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国七十年 第38章 在雨天中冒险（三）

“嘶……啊！”修羽扶着头，手中骨朵落至一边，摇摇几步坐到泥地上。头锤真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锤完别人后自己感觉天旋地转、耳鸣眼黑、惶如隔世。“少侠，你先把剑收起来，不要哭丧着脸，赶紧过来把我搀起来！”闻言高顺收回出鞘的佩剑，跑来伸出手，将修羽从地上拽起。西凉军先给地上躺的尸体脖子补上两刀，接着冲进营帐，确定里面再无联军士兵便开始拆除军帐，拆下来的部件会被用来填壕沟。

如法炮制拆了几个军帐，修羽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郁，整个王匡大寨后营根本没有多少活人，可是营帐中却摆满物资，不像是留空营设伏的样子。“难道讨董联军真的富裕到拿这么多物资充当鱼饵钓鱼的地步吗？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即使出现状况，我们这些人可以在被围前及时逃跑。干活干活！”抛开心中的胡思乱想，修羽指挥着士兵将联军尸体，拆下来的营布、木桩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全丢进壕沟中，有几个西凉兵甚至从联军的军帐中找来几把耒耜和铁锸，在填沟物上面铺土。填平的沟段越多，偷袭的骑兵在撤退时就可以直接通过，不必挤着从吊桥上走，降低因撤退拥堵产生混乱的可能。

随着外围的联军士兵全部被消灭，负责接应的西凉军更加卖力的拆着栅栏、望楼、军帐，画风逐渐变得诡异起来，只听填沟的队率在喊号子:“嘿，一二，弟兄们加把劲儿唉，一二，打完仗后有酒喝唉，一二，喝酒同时找小妞唉，一二，小妞为咱生个娃唉，一二，取个名字叫王匡唉，一二，王匡竟是咱儿子唉，一二……”知道的是西凉军在拆营，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施工队在干活。

从后寨攻入的铁骑继续向着中军大营突进，一路上只碰到少量联军士兵的抵抗，令带领骑兵的崔豹产生与修羽同样的疑惑，这场偷袭似乎太过顺利，显得越发不正常起来。崔豹四下观察，考虑是不是应该驻马返回。“没事的，继续前进。”崔豹身边一名全身缩在蓑衣中的西凉骑兵发话道。“诺！军师大人。”

发话的人自然是李儒，他清楚兵力较少的王匡面对李傕、郭汜自杀般的进攻，一定会将所有兵力都压上去，前线士兵一旦减少，凭借着那群大脚板的泰山郡糙汉根本无法抵挡西凉铁骑。对于凉州人来说，军师们可以亲临一线战场、带兵冲锋的，在他们的认知中这种做法非常合理。西凉人的字典中只有一种官吏，就是武官，至于说文官，那不是文笔较好、胸富儒学武官的简称么？

即使全军压上，王匡的中军大营依然有两个别部司马带着三千多号人留守，由于天气原因加上粗心大意，他们原以为这样的天气西凉兵不会来进攻，即使来了也是送死，故而解甲入睡、高枕无忧。这些人在西凉骑兵杀来时依然躲在帐篷中，别说抵抗，不少人被杀前刚从席上爬起来，手中连武器都没拿，就迷迷糊糊的从营帐中冲出来。大寨变为旋转运作的割草机，收割讨董联军的生命同时喷洒着血液。鲜血、雨水、嘶吼、惨叫、淤泥在死神的调色板上混合，于雨幕野原上渲染呈现出尸山血海。

崔豹手握砍卷刃的环首刀，护着李儒下马来到树立在中军大营的“王”字帅纛前。李儒取过一杆折断的钺戟，握住钺戟柄，开始劈砍高高的旗杆。周围历经厮杀的西凉骑兵解下绑在腰间被折成一束的军旗，展开后扯下四周联军的旗帜，换上西凉旗。

……

“这帮杀千刀的，可真会挑进攻时机，选择下雨的时候进攻，问题是董贼的骑兵好似不受雨天影响，骑术、战斗力并未下降，依旧难以对付。”王匡急切地望着军阵前排与李傕、郭汜步兵绞杀在一起的泰山军，在凉州步兵无畏的攻击下，联军的防线摇摇欲坠。由于在河滩驻寨的西凉军给予的压力过大，王匡这几天都待在副寨中，刚开始下雨时，他还在心中祈祷河流涨水，淹没西凉军的营寨，下一瞬对方就开始进攻。

