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变革。
悄然间改变。
蓦然回首,士族已经在凋零。
他们失去对兖州的掌控,对许昌的挟持。
从锦绣商会开始的货物贩卖,到现在的分田佃户。
好似,一张无法逃离的大网,从九霄落下罩在所有人头顶。
六月末时。
兖州内部,少了不安分之人。
朝堂之上,士卿发声也不再慷慨激烈。
好似,他们已经接受命运的编写,不再抗拒衰落的事实。
“公子。”
丁仪迈入铜雀台府。
曹毅立足于一张巨大的舆图旁,沉声道:“正礼来了。”
“这是?”
丁仪望着舆图惊骇无比。
这个时代,舆图极为宝贵奢侈。
山川测绘,都是以步足丈量,眼观手绘。
所以,舆图与现实的差距很大,且都是粗略的勾勒。
可他眼前的舆图,竟然极为生动,不只有山川河流,连城池都被勾勒出来。
“舆图。”
曹毅淡淡道:“此舆图是机密,你找可以相信的工匠,以铜板雕刻出来,每人雕刻一部分,最终合成印版。”
“诺。”
丁仪大喜道。
曹毅指了指桌案,沉声道:“那里放着新的冶铁,甲胄,戈矛,刀锋锻造之法,你拿去工坊,早日锻造囤积,并且有铜雀营旌旗,需要人织造出来。”
“诺。”
丁仪再度道。
曹毅指向舆图道:“徐州,你可知道有什么?”
“海。”
丁仪抬眸道。
曹毅捻着手指,沉声道:“我们现在所贩卖精盐,多是盐田和井盐,可这些矿产几乎都在士族手中,迟早有一天要被他们掣肘,所以海盐就极为重要了!”
丁仪慎重道:“公子,伐兵之事,需主公发令。”
“我知。”
曹毅淡笑道:“你可知班固之汉书。”
丁仪颔首道:“此书乃必读之书,广纳天地之景。”
“嗯。”
曹毅沉声道:“地理志一书有言,‘高奴有洧水,可蘸’,此水颜色千奇百怪,但有一个性质便是可以燃烧,故而又名‘石油’,桌案上还有一份矿产舆图,其中有大量的铁矿,还有石油,你暗中找人开采,或者可以从仲德先生麾下借取兵卒。”
“借兵?”
丁仪微微一愣。
曹毅沉声道:“他麾下有两支兵马,一为发丘中郎,一为摸金校尉,现在差不多已经闲置,所以调任铜雀台,锦绣商会麾下暂用。”
“诺。”
丁仪恭敬道。
矿产开采,向来是难事。
如今,司空府大军披甲者不足两成。
除却没有工匠锻造之外,何尝不是矿产不足,还有冶炼之法的问题。
曹毅以‘安青州百姓书’与‘摊丁入亩,地丁合一’两策安一州九郡,获取声望超百万之多。
他心心念念的革新,也将从此刻开展。
是夜。
许昌城开始宵禁。
曹毅背着竹筒,提着灯盏迈入司空府。
大堂之内,灯火通明,曹操还在伏案而书。
“夜深了。”
曹毅吹灭手中灯盏道。
曹操眼中布满血丝,揶揄道:“逆子,你做事不管不顾,可知在各郡掀起的风波,需要为父来平啊。”
曹毅靠在堂下条形桌案上,戏谑道:“不是元让叔父在平吗?”
“算了。”
曹操揉了揉眉心无奈道。
曹毅淡笑道:“此次固然有割肉之痛,但今年秋收后的赋税,至少可以翻两倍不止,何况锦绣商会核算的商税,早已超过去年九郡总和,得失自有定论。”
“额。”
曹操嘴角一抽道:“以子言父,你的礼在何处?”
“在心里。”
曹毅嬉笑着回道。
父子是父子,君臣是君臣。
过往,他们太过紧绷,更像是君臣。
犹如曹丕他们,在曹操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息,长此以往下来,哪里还有什么父子之情啊。
“罢了。”
曹操倚在大椅上,沉声道:“孔文举从冀州返回,与其同行之人有青州名士,他们想要见你。”
“谁?”
曹毅疑惑道。
曹操眯着眼说道:“郑玄,徐岳等人,你的串珠算盘,还有词字全解传出之后,所轰动的并非只有寻常百姓,还有这些名士大儒,他们来了可能会留在许昌,对我们极为重要,你要慎重行事!”
“可以见见。”
曹毅思忖道:“不过需要挑个时间。”
“嗯。”
曹操点了点头,诧异道:“你背着什么?”
“好东西。”
曹毅笑着摘下竹筒,将舆图倒出。
并且,行至上位右侧,缓缓摊开在桌案上。
舆图如卷,朝两侧展开,看的曹操心里是直打颤。
纵然曹毅是他的亲子,更是嫡长子,可这一幕也太像是先秦时‘荆轲刺秦王’的场面了吧。
如果最后里面出来一柄利刃,他到底是躲呢,还是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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