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孙阳 第十二章 小店风波

一大早，孙阳起了床，洗漱好后，连看都没看卧室一眼，就出了门。

“孙阳，恭喜你呀！”秦瞎子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孙阳，嘴角好像挂了两条涎水。

孙阳的心情很坏，没理秦瞎子，骑上那台破旧的摩托车，径直往院外驰去。

来到那段堤坝路，孙阳停了车。他坐在坡面的石块上，摸出了一支香烟。

孙阳心情很坏，他是出来调节一下内心苦闷，不然，在家会憋死。

他抽着烟，呆呆的看着坝下的湖水。

阮家湖湖水荡漾，轻轻抚摸着岸边的泥石，发出动听声音。不远处的台阶上，已坐着七八个老头，他们手里紧握着钓鱼杆，正在等着鱼儿上钩。

“小伙子！”一老者叫道。

孙阳侧脸一看，老者一手拿着钓鱼杆，一手提着鱼篓。他慢腾腾的坐在孙阳的旁边。

老者五十五六的样子，他两鬓花白，脸色黝黑，可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是一个对生命意义理解透彻的老人。

“借个火！”老人向孙阳伸出手。

孙阳立即拿出火机，恭敬的替老人点上了火。

老人吸了几口烟后说：“小伙子，看你的样子，心情低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快？”

孙阳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时代变了！什么亲情！什么爱情！所有阵地都已被金钱占领！适应当下，随遇而安！心情好什么都好，身体好什么都好！活着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

老人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非常自信，非常乐观。

“今天，我的运气肯定不错，一定有几只大家伙在等着上钩。再见，小伙子！”

老人迈着矫健的步伐，唱起了渝东民歌：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欧——

老者的话触动了孙阳不好的心情，他突然觉得神情洋溢。他站了起来，轻快的骑上摩托车。

来到了市区，摩托车在一个大型早餐店前面停下。这早餐店店主姓徐，招牌上写着“徐氏早餐店”的字样。

餐厅内已坐了不少人，孙阳要了一份早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座位。

正要吃的时候，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接着一个男人大声吆喝起来。

“老混蛋！你找死！”

“对不起！”

孙阳扭头看去，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与一个二三十的年轻人对峙着。

老人剃着短发，穿着普通的衣服，衣服很旧，退了色，一看就是社会最底层。而年轻人打扮时髦，约五六寸长的头发染成红色，有着火炬的造型。他上身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T恤，下身穿着一条略为肥大的裤子，一双高筒靴子把两脚扎得紧紧的。

年轻人左右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两人都有非洲篮球运动员的体魄，也有非洲篮球运动员的外形。他们穿着黑色的背心，两条手臂纹上龙腾图案。

“你知道我这条裤子多少钱吗？”

“多少钱？”

“法国进口的，两万！”

“先生，对不起！”

“说声对不起就算了！没那么便宜的事！”

“那你说怎么办？”

“两条路。一条，赔我裤子。二条，要你的狗命！”

“难道就没有第三条吗？”男人可怜兮兮的。

“没有！”

“这么说，我死定了？”

“能怪我吗！”红发男人从旁边一个吃客的盘子里摸起一把削牛肉的小刀，扔给老人。

“一个穷光蛋，是拿不出两万块钱的。你自己动手吧，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老人拿着小刀，看着眼前穷凶极恶的红发青年。

“为了一条裤子，就要取我这个可怜老头的性命，这个世界，哪里有一点公道！这么多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老头被人欺负，人世间，恻隐之心何在！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伸张正义！就没有一个人给我一条活路——”

老人拿着小刀，神色黯然，他颤抖着两手：“只怪我生不逢时，我死而无憾！”

老人毫不犹豫的举起小刀，刺向自己的咽喉。

正在这时，一道白光飞来，“啪”的一声，打在老人的手腕。小刀飞出。只见一个白色小菜碟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砸得粉碎。

孙阳走了过来，他走到老人的面前，对老人说：“老人家，活着就是人生的全部，你怎么这样践踏生命？不就是弄脏了一条裤子吗？拿到干洗店去洗干净，问题就解决了——”

“你是谁？胆敢管我的事！”红发青年不等孙阳回答，他一把抓住孙阳的衣领，“给你十秒的时间，快滚出去！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你是何方神圣，这么张狂！”孙阳初生牛犊不怕虎，“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我是谁？告诉你，你听说过公孙家族吗？我正是公孙家族的富三代公孙有德！”

