山这万斤重担。

未想朕刚刚立朝，北胡、蝎族就从襄阳、淮阴两处大军压境，要扑灭我大周重新燃起的国运之火，要毁我华夏根基。然而上天护佑我大周，我们大周将士奋勇杀敌，襄阳战报昨日夜送达，柳至武都督率襄州军四万余人大胜北胡十万余人，斩敌俘虏共八万多人，战利品不计其数，只有一万多北胡军逃回邓郡。这是朕立朝的第一战，将士们打出了国威，必将使胡狄之辈不敢轻易觊觎我们江南的基业。”

大司马王淳上前叩祝：“天佑大周，我大周国运必定再次昌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齐跪贺：“天佑大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元帝显然兴致很高，手上拿着襄阳上呈的奏折，道：“此战意义非凡，各立功之人都要重赏。柳至武统率三军，指挥得当，加封大将军衔，增食邑二千户。

还有这个叫陈长岳的青年校尉，来自南越这个大周附属国，却为我们大周立下如此大功勋，可见四方英杰正齐聚大周。陈长岳神箭射杀北胡统帅刘恒，应破格擢升，彰显我大周广揽四方贤才之气度。”

太尉朱伦上前奏道：“皇上圣明，当年燕昭王黄金台上礼待贤臣而使天下英才齐聚燕国，皇上此举也必能让四方勇士齐聚我大周铁军，护我大周江山永固，四海归心，天下昌盛。”

周元帝点头表示赞许。

朱伦再奏道：“皇上，关于陈长岳立下奇功，还有一段佳话。”

周元帝颇为好奇，问道：“是何佳话？爱卿请道来。”

朱伦道：“据称去年陈长岳在阻击北胡追兵时，击杀北胡名将伏尔塔，柳都督就有意招他至麾下。但后来机缘巧合，前骠骑大将军王彦昶见陈长岳后喜爱异常，将其收为弟子。陈长岳即挂襄州军校尉身份，带职拜师于王老将军门下。陈长岳因此而得到王老将军真传，数日前襄阳大战，柳都督暗设陈长岳这支奇兵，陈长岳出其不意，突入北胡统帅刘恒中军，射杀刘恒，击退其先锋将颜洪，与众将一起击溃并州铁骑，终获襄阳大捷。”

周元帝大喜道：“原来是先皇帐下骠骑大将军的高徒，难怪有如此本事。王老将军的高徒建立奇功，王老将军这是为国养士，功不可没，理应重奖。

拟旨：特加封陈长岳为虎威将军，升任虎啸骑副将；赏王彦昶黄金两千黄，珠玉三斛，锦缎五百匹，特赐‘护国忠勋’牌匾。”

殿下两位交好的官员悄声议论，一位刘姓官员说道：“朱伦这个老狐狸，朱伦的幼女婚配的正是王彦昶二子王槐瑾，这是趁机为亲家谋利，巩固自己的地位呢。”

另一位萧姓官员道：“王大司马手握重兵，对外，国家需要倚仗他的部下去守卫国土；对内嘛，咳咳，有些皇上做不到的事王大司马却能做到……老兄，皇上需要更多自己的人。所以嘛，起用新生代的将领，皇上的江山才能‘永固’啊。”

刘姓官员默默点头，大有所悟。

数日后，襄阳城内赵伏波新府第，赵伏波与陈长岳秉烛夜谈。

赵伏波对陈长岳说道：“兄弟，大帅待你我真是用心如父，竟然各赠送我们二人各一座府宅。想想去年我们还在逃亡途中生死一线，今日已别有光景，封将开府，前途一片光明。”

陈长岳道：“大帅待人赤诚，让人如沐春风，我们定当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赵伏波回道：“兄弟所言极是。当年汉武将士都愿追随霍去病，霍家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因此而拜将封侯的众多，可谓群星闪耀。我们如今投在大帅麾下，就如同投在了霍骠骑麾下，我们定要助大帅成就不世功业，名垂青史。”

陈长岳回道：“大哥说得对。知恩图报，君子所为也。”

赵伏波想起明日要召开新的军事会议，道：“兄弟，明天的会议我预计大帅会商议针对邓郡的策略。你是否有同感？”

陈长岳道：“襄阳一战，刘恒大军损失殆尽，邓郡的驻军薄弱，守城尚且不足，更无力支援东边的唐州、沁阳。蝎族大军才会趁机拿下了北胡的沁阳。目前我们大周襄阳、北胡邓郡与唐州、蝎族沁阳已成三角态势。”

赵伏波道：“兄弟认为我们大周应该是抢先拿下邓郡还是先观望形势？”

陈长岳道：“从战略角度来看，皇上初登大位，应当先求朝内稳定，再图收复北方疆土。如果主动出击去收复邓郡，若出师不利或战事陷入胶着，朝堂则会动荡。所以我们荆襄都督府上呈的军方奏折，要替皇上考虑到国本稳固的问题，不宜提出收复邓郡的提案。

从战术角度来看，如果朝廷征调大军勉强拿下邓郡，邓城东面的北胡唐州就是一座孤城，蝎族就会轻松攻取唐州。届时邓郡就会东有蝎族军，北有北胡南阳，西有北胡沂川，呈三面受敌之势，加之邓郡经前后两次攻防战，城防必定残破，定成易攻难守之绝地。

