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西长安街,南海的西南侧有銮舆卫、邮传部、官马司等官署。
徐世昌从奉天回来就任邮传部尚书的第三个月,指派属下船政司给温济忠申办的“大东海远洋商船公司”发了牌照。
大东海远洋商船公司资本金800万元龙洋,已有2800吨商船一条,在米国特拉华多佛船厂新定制5000吨商船4条,准备经营两条从米国到华夏的两条航线。
一条谓之西线,新约克-伦敦-苏伊士-印度洋-香港-上海。
一条谓之东线,三藩市-夏威夷-横滨-上海。
拿了牌照之后,大东海远洋商船公司准备在苏沪杭一带募集商股500-800万元,用于购置商船、雇佣水手、缴纳港务费用等等。
预计资本金1600万元的大东海远洋商船公司,为洋务运动以来投资远洋航运事业的最大一笔投资。当然也是徐世昌就任邮传部尚书的一笔政绩、功劳。
徐世昌特意在办公房里召见了商人温济忠。
温济忠呈上现有和已订购商船的图样,徐世昌对此并不感兴趣,看一眼就放到一旁。
“听说之前你在米国是官派公费学军事的,如今李尧在奉天当协统,练兵事务正急,怎么就办起商船了?”
“不敢隐瞒尚书大人,在下对军学不甚感兴趣,学业平平,不堪造就,督学大人几次三番提点无效,一怒之下取消了在下公费资格。”
温济忠这些日子来东奔西跑,人也历练的油滑许多。
“好在弗吉尼亚军校除了军学之外,可以涉猎许多学科,故而选了商学。两次往返于太平洋两岸,深感交通不便,米国系新兴大国,诸多经验值得借鉴,加强两国交流往来,有助于......”
徐世昌瞅见门口有下属出现,估计有事传报,出言道:“好啦,你就说李尧要办航运,你恰逢其会就是。”
“徐部堂,段都统来了。”
徐世昌从宽大的办公桌后起身,看了一眼温济忠,说道:“快请段都统。温济忠,你留这儿,估计段都统会有话问你。”
段祺瑞顶着“镶黄旗副都统”的虚衔,领着“督陆军学堂”的虚职,要去河南彰德府拜望老头子,临行前来徐世昌处看看。
徐世昌介绍温济忠时,特意点出留米学军事,李尧办航运,段祺瑞留了神。
东三省是北洋的东三省,锡良出任东三省总督、李尧办实业练新军,二者的一举一动皆在段、徐二人掌握之中。
锡良对李尧的栽培甚至说纵容,比之徐世昌更甚三分,拉拢之意几乎不加掩饰。锡良背后是清廷的亲贵,是摄政王载沣,如今亲贵们如载涛、载洵、铁良、良弼等人把持陆军、海军,排挤北洋、收拢军权。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经由徐世昌布局的东三省,不说如铁桶一般,也算尽在北洋系掌握。但是李尧的出现,让局面有些复杂起来,段、徐二人身在京师,却时刻关注着奉天,关注着李尧。
唐少仪大力推荐,李尧应该算是与北洋有了瓜葛。徐世昌在任最后几个月时间里,对李尧可谓“信任有加,有求必应”,放在官场上也算是恩主了吧?
李尧并没有投效之意。
张绍曾是北洋的人,李尧与之交往浅淡;吴禄贞是良弼的好友,李尧与之交往密切,还调拨了五十骑兵给吴充作仪仗。
徐世昌能给的,锡良似乎给的更多。
所以,段、徐二人才指使王汝贤、吴光新明着拉拢李尧,暗中掺沙子,实在不行就把暂编第47协搞垮,反正在东三省的新军中,就不能出现不受北洋控制的部伍。
“温济忠,很好。”段祺瑞也曾留德学军事,对一身西装剪了辫子的温济忠和颜悦色。“办航运不容易,盛宣怀的轮船招商局搞了这么多年,最后剩下一个空壳子,全部成了他在汉冶萍的股份!”
袁世凯与盛宣怀,皆出身淮军系统,却是一对死敌。
“少川先生提起过,李尧想花3000多万元买汉冶萍的股子,我看呐,还是如今在辽东白手起家来的爽快。温济忠,跟着李尧好好办航运,前途远大。”
“是,多谢段大人提点。”
段祺瑞转向徐世昌时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语调也低沉下来:“听我几个老部下说,锡良已经三次电报陆军部、军谘府,给李尧请衔为协都统,陆军部军制、军衡两司都已签字通过,却卡在军谘府那边,徐部堂可有听闻什么消息?”
“哪有什么消息?还不是那帮亲贵旗人耍的把戏。早在三月,徐某就电奏朝廷为李尧请衔,拖拉到现在也未成事。唉!我看啊,就算锡良再电报几次,这事儿还得拖下去。”
二人也不怕温济忠听到,这话就是说给李尧听的。
徐世昌又“诶”一声,说道:“芝泉,你是陆军督学,东三省陆军讲武堂扩充办学在即,李尧是锡良指定的总办。你这边如无异议,那这总办的帽子,李尧就算戴稳了。”
“届时,芝泉可以再扶李尧一把,你向军谘府提出李尧请衔一事,与锡良呼应,肯定能成!”
“好,就这么办。”
段、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对旁边陪坐的温济忠透出一股子亲近、亲信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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