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黄昏后 第十章：黑色街头流浪着一对孤独的身影

《雨过黄昏后》第十章

文/晓武

01:00AM

我们努力的清扫包间的每一个角落，小雅还是坐着一口气抽了几支香烟。

等我们打扫完包间，包间公主077看了看手上戴的表说:“今晚都凌晨一点了，可能不会再有客人来了”。于是她也点了一支烟坐在小雅旁边。

“你们坐着，我去把垃圾倒一下。”我对他们说。

“好的，008，辛苦了！”077回答我。

我把最后一打空酒瓶搬出来放到公司回收库房，然后回去倒垃圾。

进入包房后，只有077一个人在沙发上，她点了一首歌自己一个人对着大屏幕唱起来《夜太黑》

……

男人久不见莲花，开始觉得牡丹美

女人芳心要给谁，没所谓

……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我打断了他，“美女，平时房间会有几波客人呢？还会不会有客人来呢？”

“也就一两场，国庆可能大家都出去旅游了，其他时间咱们都忙不过来，这个周我的订房任务都还没有完成呢，烦死了！”说完077继续唱她的歌！没有再理我。

我把垃圾带到外面丢掉，路过后面换衣间门口，看到一排排年轻漂亮的“少女”正在排队卸妆换衣服。排队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小雅。

我没有停留，丢掉垃圾。点上一支烟，享受片刻的宁静。

凉风轻轻的吹，此时外面的街道和大厅里面，仿佛置若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安静一个喧闹！

害怕经理发现我长时间不在工作岗位，我猛吸一口，丢掉烟头，回到二楼。

站在门口看着楼下的人玩着各种游戏，没有什么能吸引我，因为那些都不属于我。这时大厅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只是有那么几个公司员工走动。

最后的一个小时似乎比这一夜上半段还要难熬，因为如果再没有客人，我两点就可以打卡下班了。

终于，还是没有客人进入这个包房。终于，煎熬的一个小时已经过去。

我来到三楼男生宿舍换好衣服，然后进入电梯准备下去打卡下班。

当电梯来到二楼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满身酒气，双眼迷糊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走进来，背对着我。

中年男人进来后，我身体赶紧往电梯墙壁靠，给他留下足够的空间。

此时酒醉的中年男人把手伸进自己裤子后面的口袋摸东西，他摸索着好一会儿，终于掏出了一盒烟。一不小心他的手带出了几张钱掉在电梯里，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可能他根本没有察觉。

电梯门关上了，男子点上烟，小小的电梯空间里瞬间弥漫着烟味。

电梯缓缓下行，我低头看着掉落在我脚尖一叠红色的钞票。内心忐忑，挣扎，纠结，身体无所适从。最后冲动战胜了理智。

我的一支脚微微抬高，慢慢挪步靠上去，踩在钞票上面。

我害怕！我惶恐！我担心！感觉从二楼到一楼的电梯仿佛运行了一个小时，感觉电梯都没有要停止的想法。

空气似乎在这个秘密的空间凝固，真害怕中年男子突然掉头，我的双眼紧紧注视着他的后脑勺。

终于，一切顾虑和担忧都是多余的！

门打开了，醉酒的中年男子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出去，消失在我视线中。

电梯门缓缓关上，就在门快要合上的瞬间，我快速移开脚尖，弯腰捡起地板上的一叠钞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钞票塞进口袋，迅速打开电梯门跑出去。

出了电梯，我并没有看到中年男子，似乎他已经人间蒸发了，我舒了一口气，朝打卡机走去。

02:15AM

我来到前台拿出自己的纸卡放进打卡机，此刻已经凌晨两点十五分三十六秒。

2010年10月3日凌晨02:15:36，我成功打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下班卡。

放好纸卡，我迅速跑出前潮公馆大厅，走进黑夜中。我害怕，害怕突然有人追上来叫住我，然后把我逮回去。

走在夜色中，好长时间过后，借着微弱的路灯光，我掏出口袋里的钱。

刚好两叠，对折的，一边是我在包房里拿到的500小费；另一叠还有我踩上去的脚印，我弹去灰尘，慢慢展开数了数，也是刚好五百。我回头看看周边，没有一个人影。

我把所有的钱放回口袋去，继续朝回学校的路走去。

这一夜，短短几个小时，我竟然得到壹仟圆的“收入”。在那么一瞬间我忽然对生活多了一丝幻想。我想我的学费有着落了。

02:30AM

“008，是你吗？”就在我入神低头走路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我，声音细腻而清脆，我稍微有点慌张，我还以为是……

我停下脚步猛然回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在我来时的路上，是一个女孩，一个身形有点熟悉的女孩正朝我走来，在微暗的灯光中她渐渐向我靠近。

“你是在叫我吗？”我对着女孩说。

“不是你，你看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吗？”直到她离我只有几步远，我才看清她的脸，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女孩长长的头发向后垂下，她身穿一件浅蓝色的长外套裹住上半身，严严实实的。脚上是一双白色休闲鞋和一条休闲裤，她的腿很长，个当然不矮。

精致的脸上略显憔悴，淡淡的妆容下是一双羞涩的眼睛，嘴巴还在大口喘气。

最后我突然想起来她是谁，试探的问她。“你是小雅？你怎么才下班，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从888包房出来后，我要排队化妆，换衣服然后和姐妹们聊了会儿天。对了你怎么走那么快，是偷人了还是……”

