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与玫瑰 （九）

田立志是赵福海的姑父的堂弟的儿子，1993年出生，和大多数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顺利地上完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然后擦着线考上一所不入流的大学。

中途没有退学休学更没有因为犯大错被开除，学习成绩不好不坏，既不过分优异，遇到考试往往也能侥幸过关。

要说和别人不同也是有一些。

大多数男同学过了青春懵懂期后都有了暗恋的女孩，但不敢表白，在不经意的眼神碰撞和狭路相逢般的偶遇中体验着小小的快乐。

但田立志不喜欢年龄相仿的女同学，而是喜欢当时快三十岁的女历史老师。

教田立志他们班的时候，女历史老师刚刚结婚，每天化着淡妆，穿着性感，体态丰盈，笑靥如花，嘴角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幸福。

每次上历史课，老师一进教室，整个教室顿时洋溢着春天般的花香，令人神清气爽。

其实并不是只有田立志，另外还有不少男同学会背地里偷偷谈论女历史老师。相比被肥大的校服遮住了刚刚发育的身体的女同学，大概身材凸凹有致、如同五月的树林迸发着浓郁气息的女历史老师，更能激发这群懵懂小兽般的少年的本性。

只是田立志自觉比其他男同学喜欢女历史老师喜欢的更深更迫切……更不单纯。这么说是因为他不仅喜欢在课上看女历史老师，还常常把她当成夜晚入睡前幻想的对象。

把自己想象成女历史老师的新婚丈夫。夜已深，情渐浓，作为男人的他必须主动，他幻想着自己轻轻褪去女历史老师的深蓝色紧身连衣裙，如雪的肌肤一寸一寸暴露出来，香肩，酥胸，平滑的小腹……他把偷偷看过的小视频和禁书的情节放在他幻想中的他和女历史老师的身上。

唯一真实的是老师身上的香水味道，因为他把历史作业本放在了枕边，他在若有若无的气息中寻找到了一丝丝花香。哪怕只是一丝丝也能使他激动不已。

他发奋背诵历史知识，上课时明明知道老师提问的问题却不敢举手。他想看老师，又不敢看，他怀疑正是因为自己飘忽的眼神反而引起了老师的注意，他感觉女历史老师在含着笑看他，仿佛昨夜她感应到了他的举动，今天在笑话他，在问他为什么昨晚那么勇猛此时却成了胆小鬼？

他的心砰砰跳，想低下头，却发现那样目光刚好落在女历史老师的腰间，今天老师穿的不是裙子，是修身的牛仔裤，紧绷的禁区处使他几乎血脉贲张，他目不转睛地要牢牢地记住那里的形状，以当作夜晚时的幻想情节，直到同桌的翻书声将他惊醒，才意识到走神了。

才华和成绩是瞒不住的，两次历史考试，他都名列第一，按照班级的规则他当上了历史课代表。第一次拿了全班的作业送到女历史老师的办公室，第一次离得那么近站在老师身边，春天般的花香带着温度，他难以抑制自己，呼吸有了重量，幸好校服比较宽大，赶忙后退，站在老师的侧后方。

毕业前的一天，他正在班里收最后一次作业，一个同学来对他说历史老师让他赶紧把作业送过去，他忙收租一般把作业收齐后往办公室跑去。

办公室里只有女历史老师一人，放下作业后，老师说了一些感谢他以及三年来辛苦他了的话，然后又说了鼓励和祝福他的话。最后老师说“来个分别前的拥吧，我的美少年！”。

浑身洋溢着春天般花香的女历史老师站起来，轻轻地靠在田立志的胸前，低低地说了一句：“老师谢谢你的喜欢！只是拥抱一下哦，别想做坏事！”

那一瞬间想肯定是不敢想，做更不敢做，但年轻的身体不受控制，如被春雨浇灌过的竹笋，蓬蓬勃勃。

女历史老师嗔了一句：“真是坏小孩！”便轻轻地把他推开了，随后在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田立志，“送你的，当个纪念吧！”