“管你有德无德，你杀人就是缺德！就是犯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公孙无德——”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公孙有德张着吃人的大眼，他大手一挥，“老马，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左边那个人高马大的世界级篮球运动员迈步走到孙阳的面前。他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像审视猎物一样审视着他。

一场好戏就要开始，早餐店的客人们开始紧张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开始向门外退出，他们带着各样的心情，由吃客变成了看客。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胆敢在这里称大！”老马前跨一大步，抓住孙阳两条手臂。他大喝一声，提起孙阳，又是喝了一声，把孙阳举了起来，向一张桌面上扔去。

孙阳整得身体飞起，“砰”的一声，落在桌面上。整张桌子被砸得四分五裂。老马并不解气，他几步向前，又提起孙阳。又是喝的一声，把孙阳向门外扔去。

孙阳飞出门外，重重摔倒在水泥路面上。孙阳四腿朝天，痛苦的呻吟着。

也许是谁报了警，也许是几个警察到这里溜达。

“谁在斗殴？谁在斗殴？”

警察见孙阳仰倒在街道上，走向孙阳。

孙阳的上衣被撕破，额头有一大块瘀青，其状十分狼狈。

“是谁打了你？”警察问。

“是我！”公孙有德傲慢的走了出来，带着调侃的口吻，“警察叔叔，我们都是少林俗家弟子，正在切磋交流，不是你们所说的聚众斗殴！”

“真的吗？”警察问孙阳。

孙阳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谁无事找事说聚众斗殴？难道还嫌我的事不够多吗？”

警察无比气恼，大骂着离开了现场。

“小伙子，算你识相！”公孙有德踢了孙阳一脚，“老马，这个地方晦气，我们走！”

公孙有德吹着口哨，带着老马，老牛，开车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公孙有德走后，小店一下恢复了平静。街道站满了人，大家开始议论起来，向孙阳投来赞赏的目光，也带着同情的心里。没有想到，在这个人人自保的城市，还能有这么个侠义心肠的年轻人。

年轻人还仰倒在街道当中，看他的样子，伤得不轻。

老人走向孙阳，伸手就要扶他。

“别动，别动！”孙阳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托着屁股，一瘸一瘸的进了店。

“小伙子，送你到医院检查检查吧？”老人说。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孙阳一瘸一瘸的，走到一张餐桌旁坐着。

服务员端来了一份早餐，她对孙阳说：“先生，这是我们老板免费为你提供的！”

看起来，店老板也是个好心人。虽说他不能在危急的时候解人之危，但他的同情心依然难能可贵。

孙阳感激的看了服务员一眼，伸手就拿包子。

这时，孙阳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梅若雪来电。

“孙阳，你在哪里？”

“在市区。”

“到了市区，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重要事情。你在哪个地方，我马上过去。”

“在徐氏早餐店。”

“你等我！”

孙阳慢腾腾的收起手机，他紧皱眉头，叹了口气。

“是你妻子吧？”老人问。

孙阳摇了摇头。

“是你的女朋友？”

孙阳看了老人一眼，没有回答。

“看起来，你是嫌我的话太多。”老人有自知之明，他笑了笑，“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家，请你别问了！你知道我的名字，又能怎么样？”

“那可不一定，到我发迹的时候，我会报答你的！”

孙阳睨了老人一眼，带着很不友好的眼神。他想，年过半百，还是这么狼狈，哪有发迹的时候！

“老人家，我相信你有发迹的时候。”孙阳话里带着讥讽，他抬起眉头，“我劝你，今后遇到这样的事，再不要与自己的生命过不去！”

“谢谢小伙子！”他好像突然来了兴致，把头揍向孙阳，压低声音，“小伙子，看你样子，身手不错呀。”

“只能说你的运气好！”

“你那一碟子，正打在我的手腕，肿成这样。当然，要是迟到两秒，这里就要出大事了。”

“老人家，别高看了自己，就是迟到十秒，也不会出大事。你死了，他们仍然活得好好的。”

“你说得很对，怪我一时糊涂，被他们一吓，就吓破了胆。”老人见孙阳闷闷不乐，眼神带着厌恶，便起身告辞，“小伙子，遇到你我真高兴。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你女朋友马上就要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