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历纪 第52章 入川（十）

密室内，铁梨花阴沉着脸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42号连忙低头哈腰兴致勃勃的说：“还是堂主英明，开始的时候慕容全并不相信天楚已经死了，按照堂主的吩咐我拿出了几件天楚的东西……”

铁梨花打断了42号的话，冷冷的说：“直接说结果。”

42号表情有点尴尬直接说：“慕容全已经支付了剩余的杀资，我们对天楚的任务是否还要继续？”

铁梨花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说：“最佳的时机已经错过了，你立刻启程去秦川，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42号答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出了三合城，天楚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思索怎么才能最快到达秦川。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只要身上有足够的资金一切问题都能解决。想到这里他打开了父亲为他准备好的包袱，顿时心里凉了半截，甚至生出了一丝怨气。包袱里除了两身粗布衣服和一张地图之外只有少的可怜的几两碎银。

天楚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疯狂的撕扯了自己的头发，一脚把眼前的东西踢翻，却发现从衣服里滚出一个红色的盒子。看着突然出现的盒子，他心里有升起一丝希望，难道父亲把钱藏在了匣子里？想到这他连忙拾起盒子迫不及待的打开。

只见一道柔和的白光随着盒盖被打开向四周不断的扩散，当一切归于平静，一枚玉圭呈现在眼前。玉圭呈振翅飞翔的玄鸟状，晶莹剔透，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天楚拿起玉圭，一股清凉沿着手臂蔓延到全身，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玉圭之中。

天楚早就忘记了刚才心中的不快，反反复复的观看玉圭。自古玉象征君子，君子身不离玉，玉不离身，更有玉者国之重器之说。他这时才隐隐约约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天楚将玉圭用红绳打了一个相思结，挂在脖子上，心里暗暗发誓此去秦川一定要闯出一番名头，抱着这个坚定的梦想他盘膝坐在地上沉沉的睡去。

清晨的山涧展示了另外一番美景，树木的枝条上挂了一层晶莹的冰凌，叽叽喳喳的鸟儿自由的嬉戏鸣叫。天楚的心情也随着晴朗的天气而变的欢喜，他收拾起包袱背上长剑出了山洞。

一路上迈着轻灵的步伐，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更时不时驻足观赏周围的美景，享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也是他离开皇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天近中午，天楚来到了一个山村，他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朝一个看似比较富裕的人家走去。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后，厚重的大门随着一阵阵“吱呀”声被打开了。一个家丁模样的中年人伸出头来，天楚连忙走上前尽量使自己的态度变的谦恭，微笑着说：“这位大哥，小弟途径贵地，日以将午，能不能借口便饭。”

家丁仔细打量了天楚一番，皱着眉头吆喝道：“哪里来的臭要饭的，滚滚滚……”说着，“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第一次屈身近人竟然就吃了闭门羹，天楚先是一怔，顿时破口大骂：“他妈的狗奴才，狗眼看人低，本少爷撕了你……”正骂着，一个老者来到天楚身边劝告说：“外乡人快停口，莫被他们听了去引来麻烦。”

天楚转眼看了一眼老者，皱了皱眉头说：“老头，你刚才说什么？你是在命令本少爷吗？”他原本就对平民没有好感，刚一接触就印证了他的想法，态度也不由的变的极其傲慢。

老者不怒反笑，“年轻人不要误会，老朽没有那个意思，肚子如果饿了就跟我来吧。”说完，老者转过身颤颤巍巍的向一座简陋的院子走去。

看着老者的背影，天楚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转身朝大门踹了一脚，气哼哼的说：“妈的，等少爷吃饱了再回来给你算账。”

跟在老者身后，天楚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院子，这时从屋里传来一个老太婆的声音：“老头子，这么快就回来啦？”

老者没有回答老太婆的话，大声喊道：“快弄点吃的，这位小哥饿了。”说着连忙张罗天楚坐下。

老太婆没有回话，从屋里探出头，看了天楚一眼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功夫端出来一碗煮熟的地瓜放在院里的桌子上。

天楚看着黑黝黝的地瓜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抬头看了一眼老者又看了看老婆婆疑惑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听了天楚的话，老两口都是一怔相互对视了一眼，老者仔细打量着天楚说：“公子是从大城市来的吧？”

天楚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老者的问题说：“我只是没有吃过这东西，心里有些好奇。”

老者向天楚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天楚拿起一块红薯谨慎的咬了一口，也许是第一次吃，感觉味道还不错。正吃着，门外一个少年喊了一声：“爹，娘，我回来了。”背着一捆柴走进了小院。老婆婆连忙迎上去接过中年人手里的镰刀说：“平儿回来啦，饿坏了吧，快歇歇，娘这就给你准备吃的。”

中年人放下背上的柴火，嘿嘿一笑说：“娘，我不累。”说着走到房檐下的水缸边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一阵。当看见桌边的天楚时显得有点惊讶腼腆的笑了笑说：“来客人啦？”

老者指着走来的中年人介绍说：“这是犬子郎平”又看了看天楚说：“这位小哥从外乡来，经过我们村在家里歇歇脚。”