田立志正窘迫难当，赶紧接过笔记本给女历史老师鞠了一个躬，跑出了办公室。

那件事是发生在初中，第一次和心怡的异性有“接触”，后来上了高中，他更加对同龄的女生没有兴趣，但高中也没有让他中意的女老师，他就仍然幻想着初中的女历史老师。

事实上他不知道，他的女历史老师在他毕业后没多久离婚且离职了，再婚老公是个生意人。

田立志大学毕业后，父亲托关系给他找了一份在街道上班的工作。银城市外来人口多，街道的事情也不少，算是基层的公务人员了，打算让田立志一边工作一边考编。

这样的安排很符合老一辈的观念，单位不远，在家门口，将来考上公务员，有面子，只是目前最大的缺点是工资低。

不过当初给他找这么一份工作家里就没指望让他能挣多少钱，只希望他挣得自己够花，打扮的体体面面的，好找个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子，一辈子就算稳当了。

但是眼看很多同学有的自己创业有的帮家里打理生意，个个都混得风生水起，像他这样熬年龄拿死工资的，男同学里面几乎没有。

田立志感觉自己就是在浪费时间，他觉得如果说做生意，他不比过去的一些同学差。虽然自家没有商铺或工厂要管理，但他也学了不少“生意经”，如何经营，如何销售，如何抓住客户的心，如何与对手谈判等，看了许多类似的书籍。

在街道上待了两年，用田立志自己的话说是“熬”了两年后，他实在厌倦了，已经二十五岁了，再熬两年就快三十了，古人说“三十而立”，他拿什么立？

便开始跟父母透露出想到外面闯闯的想法，开始父母只当他受同学影响产生的心理不平衡，就拿三言两语的话一边劝慰一边打击他，后来发展到一吃饭就提，眼看儿子实在没心上班了，父母没办法，只好一边让步一边跟儿子讲条件。

“光说做生意，你想去做什么啊？咱家拿不出那么多本钱，我和你妈种了半辈子地，也帮不上你。”田立志的父亲说。

“不用多少钱，有十五万就够了。”田立志说。

他在街道上班的时候一个月扣去社保医疗保险等差不多剩下不到三千块钱，一年不吃不喝攒三万六千块钱，十五万块钱要攒四年多，不知道他如何得出的“十五万块钱等于没多少钱”的结论。

但是他父母也没多说什么，还是问他去做什么生意呢？

“我一个同学开化妆品店，美容美发，按摩，卖化妆品，我们这里人多，生意好的话半年就能回本。”

“你自己能开起来？别忘了自己什么都不会。”

“我去我同学那里入股，我跟她谈过多次了，我拿十五万块钱，公司就一人一半，挣了钱平分。”

“你什么都不干，人家就给你一半？”

“我不是什么都不干，我去外面接单，我是本地人接单容易，她是外地的，她管经营。”

就这样，田立志从他父母那里拿了十五万块钱去做生意了。

的确是和人合伙做化妆品的生意，但是他稍微撒了点慌，那人不是他什么同学，只是一个以前到街道办业务的陌生人，是个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的女的，田立志给她办业务的时候鬼使神差一般感觉对方是自己的梦中情人，要了人家的微信。

也许是对方也有意，每次田立志发微信说请她吃饭，那女的都慨然应允，并且三次有两次是她拿钱，撕撕扯扯地坚决不让田立志花钱。

就在这撕撕扯扯沾衣掠袖之间，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

田立志就问她有男朋友吗，意思自然再明显不过。

那女的就说事业重要，先挣钱。

过段时间田立志再问有男朋友了吗？那女的说没有，暂时不考虑。

一次吃完饭各自回家后，田立志给她发信息：“真想每天和你在一起！”

那女的回复：“要不我们先一起做生意吧。”

田立志问：“我不懂你做的，怎么一起做？”

那女的回：“你投资我，其他什么都不用管，我分钱给你。”

