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下 第二章 神迹

“院长，β号实验体已经确认死亡了。”

“啧，我知道了。”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紧皱着眉头，快步走向实验室。这是「起源计划」施行的第二个月，他已经遭受了两次失败，人鱼真的存在吗？他不由得这样质疑，又或许那个人给自己的鳞片是假的，那只是一片该死的普通鱼鳞！他有些气愤的推开沉重的大门，来到了样本培养皿前。

“您来了院长，β号实验体仅存活38分钟，死因是严重缺水。”一名研究员将实验报告递交给男人，并顺手打开了一旁的电脑。

“鳃功能无法正常运行吗？”男人烦躁的搓着大拇指，眼前报告里一个个“无法”让他极为厌倦。

鳃功能无法运行

超声波无法生成

声带功能无法运行

男人将报告甩到一边，他已经开始感到厌烦，想要放弃这毫无意义的计划。或许人鱼只是个传说，六年前那次事件只是全体舰船人员的幻觉而已！

“把样品拿出来。”男人命令道。

“好的。”研究员立刻从克隆机器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被透明盒子封存的鳞片，双手捧到了男人的跟前。

那鳞片呈椭圆形，在聚光灯的照射下闪着如同彩虹般的光芒；男人拿起盒子在灯光下不停的变换角度，鳞片上闪耀的光芒也不停的作着变化。

“之前测试的硬度数据怎么样？”男人突然问道。

“有着超过合金的硬度，院长。”研究员回答道。

这绝对不是人类已观测范围内的鱼类鳞片，那它究竟是什么？经检测，它有着和正常鱼类鳞片相同的成分，但却比正常鱼类的鳞片要坚硬好多倍，真如那个男子说的那样，是人鱼的鳞片吗？

六年前，各色奇异的怪物从星空中坠落到这个世界，给各国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他清楚的记得那次远洋战争中，从海洋里闪着七彩光芒现身的人鱼引导他们的舰队驶出了危机四伏的迷雾之海，之后那些人鱼还与他们并肩作战，用超声波打下了有翼的巨蛇。那场战争无疑是十分关键的，东陆共和国的舰队在人鱼的帮助下几乎没有任何损坏。自那次战斗之后，人鱼自此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该如何联系祂们，也没有人能找到祂们。

现在，他想将祂们克隆出来。海洋充满着神秘的谜团，既然人鱼能躲到人类潜艇达不到的深度，那肯定能为海洋的探索做出巨大的贡献！他这样想着，似乎又有了些许干劲，不过，「起源计划」要先搁置一段时间了，他需要作新的理论。

他将盒子放回研究员手中，朝他们摆了摆手，研究员立刻心领神会，便立刻开始做收尾工作。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离开了实验室。

下午，他坐在办公室里查看科学院最近的研究成果:

机械部门的李部长完善了外骨骼配件，并分为了军用和工用，军用外骨骼防护更完善，公用的灵活性更强，目前已经大批投入到重建工作当中；健康部门的贾部长正在研究的沙病疫苗已经进入第三阶段，目前正在作大量的实体试验。

只剩下仿生人部门了，他们没有提交进度报告，不知道张部长在想些什么。关上电脑，他起身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准备开始重新书写关于人鱼的理论，刚要动手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院长！我有新的报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激动的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屏幕已经被用花了的平板电脑。

“讲讲你的发现吧，张部长。”他停下手中的活儿，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激动的小伙子。

“好的院长，请您稍…稍等一下。”张部长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平板电脑连接到办公室主屏幕上，几个画面切过，最终在一张设计图前停下，上面赫然写着“C型仿生人”几个大字。

“院长，之前我们设计的B型仿生人在情感和动力方面有着极为优秀的表现，它们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和吃饭，甚至可以露出各色的表情和说出不同的语调；但美中不足的是，它们的记忆储存是一次性的，仅适用于小部分场景……”

“但是！”张部长突然提高声音，用手指向主屏幕上的设计图。“我们最新设计的C型大幅提高了记忆容量，并去除了吃饭功能，改为采用以太电池为动力，续航时间可达半个月左右，持续高强度工作下续航时间减半；我们还将原本的人造骨骼改为了合金制，进一步提高了身体强度并减少了情感………”

“够了！”他厉声打断了眼前滔滔不绝的年轻人。这让张部长一时愣在了原地。

“你自己看看你们设计的东西，仿生人的定位是什么？张部长？”

面对院长的反问，张部长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是……情感上的完善，仿生人要……更贴近‘人’，而不是机器。”

“那你做的呢？你现在的设计我不如拿给机械部门去做，C型应当是B型的升级版，情感系统是必须要保留的，而且只能加不能减！”