天楚不削的看了一眼郎平没有说话，不一会老婆婆端着一个大碗放到了郎平的面前，郎平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着。天楚看郎平吃的特别香，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红薯，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问：“你吃的这是什么，为什么不吃红薯？”

郎平咽下最后一口，粗鲁的抹了抹嘴，嘿嘿一笑憨厚的说：“我吃的这是野菜汤，吃红薯太浪费了，再说我也不喜欢吃红薯。”

天楚面色微微一变，心想好吃的留给自己的儿子，难吃的红薯却给我吃，果然是一家刁民。却又不动声色的说：“老婆婆，还有野菜汤吗？给我也来点吧。”

老婆婆没有马上答应天楚，却为难的看了看老者，老者呵呵一笑说：“既然小哥想喝野菜汤，老婆子你就去盛一碗吧。”

看着老婆婆端上来的野菜汤，皱了皱眉头有点不高兴，用命令的口吻说：“给我取个汤匙。”这下却让一家三口脸色有点难看，老者不好意思的说：“小哥你就将就一下吧，我们穷苦人家比不得你们富贵，家里没有那些贵重餐具。”

天楚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汤匙很贵重吗？”轻轻的端起碗呡了一口，一股黏黏稠稠的液体被吸入嘴里。顿时一股浓重的苦味直冲脑门，他眉头紧皱“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郎平，真怀疑他是怎么吃下去的。

这一次天楚破天荒的没有耍少爷脾气，只是轻轻的擦了擦嘴。当他得知这家人平时连温饱都无法解决的时候，心里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惑，鎏金帝国强大的经济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他更怀疑自己的父亲把钱都用到了哪里？

天楚忍不住问了一句：“老人家，你们的生活这么艰难，帝国难道就没有什么政策吗？”

老者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一旁的郎平却情绪激动的说：“帝国才不会关心我们穷人的死活。除了缴纳必要的赋税还要被恶霸盘剥，我身体力壮平时可以上山砍柴换些钱，有些人家就连野菜汤都喝不上。”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吆喝“郎老头，今天可是最后的期限了，如果在交不上，别怪我不念乡邻情谊。”简陋的篱笆门就被踹开了。

老者面色微微一变，连忙起身。这时，说话的人已经走到了桌前，看了一眼天楚又看了看桌上的红薯冷笑着说：“行啊，口口声声没粮交，老爷同情你，你却还有红薯招待一个要饭的。”

看到来人，天楚“蹭”的一下就站起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个大户人家的家丁，居然把堂堂的天家少爷当成了要饭的。不由得怒声骂道：“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今天本少爷就让你长长记性。”说着就朝家丁狠狠地踹了过去。

家丁在这一带横行惯了，哪里能想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能遇到硬茬，毫无防备之下被天楚踹了个狗啃屎。气的大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扑上去，老者一看事情要闹大，连忙拉住那家丁，央求道：“小茂消消气，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

“去你的老头，我劝你少管闲事。妈的，敢跟老子耍横，老子送你见阎王。”家丁一把推开老者，挥手就朝天楚打去。

只听“铛”的一声，老者发出一声闷哼头重重的撞到了桌子腿上，顿时鲜血直流。老婆婆惊叫一声扑倒在老者身边，老者脸色苍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便晕了过去。

郎平怒吼一声抄起旁边的棍子就朝家丁砸去，家丁没想到会伤到老头顿时愣了一下，“彭”的一声木棍重重的砸在他的头上断成两截。家丁顿时眼冒金星，护着脑袋就往外窜。

郎平依旧不依不饶大步向外追，只听身后老婆婆呼喊道：“平儿……快来看看你爹……”一旁的天楚沉着脸一直没有动弹，郎平丢下手里的棍子扑跪到老者身边，焦急的呼唤：“爹，你醒醒，别吓平儿。”

不一会老者缓缓的睁开眼睛，气若游丝的说：“平儿，你闯祸了，快走。跟着这位小哥一起离开这里。”

郎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倔强的说：“不，我不走，我不怕他们。”

老者看着不远处的天楚，艰难的摆了摆手示意天楚过来。天楚却一脸冷冰冰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一脚让这个家庭面临着毁灭。他心里犹豫了一下不情愿的走到老者身边，老者断断续续的说：“小哥，今天平儿闯了大祸，请看在一餐之缘的份上带他离开这里吧。”天楚看了看郎平，心里暗自盘算，这一路上有个下人也不错。心里冷冷一笑，脸上却颇为为难的说：“带上郎平也不是不行，只是……”

老者看天楚的神情就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轻轻的咳了两声说：“小哥放心，平儿自幼憨厚，不会给你添麻烦。”然后又转头对郎平说：“平儿，以后你就跟着这位小哥，一定要听话。”

郎平哭喊着：“不，我决不离开二老。”

老者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们，只要你走了，他们便不会为难我和你娘。”

“可是……”郎平还要说什么，老者就打断了他的话，着急的说：“别可是了，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天楚手无缚鸡之力，自然知道在待下去会有什么麻烦，连忙催促郎平，郎平狠狠地咬了咬牙跟着天楚向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