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贾瑚乘坐马车而至,随后禀明入宫谢恩之意。
宫中的小黄门宦官。
便立即给贾瑚引路,一路穿过丹凤门,直达皇宫深处。
此时正值晌午。
太阳高悬。
春日融融。
让人忍不住有些犯困,饶是如此。
贾瑚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庆隆帝所在宫闱,应该是在无极殿往北而行,在整个皇城的中间线上。
而他现在所去的方向。
却是刚好朝着东边。
东宫本该是用来给太子所居住的,但是当年因为废太子一案,东宫早就不再是太子宫殿。
太上皇退居二线。
所以就将东宫所在的地方,改为颐养宫从而居住。
贾瑚心中疑惑,旋即朝着身后的太监问道:
“这应该不是去勤政宫的路吧?”
小黄门则是赶紧弯腰回应道:
“回伯爷!”
“凡是外臣入宫觐见谢恩,都是先往东宫方向,朝太上皇谢过恩之后,再去勤政宫面圣!”
“可不能乱了规矩!”
贾瑚点了点头。
也没有深究。
直至东边的颐养宫。
在太监的安排下,贾瑚来到一处侧殿,宫人早已经准备好了膳食。
不只有贾瑚一人。
王子腾、五城兵马司裘良等臣子,竟然也都在此。
好像是事先都知道贾瑚要入宫一样。
早已经等候多时!
贾瑚在位置上坐得端正。
心中已经默默盘算起来。
看来今天这是一场鸿门宴啊!
不到片刻。
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
戴权站在台阶上,扯着公鸭嗓喊道:
“太上皇、太皇太后驾到!”
话音未落。
只见太上皇佝偻着身子,戴翼善冠、着衮龙服而来,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侍从宦官。
场面之气派庆隆帝也不能及也。
贾瑚也是跟随在场官员起身相迎。
“免礼免礼!!”
“今日宫宴匆匆备下,诸位爱卿不用拘束!!”
太上皇挥手示意。
满脸的皱纹就像是鳄鱼鳞甲一样狰狞。
贾瑚则是颇为谨慎。
桌上的饭菜酒水,那是一概不碰。
就像是个标杆坐在那里杵着。
颇为显眼!
“圣上赐膳食,贾瑚你为何还不动筷!”
王子腾在对面。
当众质问起来。
贾瑚则是面不改色,十分淡定道:
“不饿!”
“你管得着吗?”
“你!!”王子腾立马被气得脸都快变成猪肝色了。
那眼神。
简直就像是要吃人似的。
太上皇也是放下了酒盏,冷不丁干笑道:
“早就听说忠勇伯年纪轻轻,乃是少年英雄,做事天马行空,今日一见果然是大开眼界!”
“对了,贾府的史老太君身体如何?”
“想当年荣公尚且在世之时,经常入宫与朕下棋对弈,只可惜荣公在外征战,未曾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啊!”
“要是有时间,就让贾府的老太太入宫,老太妃也很挂念你祖母啊!”
这突如其来的攀关系。
让贾瑚觉得很不适应。
打感情牌?
这要是贾代善还活着或许好使,现在贾代善都不知道去世多少年了,现在旧事重提,未免太过俗套。
贾府后期落得家破人亡。
一方面是贾赦、王熙凤、贾珍等人各种作死。
另外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因为站错了队啊!
太上皇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
贾府偏要抱着太上皇的大腿,这不是在开倒车,弃明投暗吗?
就连贾母的娘家人,史家都相继投靠庆隆帝了。
贾府却还一条路走到黑。
所以最后才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啊。
现在太上皇还想打感情牌来拉拢贾瑚和他身后的贾府,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拽吗?
王家人想要自寻死路他管不着。
但是想要拽着贾府给王家陪葬?
只要他贾瑚还活着。
想都不要想!
“启禀圣上!”
贾瑚拱手作揖道:
“老太太腿脚不便,恐怕无力入宫谢恩了!”
“多谢圣上挂念!”
言外之意。
别攀关系了。
老一辈人就该服老,退居二线安享晚年不好吗?
贾母也是早就不管贾府的事情了。
住在荣庆堂享清福。
并不当家管事。
太上皇这般年纪却还不知道放权,偏要开历史的倒车,自然是引得朝堂动荡,天下不安!
王子腾等人都是义愤填膺。
怒不可遏!
然而。
太上皇却显得十分从容,明明听出来了贾瑚的言外之意,却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是继续劝道:
“朕听闻,陛下想要改革朝政,废除朝中大量的世袭贵爵。”
“贾府也是勋贵之后,依靠祖上袭承的爵位才有如此荣耀。”
“难道忠勇伯不希望自己祖上的爵位能够继续袭承下去,福荫后人吗?”
这件事贾瑚早有耳闻。
现在大乾朝已经逐渐病入膏肓,大量的勋贵享受俸禄,又吞并了大量的田地。
这些人又是皇权特许,不用交税。
久而久之就让大乾朝的税收日益萎缩,朝政税收大不如前,已经到了不得不根治的地步。
这也是庆隆帝一直在酝酿的事情。
然而此举。
必然会得罪大量的勋贵世家。
这也是朝中的勋贵集团,大部分都不愿意支持庆隆帝的重要原因。
都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罢了。
贾瑚却知道,这场新旧势力的碰撞,最终必然是以新势力获胜为结局,所以他是不会改换门庭的。
贾瑚只是回话道:
“子孙后代自有出路,荣华富贵不过是身外之物,所以臣不敢苟同!”
“如若陛下想要削除有名无实的贵爵,宁荣二府的爵位,朝廷随时都可以收回!!”
贾赦、贾珍的爵位,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收走就收走呗!
贾瑚甚至于巴不得赶紧将这两个混蛋罢官削爵!
省得看着恶心人。
在场的王子腾等人,在看到贾瑚的表现后,都是觉得匪夷所思。
对于他们来说。
削爵!
收回免除赋税的特权。
那是绝不能接受的事情!
谁家没个几万亩良田的?要是祖上殷实的,甚至于十几万亩都是标配家产。
一旦没了爵位。
那就意味着没有了皇权特许。
不能免除赋税!
每年最少要损失接近两成的收入!!
那可是几万两,甚至于是几十万两的银子!
见到贾瑚不为所动。
太上皇也是失去了耐心,旋即挥了挥手,不耐烦道:
“既然忠勇伯不想用膳,那就自行出宫吧!!”
贾瑚闻言。
立马起身告退。
反正桌上的饭菜还有酒水,是一口都没敢尝。
小心驶得万年船!
贾瑚前脚刚出门门。
太上皇脸上的笑容,便立马戛然而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遂即暗中朝着王子腾点头示意。
王子腾则是早就按耐不住了。
立马起身紧随其后出门。
一时间。
两侧屏风、走廊上的窗户,影影重重,人头攒动!
刀剑出鞘的声音。
更是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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