在西凉军来袭之时，王匡打算据寨坚守，可对面倾巢而来、有备无患，军伍中出现轒轀车、木幔、冲车等攻城器械外加用来在壕沟上架桥的厚板车，不少西凉军同时用布包着一大包土带在身上。寨墙毕竟不是厚重的城墙，在攻城器具的帮助下，人数占优的西凉军轻松用土填平外围壕沟，顶着联军士兵的箭雨拔除鹿角拒马，用冲车破开营寨的外墙。雨天军队战意不高，加上寨墙已破，联军的士气因此大受打击，小部分人已经开始后退。营房与寨门之间有一大片空地，王匡在这里聚拢后撤的士兵摆阵反击杀进来的凉州兵。

寨墙被攻破后，西凉骑兵未像前几天直接冲击掩杀，用人命突破军阵，而是奔驰游走在联军营寨两翼，不断骑射骚扰联军的阵脚，两翼的联军士兵只能站在原地举着盾牌挨打，随着时间的流逝，同样接近崩溃的边缘。无奈王匡只得下令阵中残存的弓弩手列队还击，双方搁这漫天飞舞的雨丝相互对射，两边的命中率都不高，但因为王匡军是攻击移动的骑兵，所以命中率略逊西凉军一筹。

“另一个副寨怎么样了？”王匡一把抓住从旁边寨子来的传令兵，吼问道。“回……回太守的话，寨子已经被董贼的军队攻占，军师大人正带着残兵向我们这里靠拢，同时建议撤向大寨。”“砰！”王匡一拳将传令兵打倒在地，嘶吼道:“真是一帮吃干饭的废物，连个寨子都守不住！”王匡神似只受伤的野猪，用门牙，不对，用脚拱着地。在将台上来回渡步几圈后，王匡咬牙切齿的从嘴中挤出两句话:“传令！结阵撤军。”顺便将身边的一位校尉叫到跟前，命令他领兵断后，校尉听完头皮发麻，这不就是要他送死么。

“主公！主公！大祸临头呀！”一人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跑到将台上跪下，此人是河内郡长史。“不用说，我知道，所以赶紧撤往大寨。”王匡此时并不想理会河内郡长史。“主公，大寨也被西凉兵攻克了！”河内郡长史边哭边说道。“你说什么？”王匡感到颅内发生爆炸，旋即上前一脚将河内郡长史从将台上踢下去。“左右，此人出言祸乱军心，斩！”“主公，我说的是真的呀，请主公上望楼一观。”那名长史躺倒在泥地中，哭求道。

王匡也不搭话，抽身爬上一旁的望楼，向大寨方向望去，果见帅纛已倒，寨中旗帜全部更换为西凉旗。“此人满口胡话，左右还不将其斩首？”从望楼下来的王匡面不改色，指着泥地上的河内郡长史冷声说道。“啊？”长史大张着嘴，还未发声就见眼前景物旋转，自己的无头尸体出现在视线余光中。

并非王匡错杀，长史所言属实，但此时还在与西凉军短兵相接的士兵是不知道大寨已经陷落的，如果任由长史大喊大叫，本就军心不稳的军队，可能连撤退的时间都坚持不到。王匡叹息一声，对全军发出撤退命令，负责断后的校尉虽然害怕，却死死咬住想要追击的西凉兵。随便找一替死鬼领着溃败的大军退向大寨，王匡则带着亲信和一千骑兵向东方飞驰，美名其曰掩护侧翼，实则沿着丘陵间的小路突围。

明知是死的领军带着依旧蒙在鼓里的大军撤向大寨，可到寨门口，大头兵们才发现大寨已经被西凉军占领，虽然领军极力鼓动众人拼死一搏，进攻大寨，可惜军心已溃，联军士兵只想着逃命，在原地踌躇不前。大寨中的李儒抓住机会，带领骑兵出寨冲锋，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勉强保持着队形的联军士兵见到迎面飞扑过来的西凉铁骑瞬间大乱，丢盔弃甲、四散奔逃，有的人慌不择路，直接向骑兵放平的骑枪上撞去。

战斗一直持续到雨过天晴、日暮西山才结束，三个营寨里里外外躺满死人的尸体，以联军士兵居多，因为雨水的冲刷，尸体被泡的发白，地上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猩红的血池，真是血地腥风。风刮来的腥臭味令站在王匡后寨辕门外的修羽和高顺二人一阵作呕，二人不约而同的向进攻前趴伏过的林子方向走去，只求离这血腥的场景远一点。西凉兵的尸体都得到妥善的处理和辩识，队率、屯长在清点手下人数，至于那些联军尸体，则被聚集在由联军俘虏挖出的大坑边，关于这些俘虏的处理，李傕的意见是直接就地坑杀，郭汜认为不如将他们招降、收为己用，反正也只是一些当炮灰的料，李儒制止二人的争论，表示稍晚一点他会作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