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王室宗亲,你德高望重,这次可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姬靖那野……小子,恃功自傲,全然不把我们这些宗室元老放在眼里,竟还将我们贬为庶人,逐出王城,种种恶行,自古未有,令人发指!”
“不错,姬靖倒行逆施,违背祖宗,驱逐宗亲,任用小臣,正是武王牧誓所谓的商纣取亡之道!”
“东君,现在便只有你能挽大厦于将倾了!”
“你若继续袖手旁观,我大周先祖筚路蓝缕,方才创下的八百年基业,势必亡于小儿之手!”
……
成周。
王宫偏殿。
静静地听着姬瓊、姬焽等宗室元老的喋喋不休。
或是痛心疾首,或是怨愤咒骂,或是苦口婆心。
东君姬杰不发一言,只觉脑仁儿都快被这帮人吵得炸裂开了。
妈了个蛋!
你们这帮老东西是让本君去挽大厦于将倾吗?
分明是叫本君去送死!
八百甲士,破秦十万大军!
而且还没有一个伤亡!
这战力是何等的恐怖,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放眼天下,如今谁还敢轻视洛邑?
东周这点儿兵力,连给人家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
“姬瓊这些老东西,自己在洛邑触了霉头,还想将本君拉下水,真是居心叵测!”
姬杰在心里暗骂。
但,
表面上,他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毕竟。
都是同宗弟兄,他也不好当众与姬瓊等人撕破脸。
“东君,天子老糊涂了,居然将我王室的未来,尽数交付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手上,如此下去,我大周必亡!”
姬瓊杵着拐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为了我大周社稷宗庙,老夫以太师的身份,与一众宗亲,恳求东君,请出元圣摄政诏!”
甫一听到“元圣摄政诏”这几个字。
现场众人,尽皆肃穆。
姬杰眉头一挑,目光陡然一变。
身为周室宗亲,他当然知道,元圣摄政诏究竟意味着什么。
八百年前。
武王伐纣,三年而崩,成王继位,周公辅之。
当时,由于天下初定,周公担心诸侯叛周,故而代成王登位摄政。
直到成王成年以后,方才还政于成王,北面称臣。
不负周公所望,成王亲征,励精图治,大周兴盛,威震天下。
成王将崩,为了警惕后世子孙,立下“元圣摄政诏”,秘密藏于宗庙。
后世之君若有不肖,便可经由王室宗亲聚集商议,少数服从多数,请出此诏,行周公摄政旧事。
大周八百年,宗室动用“元圣摄政诏”不过三次。
譬如,
厉王暴虐,国人暴动。
定公和召穆公便从明堂中请出了“元圣摄政诏”,驱逐厉王,共和行政,直至宣王继位。
但,
请出元圣摄政诏,事关重大,绝非摄政那么简单。
“老太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姬杰面露不悦之色,目光如电,沉声道,“你还真想废黜天子不成?”
“绝无此意!”
姬瓊忙道,“我只是不想让姬靖那小子继续这般胡作非为下去!”
闻言。
姬杰脸色稍霁,缓缓说道:“老太师,诸位宗亲,姬靖破秦有功,使我社稷宗庙,免遭践踏,本君又岂能与他同室操戈?”
不能同室操戈?
自王室分裂成东西二周以来,难道同室操戈的次数还少了吗?
看着姬杰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姬瓊不由得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况且……”
姬杰续道,“靖文君以八百甲士,破秦十万大军,临阵时又斩杀了秦军主帅,实力之强,绝非等闲之辈!”
“即便我东周精锐尽出,也未必是靖文君的对手!”
“本君好不容易攒了这么点儿家底,可不能平白无故去送死!”
很明显。
这几番话,才是姬杰的心声。
“能够斩杀天象境又如何?”
姬瓊的眼中,折射出一缕狠厉,“只要请出圣诏,必能将其镇压!”
“姬靖束手就擒,那八百甲士,便不足为虑了!”
“东君请试想,倘若那八百甲士,尽入东周,该是何等美哉!”
一听这话。
姬杰心头微动。
如若真像姬瓊说的那样,破秦十万的八百甲士,尽数归入他的麾下。
中兴周室,指日可待!
然而。
想法固然美妙。
可姬杰仍有不少的疑虑。
就在这时。
旁边一直没机会说话的公子跋,突然插嘴道:“君父,老太师所言,实乃出自肺腑,我看可行!”
原以为,洛邑仅凭八百甲士,却敢于秦军开战,势必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可万万没想到。
洛邑居然出人意料地赢了。
让公子跋先前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
如今。
对方主动送上助攻,自己又岂能错过如此良机?
“本公子若能借此机会,拉拢宗亲,再利用圣诏,除掉姬靖,那么天子之位,迟早是君父的!”
公子跋心下这样想来,精神顿时大振。
“哦?”
姬杰看向公子跋,“何以见得?”
“君父可还记得,秦军围困洛邑时,天子曾派人前来求救?”
公子跋道。
“当然记得!”
姬杰一皱眉,“本君明白你的意思,但天子向来仁义大度,当知形势所迫,必然不会追究!”
“天子当然大度,可如今掌权的是那个姬靖!”
公子跋冷哼了一声,“君父能保证他不会借题发挥,事后追究?”
姬杰沉默了。
眼见公子跋三言两语,便说得姬杰有些动摇。
果然是知父莫如子!
“公子跋聪慧,一语中的!”
姬瓊赞赏道,“东君,姬靖那小子悖逆祖宗,驱逐宗亲,疯癫至此,难保不会变本加厉!”
“依老朽之见,保险起见,不如派人前往咸阳,与秦人合作!”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姬杰不满地瞪了一眼,打断道:“老太师,你疯了吗?”
“与秦合作,这跟与虎谋皮、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姬瓊摇头道:“非也,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驱虎吞狼?”
姬杰冷笑一声,“剩下的无论是虎是狼,最后都会转过头来,吃掉我们!”
被姬杰一顿抢白,姬瓊一时语塞。
见状。
公子跋眉头一皱,正要开口。
“报——”
一名守城将领突然匆匆闯进了大殿。
“城外有一支人马,打着天子旗号,自言乃是靖文君,要见东君!”
此言一出。
现场所有人全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
姬靖这小子竟然真的追到成周来了!
姬瓊沉声道:“不出公子跋所料,姬靖那小子果然秋后算账来了!”
“对方来了多少人马?”
姬杰问道。
“约莫百十人!”
“百十人?”
公子跋清眉一扬,“来得正好,本公子正想会会这厮!”
言讫。
更不顾姬杰的阻止,带了一队人马,径直出城而去。
姬焽原想提醒公子跋:“姬靖乃是天象境,你不是对手!”
可话没出口。
就被姬瓊一个眼神阻拦了。
姬焽是何等聪慧之人,立马明白了姬瓊的心思。
“姬靖和公子跋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万一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姬靖不小心打伤甚至打死了公子跋,那么东君必定震怒!”
“到了那时,无需我等苦劝,东君也会出兵,为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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