因此，我方战略当是坐山观虎斗，可在盘蛇谷驻军，可攻可守。在盘蛇谷南口的当阳建一座堡垒，以防敌军绕道切断盘蛇谷驻军的退路，还可在北胡蝎族两军大战邓郡而两败俱伤的时候，伺机消灭两军的有生力量，让他们两军大伤元气，短期内再无力南窥襄阳。”

赵伏波道：“兄弟的意思就是，我方战略应该是杀伤两军的有生力量，而非收复邓郡、唐州。”

陈长岳道：“正是。这就是积极防御，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关键是要保证襄阳的安全，而让北胡、蝎族在北方斗得鱼死网破。”

第二日，荆襄都督府接圣旨，各大立功将校都得到奖掖。柳至武、陈长岳首功受赏自不多提，赵伏波升任牙门将军，黄孝成、黄孝睿也出人意料的功过相抵，恢复了校尉职位，其他将校受赏不一一表述。

受赏之后，众将领齐聚一堂，召开军事会议。高齐因家属已被秘密接到了襄阳而正式加入柳至武幕府，也参加了此次会议。

柳至武首先道：“各位，今天我们襄州军主要将领和高先生齐聚都督府，召开一次军事会议，议定襄阳大捷之后对邓郡的战略。大家可畅所欲言。”

柳大郎柳世远认为襄州军军力不足，守城尚可，主动出击不可取，即使朝廷增派军队，也没有把握拿下邓郡；况且唐州东边的沁阳已被蝎族攻下，如果襄州军攻击邓郡，可能被蝎族伺机攻击侧背。所以主张稳固襄阳城防，不去图谋邓郡。

柳二郎柳世征却认为趁目前我方士气高涨，北胡军士气低迷，应奏请皇上调集军队，北伐邓郡和唐州，将其作为拱卫襄阳的前沿。

柳至武见其他将领没有发言，就对陈长岳道：“长岳，你是否有不同的见解？”

陈长岳道：“禀大帅，对邓郡和北胡的熟悉，以及智谋的绝妙，除了大帅，在座的各位可能没人能超过高先生。我乃后学晚辈，很想向高先生学习学习谋略。”在场的将领大多都点头同意陈长岳的提议。

柳至武瞬间明白陈长岳的用意，鼓励地点了点头，然后侧身笑着对高齐道：“高先生，各位将领都盼望着你运筹帷幄。”

高齐起身向众将领拱手行礼后道：“大帅，各位同僚，北胡刘耀夺过卫国皇位之后，蝎族曷都趁机在殷城称帝。因曷都军队战力强悍，北胡与他们两次交锋都吃了亏。所以刘耀决定暂时对蝎族采取守势，而派刘恒南下攻取襄阳，即采取了东守南攻的战略，想要占据南方来拓展大后方，再跟蝎族一争天下。

但目前襄阳一战，刘恒十万大军损失殆尽，让北胡军领教了襄州军的强大战力。我估计刘耀会调整战略，放弃南取襄阳的战略，以防蝎族趁其兵力分散到南方而趁虚而入；加之我们大周目前没有大规模北伐的迹象，他们的战略应当会调整为东取南守。

至于我们的战略，我觉得应当是：当北胡、蝎族两军交战，箭在弦上时，我们迅速派军进抵盘蛇谷附近，待北胡、曷族消耗极大的时候，我们伺机消灭两军的有生力量，让他们两军大伤元气，短期内再无力南窥襄阳。战略的具体实施方案可以这样……”

高齐越往下说，赵伏波就越觉得惊奇，因为整个作战方案跟昨晚陈长岳跟他说的方案几乎一模一样。赵伏波不时地看看陈长岳，陈长岳只是不时地微笑点头回应。

这次军事会议很成功，襄州军基本确定了邓城战略，柳至武决定据此拟定作战方案向皇上奏陈，各将领也感受到了高齐的谋略精妙，心中都颇有些佩服这位刚加入襄州军的谋士。

众将散去时，柳至武叫住了陈长岳，悄声问道：“长岳，刚才你让高先生先说他的战略方案，是特意把机会让给他的是吗？”

陈长岳道：“大帅明鉴，长岳确有此意。近日长岳风头过盛，而高先生更需要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陈长岳话未说得很明，但柳至武已知其意，欣赏地看着陈长岳，笑道：“长岳啊，你这少年老成，做人精明，让我这老家伙都有点自愧不如了。”

陈长岳行礼道：“大帅过奖了，长岳惭愧。大帅的洞察睿智才是在下毕生要学习的。”

柳至武哈哈一笑，把着陈长岳的肩膀再道：“你啊，真是嘴上涂了蜜，听了却不叫人反感。跟大帅说说，高先生的见解，除了跟你所见略同的之外，你还有什么谋虑吗？”

陈长岳道：“大帅，皇上初登大位，朝廷内部还需稳定。我料想皇上不愿大兴北伐，以免出师不利而动摇国本，因此我认同高先生稳中求进的战略方案。”

柳至武赞道：“伏波之前对我说，你有郭嘉之才，今日让我深信不疑了。上次你劝止我家二郎贪功冒进，让他躲过盘蛇谷一劫；这次你既从军事角度分析，又站在朝廷的全局看问题，确实是寻常文武官员难以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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