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下 第十九章 《旧闻》山羊术士 贰

繁星之间，高高在上，旧日的神明围在一起翩翩起舞。

马车行进在用石头铺成的路上，斗转星移，命运终将来临。

望着睡得正香的小神官，黑衣人拿起她稚嫩的手，轻轻摩挲着祂那粗糙的头骨。

“那位大人一定会喜欢她的，是的，她这么可爱纯洁，仿佛含苞待放的美丽花朵。”

黑衣人空洞无神的眼窝注视着小神官，语气之中满是欢喜。

“大人，你总是在夸她，我呢？”

架着马车的女子委屈的撇撇嘴，十分不满的抱怨着。

“你是神仆，我亲爱的克里斯蒂娜，你已经是我们的东西了。”

说着，黑衣人的手便朝女子伸去，前方紧跟着就传来了咀嚼声。

“那她要怎么办呢？也是成为神仆吗？”

克里斯蒂娜满足的舔着嘴唇，继续问道。

“正是如此。”

“不过，她现在属于另一位神明。”

“我要将她夺去。”

黑衣人神秘的说道。

“现在就开始吗？”

克里斯蒂娜问。

“不，再等等，得打开她的心房。”

“强行进入梦境只会导致她的躯体分崩离析。”

黑衣人将小神官的手放回原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要让女孩子对你打开心扉可不简单，大人。”

“可以直接下那个哦。”

克里斯蒂娜坏笑着。

“毒素确实能够削弱人体。”

“但我说过，那位大人总是爱恶作剧的。”

“只需让她说出讨厌的东西就够了。”

说着，黑衣人提起了小神官衣服的脖领，这吵醒了正熟睡的女孩。

“诶？什么？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还处于懵懂状态的小神官胡乱扭动着四肢，却怎么也无法脱离黑衣人的手。

“对千面之神心存感激吧。”

黑衣人说着祷告，一把将小神官丢了出去。

“等等！不要丢下我啊，这是哪里？”

马车无视了小神官的哭喊，将她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就这样吗大人？”

克里斯蒂娜很是惊讶。

“朝圣之路是充满艰辛的。”

“我为她开启了神祇之眼，她会自己抵达目的地的。”

黑衣人搓着手，眼洞中闪着不祥的红光。

平原之上。

被丢下的小神官抽泣着望向四周。

眼前除了石头铺成的长路，周围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什么地方？领主大人？”

女孩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锡杖，胆怯的向前方迈开步子。

四周寂静无声，天空中没有太阳，一切都灰蒙蒙的。

“安妮…安妮…”

前方突然出现了微弱的灯光，有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领主大人？”

熟悉的声音让她鼓起了些许勇气，迈开步子朝灯光跑去。

“安妮…我的…”

声音越来越大，这说明快要抵达灯光的尽头了。

“领主大人！”

她跑到灯光之中，却被眼前的景色给吓呆了。

“安妮，我的头不见了。”

“安妮，快帮我找到它。”

领主无头的尸体坐在灯光之中，断截面还残留着血液。

“领主…大人？”

她吓得声音哽咽起来，但还是慢慢的靠近领主。

“我的头，安妮。”

“它一定就在附近，千面之神惩罚了我。”

千面之神，又是这个名字，把自己扔出来的人也提到了。

“我…知道了。”

小神官扭头看向周围，发现四周下起了浓浓的迷雾。

“领主大人，我看不见。”

她带着哭腔说道。

“好孩子，带上这个提灯。”

尸体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盏灯。

小神官颤抖着接过提灯，现在总算是能看清路了。

“大致在什么方向呢？领主大人。”

她不知道该从何找起，只得再次询问尸体。

“顺着血迹，好孩子。”

她举着提灯，照着周围的地面，很快就找到了断断续续的血迹。

“我出发了。”

她给自己打着气，用提灯拨开迷雾，顺着血迹前行。

“嘶…呜…”

奇怪的吼声从空中传来，把小神官吓的一哆嗦。

“什…什么？”

小神官害怕的紧握锡杖，用提灯四处照着周围。

头顶有生物扇动翅膀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藏在迷雾之中！

“安妮！不要怕！”

“有灯光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领主的呼喊声让她静下心来，手里紧握着提灯，继续跟着血迹行走。

看到了，血迹的尽头，那是领主面色惨白的头颅。

她用锡杖尖利的尾部割破衣摆，将领主的头包裹在了里面。

“领主大人！我找到了。”

她高兴的报告着喜讯。

四周没有回应，之前的灯光也不见了，只有她手里的提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源。

“领主大人？”

她又大喊道。

还是没有回应，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回声渐行渐远。

她又顺着血迹往回走，却发现这次血迹在抵达大路前就中止了。

“诶？领主大人？”

她已经找不到那具无头的尸体，只得紧抱着领主的头颅，继续向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远，她听到前方有野兽嘶吼的声音，这让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呜…”

低吼声好像遍布周围，她很快就听到了野兽奔跑的声音。

“丢出去！丢出去！”

