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108 章

龚三横从衣襟兜里取三锭红纸裹着的银子来，把雨荍、向阳花、庚宸每人一锭，每锭约莫二两，说道：“压祟的钱，莫嫌少。”

辞了众人回去屋舍。

梁尚才、向泰平、金美妤也是早准备，把雨荍、向阳花、庚宸每人一锭银，都红纸裹着。三个欢乐开怀，喜不自禁。最喜的是庚宸，衣襟兜里从未装过许多银子，闲常不过几个铜钱而矣。

之前屯兵营新年第一天，早起放开门爆竹，谓之送旧迎新，爆竹声中家家碎红满地，户户云锦飞扬，讨一个彩头满堂红。爆竹声过后军民都穿新衣踏新履跟着冉冉升起的红日齐聚演武场大纛旗下，检视台上铁山都监伫立在铁甲将校丛中，面向军民激越陈辞，伏望马放山南，刀枪入库，大宋江山永固。贺词尔后蹴球，午后赌钱赌物，一连七日，日日蹴球赌博，热闹非凡。初七一过，演武场上又战马嘶嘶，杀喊声阵阵，三军排兵布阵，操练杀敌取胜的本事。

今番检视台搭起百戏台，上面悬花，周匝挂彩，好不喜庆。台下人山人海，居中是七哨蹴球队伍，第一队都监府，古因仄擎青龙旗，都身穿烟罗紫衣裳。第二队上古峪，铁实敦擎白虎旗，都身穿荷叶黄衣裳。第三队石郭，王民军擎狻猊旗，都身穿鹦哥绿衣裳。第四队马厩，冬其望擎獬豸旗，都身穿湖州蓝衣裳。第五队下卫村，卫勍擎饕餮旗，都身穿石榴红衣裳。第六队初家寨，初翀擎玄武旗，都身穿皂白相间衣裳。第七队，红岭湾，梁兕擎朱雀旗，都身穿七彩团花衣裳。队队十五人，十男五女，全都精神抖擞。按事先约定，今日起捉对厮杀，谁是第一须七日后揭晓，赏钱二十贯，不是小数。

龚三横把眼看去台下，只见军民都穿着新衣裳，神色飞扬，遮掩不住心里欢欣，便上前三步高声道：“大众军民，一元初始，万象更新，值此迎新之时，万众都道国家祥瑞，风和雨润。小厮龚三横伏望大众来年家有余粮，户有闲钱，男人征程金鞍骏马，女人行路凤辇华盖。言不累赘，按往年惯例蹴球，每场一时辰，那队对那队又事先拈阄已定，今日蹴球第一场都监府对石郭，第二场下卫村对马厩，只是冬其望那厮须发奋，下卫村乃是屯兵营第一，都因卫勍这汉，由你是谁都输他。”

说罢，手起一声锣响，顿时间人众散开，就检视台下退出一片空旷地面。

龚三横按捺不住，脱去青布长袄，露出鹦哥绿短衫短裤来，腰系鸦青绦，水牛腿缚得紧，下来检视台和王民军引男女上场争赛。那一队古因仄也引男女上场，一齐望龚三横人等睁着怪眼张着大口乱吼。早有汉子脚下颠着球，唤了龚三横、古因仄到身边，说了场上争赛惯例。这汉叫梁索是个判官，把球抛在空中，由你去抢。两下里那里晓得谦让，凭着气力石郭的人把球抢在脚下，使个鸳鸯拐将球颠起来，这脚不离球，球不离脚，象鳔胶粘住一般。只颠三五合，早有男女来争抢，那颠球的一个螳螂脚把球蹴与同伴。看客就如澎湃潮水般欢腾起来，呐喊声、唿哨声此起彼伏。

向阳花头一回看粗犷男女蹴球，一时忘了烦恼，眼盯着龚三横球忽而粘着脚，落在背，停住胸，忽而飞上空，滚在地，蹴入门。最热闹的莫过人撞人，那跌倒的，撞翻的，拖拽的，不问男女只是去争球。看球人在球入球门一刹那，忘了男女有别，不知尊长有序，谁问富贵贫苦，只是奔走欢呼。

雨荍几个挨一处立在塄坎上看了两场蹴球，都监府对石郭石郭赢，下卫村对马厩下卫村赢，众人就议论，蹴球最好的依旧是卫勍，旁人不及，下卫村不出意外还是第一，垫底的恐马厩逃兵荒的。忽见古因盈手臂上悬着衣裳走来，向阳花却待要上前说道，六寡妇、雨荍不由分说，一左一右肩了便归去。

云在半空里，一朵一朵的安静地望山川原野，山川原野承载了千年雨雪寒霜。风从头上刮过，云被刮走了，留下一片致远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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