“对不起院长，我这就回去重新设计，是我搞错了定位。”张部长急忙道歉，并在得到院长眼神示意后灰溜溜的离开了办公室。

经此一事，他也暂时没了心情，干脆关掉电脑，闭目养神。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晚上20点整，他轻轻揉着眼睛，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名赤发男子正站在他的办公室里把玩着那封存着鳞片的盒子。

“你让我很失望，林院长。”

男子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想拔出腰间的电击枪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刚刚到。”男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那犀利的眼神每次都让他不寒而栗。

“林院长，你的研究成果太失败了，你方向已经错了。”透明的盒子在男子的手上转动着，各色的光芒也在他的眼前闪过。

“我正在构思新的理论，下一次不会再失败了。”他打开电脑，准备开始书写。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男子用修长的手指划破了显示器的连接线，这顿时引起了他的强烈不满。

“你做什么！”他愤怒的站起身，狠狠的瞪着男子猩红的眼睛。男子面容苍白无比，几乎没有一丁点儿的血色，而那猩红瞳孔深处隐藏的黑暗也在他的注视下开始躁动起来，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

他深吸一口气，移开了眼神，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我哪里搞错了？”他还是妥协了。男子的身份十分神秘，不管他做多少安保措施，男子依旧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甚至还可以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他从心里惧怕这赤发的男子。

“人鱼是眷族，是神祇所创造的可自主繁殖的生物。而你又将人鱼定义成了什么？”男子将盒子重重的放在办公桌上，等待着林院长的回答。

“神祇？眷族？你在说些什么，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对于男子的说辞，他有些哭笑不得。

“即使在经历过奇异战争后，你也是这么想的吗？”男子微笑着反问道。

“我……”他有些犹豫。

“呵呵……”男子伸出长长的指甲，在他的面前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办公桌上，很快又顺着桌子流到地面上。紧接着，男子的右手泛起暗红色的光芒，流出的所有血液如同回应召唤般，在他惊愕的表情中迅速凝聚成了一把短剑。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吸血鬼。”男子拿起短剑，轻轻一挥便割断了一旁玉制的雕像。

“骗人的把戏罢了。”尽管内心已经有些许动摇，但他仍然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算了，以后你总会接触到的。”男子轻微发力便捏碎了短剑，血水重新回到地面并立刻蒸发掉了。他注意到，男子的手腕也已经完好如初。

“人鱼是眷族，而人类，也是眷族。只要你向创造人鱼的神明祈祷，祂会满足你的愿望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男子的手上突然多了一尊石制的雕像，上面还沾着海草。

“你让我一个科学家去求神拜佛？”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男子。

“你们的世界只是浩瀚宇宙中不起眼的一抹，对于你们来说，「那些」确实是神祇。”男子微笑着将石雕放在了办公桌上。

“那我又该供奉什么？”他问道。

“你们不配给祂们赠送物品，祂们会自己取的。为了你的愿望。”男子如鬼魅般不知何时移动到了他的身后，凑近他的耳朵说道。

他汗毛竖起，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等他转头时，办公室已然不见男子的踪影。他又回过头来看向石像——那雕刻的像是一个粗壮的人类，但下身却是蛇的尾巴；身上长短不一的波浪线似乎代表着浑身覆盖着鳞片；那被称的上是脑袋的部位上被凿了六个大小不一的小孔，似乎这就是雕像的眼睛。

他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根本无法移动头部，他只能死死的盯着石像的眼睛，看着祂一点点亮起光芒。他心里有些发毛，用了最大的力气来转动头部。他确实是移开了视线，但是，他却看到了他自己。他神奇的进入到了第三视角，看着自己的手慢慢伸向石像，而石像在光芒中也一点一点现出色彩。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吸引了他，他扭过头去，发现窗户上出现了裂纹，而窗外则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什么东西？！”他本能的想要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嘭”的一声闷响，窗户被海水冲开了，乌黑的海水肆意的涌入他的办公室，将他自己、石像、还有他的视角一同淹没在了黑暗的海水之中。

“滴滴滴。”

电子铃声将他吵醒，他猛的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子上也不见了石像的踪影。

“梦？”他这样想着，突然又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会因为生气而做那样的梦吗？

他搓了搓脸，刚想站起身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腿上有着什么东西，低头看去，那竟然是一个有脸盆大的贝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定是幻觉！他揉了揉眼睛，伸出手去碰贝壳。

有触感！是真的！？

他颤抖着将贝壳搬到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将它打开——是尸体，一具蜷缩成一团的尸体，一具有着鱼尾人身的无头尸体。贝壳中还留有大量青色的液体，那或许是血液，证明这只人鱼刚刚死去不久，而那石像正安详的躺在尸体的旁边。

神明实现了他的愿望，这无疑是神迹！但是，神明从他这里取走了什么呢？他有些后怕，但很快又被得到尸体的快乐而掩盖。

躺在尸体旁的石像好像也变的焕然一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