一阵急促的声音从空中响起。

“什…什么？什么丢出去？”

小神官一时乱了阵脚，听着逐渐逼近的嘶吼声，她蹲在地上，颤抖的双手紧紧抱着头。

“呜——”

野兽嚎叫着扑了过来，锋利的獠牙立刻就撕开了她的咽喉。

“咣——”

送葬般的钟声响起，她在灯光之中醒来，怀里还抱着那颗头颅。

“哦，可怜的孩子。”

“你太善良了，千面之神不喜欢。”

“你要把头丢出去，喂给那头野兽。”

无头的尸体手中捏着提灯，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可是，领主大人的头，我不能…”

她连连摇着头，想要把头颅归还。

“孩子，向前走，不要回头。”

领主将提灯递给她。

“这是千面之神的考验。”

“完成它，安妮！”

她接过提灯，但仍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我不要什么考验。”

“领主大人，这一定是梦。”

她伸出手不断抽打自己的脸，抽到脸颊都麻木了，可就是无法苏醒过来。

“走吧，孩子，它来了。”

失去灯光庇佑的尸体已然处于危险之中，一阵阴风吹过，一双漆黑的爪子将尸体带走了。

“领主大人！”

她想要追回尸体，却根本毫无方向，只得再次向前方走去。

“呜…”

低吼声再次传来，她咬了咬牙，将领主的头颅给抛了出去。

“跑！快跑！”

急促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不敢再多想，朝前方拼了命的奔跑。

野兽的咀嚼声在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头皮发麻。

“呜——”

野兽长啸起来，它们已经吃完了头颅，猩红的眼睛盯上了奔跑中的小神官。

“呜呜呜…”

寒风吹干了小神官的眼泪，眼前出现了一片荆棘林。

“这要怎么过去？”

小神官焦急的望着四周，可周围除了这片荆棘林，其他什么都没有。

提灯也快要熄灭了。

“鲜肉！”

头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她慌忙的想跑进荆棘林，却被尖刺给逼了回去。

“啊…呜…”

尖利的爪子刺透了她的身体，大量的血液堵住了她的喉咙，她在空中被吃掉了。

“可怜的孩子，千面之神不喜欢你。”

领主的声音将她唤醒。

“什么千面之神，我讨厌祂！”

小神官一把夺去提灯，快步向前走去。

“去死吧！去死吧！该死的神祇！”

她将头颅远远的丢出去，然后将提灯挂在腰间，不等声音提示就拼命跑了起来。

“混蛋，猪猡！”

身后再次响起野兽的奔跑声，她握着锡杖，俯下身子就爬进了荆棘林中。

奇怪的叫声在她的头顶响起，尖刺划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殷红的血液从伤口溢出。

“该死的千面之神！”

“你这肮脏的家伙！”

她的牙齿被咬的“咯咯”响，爬出荆棘丛后，一架梯子赫然出现在不远处。

那一定就是该死的出口！

她顾不上满身的伤口，发疯似地朝梯子跑去。

饥饿的野兽也追上了她，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到了，到了！快结束这该死的考验！”

她丢下锡杖，什么也不顾的就爬上了梯子。

野兽也在她的身后攀爬，几只爬的快的已经咬住了她的鞋子。

“该死！”

身体突然往下一沉，她死死的抓住梯子，用力一蹬将野兽踢了下去，鞋子也被咬烂了。

终于到顶了，前方尽是粗糙硌脚的路面，她脱去被咬的稀烂的鞋子，继续向前跑去。

凹凸不平的路面磨破了她的脚底，她忍着疼痛，前方出现了一扇木门。

“到了！”

她疯狂地扑向木门，却“咚”的一声撞了个结结实实。

“为什么？”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与脸颊上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

“千面之神不喜欢你。”

领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

“谁要你喜欢啊，开门！开门啊！”

她哭喊着锤着门。

持续的哭喊和频繁的锤击让她的大脑有些缺氧，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

“啊，你撑住了。”

有声音从门内传来，身后也不再有野兽的嘶吼。

她好像感觉有人将自己抱起，并脱去了她身上破烂的衣物，放进了温热的液体里。

“是血吧。”

她这样想着，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颠簸的马车之中，洁白无瑕的皮肤已然没有了创伤。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胸口处还镶着一颗血红的宝石。

“晚上好，亲爱的安妮小姐。”

“你现在已经是神仆了。”

“没错，是那位大人的神官。”

有着山羊头骨的黑衣人向她打着招呼。

“那是什么？羊头骨？好奇怪。”

她笑出了声。

“我是克里斯蒂娜，以后就是同伴喽。”

在前方驾驶着马车的女子说道。

“您呢？您是什么？”

她转过头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伸出手去触碰那粗糙的头骨。

“我是神的代行者，亲爱的。”

黑衣人抓住她的手，用像是颌骨的地方轻轻吻着她的手背。

“赞美伟大的千面神！请多指教。”

她微笑着抽回手，朝眼前的黑衣人行礼。

马车渐渐淹没在夜色中，旅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