田立志心想这样好啊，既能挣钱又能每天和她在一起培养感情，日久生情，最后人和钱都是自己的了。

又一次吃饭的时候两人就谈好了合作的方式，就是田立志给她十五万块钱，以后挣了钱平分。工作上田立志主外，她主内，这分配也挺像夫妻店的，田立志很满意。

谈好合作时是刚过了中秋节。到了年底，那女的说今年生意不太好，除去房租，工人工资没剩多少了，给田立志转了两万块钱，说过年先花着吧，明年再努力挣。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田立志很高兴地收起了两万块钱。

这半年田立志的确给人一种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感觉，基本上每天都和那女的出双入对，她有小轿车，田立志也不用骑电动车了。要说不足就是人家还没有答应要做他女朋友，或者和他有男女朋友之间该有的事情。这多少是让田立志烦恼的地方。

第二年过了年，那女的回老家迟迟没有回来，她给田立志发微信说家里有事，晚些回去，让他把房租交了，一个人先看着店点。

田立志又伤心又欣喜。伤心的是很久没看到心上人了，欣喜的是终于他有独立经营的机会了，他要把店经营的红红火火，等心上人回来直接领钱，说不定她一高兴就完全答应他了。

于是田立志又去跟父母要了五万块钱付了房租，开始独自经营。

人算不如天算，全球性的疫情开始了，疫情传播迅速，症状严重，每天都有人不治身亡，而对付病症的最佳方法就是隔离，封锁传染源。

银城市隔三差五地不是这个街道封就是那个街道封，有段时间全城封禁，所有店铺及公共场合关停。人被隔离在家，谁还逛街买东西？命都难保了，谁还美容化妆，即使活得好好的人，不出门了也不用化妆啊！

每天交着房租关着门，这生意怎么做？那女的也有了借口，疫情原因不回去了，整个店送给田立志了，那话说的好像田立志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田立志心想我要店干嘛，我要的是人。

还有一个问题是，化妆品摆在货架上是奢侈品，是钱，一旦处理比卖废品还不值钱。

对于经常用的人，几百块钱买习惯了，送给她她还不要。对于不用的人，再好的化妆品也是防止裂手的润肤油。

一堆瓶瓶罐罐熏得田立志头晕，最后干脆一起送给房东吧，房租也不交了，东西也不要了。

田立志的初次创业，目标是金钱美女，结果是人财两空，还贴了父母的二十万块钱进去。

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父亲摇了摇头，说：“要还是在街道上班多好，如今做什么的都停了，只有政府单位医疗单位的人还在上班。这两年说不定还考上编制了，哎！”

其它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大概担心田立志生气，更怕他想不开有个好歹。

再要回街道上班是不可能了，另外找工作吧。

一次赵福海去看望老姑姑和姑父，席间说姑父说起侄子被人骗去二十万块钱的事情。他们认为不是田立志创业失败，是被那女的坑了，但这话可不能守着田立志说。

赵福海说：“现在的年轻人挣钱的本事不大，还常常拿着十万八万的不当回事，以为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挣来。”

老姑父说：“福海，你认识的人多，你那里有合适的工作吗？给你弟弟介绍介绍，你叔叔都要着急死了。大小伙子了天天在家也不行啊，没工作找老婆都不好找。”

赵福海说：“要人的地方是有，但知己亲戚随便介绍去个地方，工资低了，累了也不好看。这样吧，叫他到我店里帮忙吧。我经常在外面跑，店里您侄媳妇一个人天天忙的喊累，让我这个弟弟去了和他嫂子一起看店，他年轻的大小伙子，装个车清点下材料也累不着。工资呢，别管干的好坏，只要不偷懒磨滑，我肯定不会比别人给的少。”

老姑父一听，感激的不得了，赶紧让老婆去弟弟家把弟弟和侄子一起叫来和赵福海见见面。

就这样，田立志到了赵福海的店里帮忙，等他一见到老板娘张春梅竟然发现她就是初中时他心仪向往的那位女历史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