我看她说话的神情，一点也不像在夜场做陪酒小妹的样子。倒是像我一样像个学生。

“是偷人了还是…，”听着她这句话，我瞬间破防，心想我不是偷人了，我是偷钱了！

因为刚才在电梯里捡钱的那一幕还在我脑海里呈现，我为自己的行为突然感到很羞愧！

小雅接着说，“刚才我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在你后面看到你打完卡就跑着出来了，我还想跟上你，给你说声谢谢，晚上给我拿了那么久的衣服。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你了。”

“你不是在888包房谢过了吗？”

“不一样，怎么啦？你不愿意啊！”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立即解释。

“还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小雅追问。

“我呀，我要回学府路。”我回答。

“你不会还是学校里的学生吧，这样吧！要不今晚我送你回去，有什么事我保护你，你请我吃宵夜。咱们做个交易，你觉得怎么样？”小雅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不相信啊，别看我一介女流，我可是会跆拳道的。”她信誓旦旦的回答。

“行吧，那咱走吧！”我勉为其难的回答。反正回去的路我一个人也无聊，这样还有个伴。

夜很深了，风有点凉，小雅裹紧衣服，似乎她有点冷。

我们并排着往学校的方向走，我没有太多的话，小雅也停止了说话。夜风中，在暗黄的街灯下，在斑驳的人行道上只有一对孤独的身影。

02:45AM

我们穿过地下通道，爬过人行天桥，终于来到了学府路。

这里是一条夜市街道，现在还有很多夜市摊和店面开门，只是顾客很少了，这是上次我和兰雪走过的路，我还在这里给她买了一条吊坠首饰。

我和小雅在一家烧烤店门口坐下，她点了很多烧烤，蔬菜和肉类都有，还有几瓶啤酒。我真有点害怕她吃不完，不是我没有钱买单，因为今夜我可是“收入”了上千元，我也可以做一会土豪。

烧烤摊老板边忙手里的活，边用眼神偶尔看了一下我们。是不是他还以为我们是一对小情侣。

菜还没有上，老板娘先拿过来了我们点的四瓶酒还有几个塑料杯子。

我打开瓶盖，倒了两杯酒，我一杯，小雅一杯。

小雅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放下空杯子，示意我倒酒。

“来，008，给我满上。你再给我做一会服务员。刚才你在888给几位老板敬酒，我送你回来，你也敬我一杯。”小雅调侃我说。

“好的，女侠，感谢你一路护送，在下无以为报，只好以酒为谢，我干了您随意。”我回答。

“还有现在，咱们都出了前潮公馆了，你也不要再叫我008了，那只是我在里面的工牌，我有名字。”我似乎在责怪小雅。

“你有名字，你也不告诉我，我不叫你008那叫你什么？”

“我叫寒塬，你呢，小雅肯定也不是你的真名？”我终于也问了她。

“我……我叫乔娜，你可以叫我娜娜，反正，都是个代号，娜娜、小雅、乔娜随你怎么叫！”小雅犹豫了片刻还是告诉了我名字。

说话中，小雅问我是不是附近学校的学生，不，现在应该叫她娜娜，乔娜。

我告诉她，我是ZY学院大四中文系的学生，她还问我有什么爱好和梦想。

我回答，我没有什么爱好更没有什么梦想，在我心里，除了写写文字听听歌，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赶紧把这一学年学费交上！

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娜娜似乎开始有点不高兴，我看到她眼角好像有眼泪滴下来，我没有问她怎么了，只是默默的喝光了我自己杯里的酒。

我也没有必要问她，因为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都是他乡之客，我没有必要打听她人内心的故事。

娜娜好像看出了我表情的变化，赶紧用手拭去脸上的泪花。

就在这时，老板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烧烤美味。

娜娜接过盘子，把美味放在桌上，一串一串的菜肴被她送进嘴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她肯定是饿了。

“娜娜，你慢点吃，不够咱在点，小心烫。”看着她狼狈的吃像，我急切的叮嘱她。娜娜二字叫出口，我瞬间觉得怎么那么顺口和熟练呢。

“你也吃吧，别光我一个人吃，我吃不完这么多。”娜娜说。

我们边吃着烧烤边碰了几杯酒。后来娜娜吃饱了，也不在喝酒。桌上只剩下半瓶啤酒和几串烧烤。

她微笑着对我说：“寒塬，我告诉你，只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只有吃饱的那一瞬间才会感觉幸福！”

我只是回答了她一句：“你说的对！”

然后我起身去买单，老板说：“你们一共消费105元，五块就不收了，刚好收100就可以了。”我从口袋拿出一百块交给老板，我终于阔气了一把。

这时娜娜也起身从衣袋里拿出五十元交给老板。

“老板这是我的，我们AA付费，你再找另一张五十的退给寒塬，退给我的同伴。”

老板看着微醺的娜娜，拗不过她，从新拿了一张50元的钞票递到我手中，看着娜娜坚毅的眼神，我没有办法，勉为其难的接过老板手中的钞票！

“娜娜，你何必呢？不是你送我回来，我请你吃宵夜吗？”

娜娜回答我，“不一样，第一次我不想让你破费，还有我花的没一分钱都是辛苦钱，它也不脏！”

“娜娜你怎么这样说呢？”我似乎有点激动的问她。因为她说的这句话好像有点刺耳！

“好了，寒塬，不说了，酒足饭饱，咱们也该回去了！”娜娜说。

“好吧，走吧！”我回答娜娜。

走到小吃街和学府路的交叉路口。

娜娜说“寒塬你转身，你先走吧，让我看着你离开的背影。”

我不知道娜娜想表达什么，但是一定有她的原因。

我只回答了一句“好吧！”

“去吧，寒塬！”娜娜在向我挥手说。

然后我转身朝自己的学校走去，在我走出几步，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娜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口……

一路上，我在慢慢回想娜娜说过的每一句话，一个人走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