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园丁 四 新闻

“哥，不用担心，我教你如何应付，一口咬定不知道。”小刘颇为自信地说，“比如有人问，婴儿案是否与育儿楼有关系；回答，都是黑客干的，不知道有无关系。黑客为什么这么做；回答，也许他喜欢这样的恶作剧。”

“没有用的。”

“反正也不知道，只能这样回答，过十天半个月，大家把这一件事忘记，就好了。”

“记者会议在下午几点？”

“一点半。”

“希望能顺利过关，小刘，先把要紧的文件送过来签字，吃过中午饭，给我带一份盒饭。”

“要什么菜？”

“都行，要一个小份的，告诉保安别让其他闲人再闯进来了。”

“那是当然，新闻稿也包在我身上。”

“谢谢你，小刘……”他窘迫地站起来，有一些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下一刻，小刘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着离开办公室。

在最困难的时候，总是她们给予自己力量，默默支持自己走出绝境，李露、小雅、小刘、刘灵灵、金玲、育儿楼女神……

午饭套餐盒饭里有两条小黄鱼，味道同平时吃的不一样，鱼肉有腥臭味道，他原本没有胃口，现在更加恶心反胃，吐出黄水。今天早上，他着急上班没有吃早餐，上午开会时肚子在咕咕叫，他没有胃口，喝一杯茶漱口，收拾桌面的饭盒，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半个小时后，小刘开门进入办公室，把打印准备好的资料交给他，他认真阅读，记下关键点，离记者会还有十五分钟，最后一次记忆发言稿，与小刘一起坐电梯下楼，记者见面会被安排在一楼台阶大会议室，是否能顺利完成采访，王责心里始终没底，想到这个场景也许会被妻子看见，他惊出一身冷汗。

电梯门刚刚打开，他们立刻被记者们包围，混乱拥挤的人群如潮水般涌过来，在小刘的帮助下，他努力穿过人群中狭小、若隐若现的空隙，顾不得记者提问和摄像机拍照，突然旁边传出一个女人沉痛地哭诉声：“孩子，谁能救救我可怜的孩子。”

“喂，别挡路，让一让。”

“别挤，痛！”

乱糟糟的人群中，王责始终无法看到是谁在哭喊，人挤人的夹缝中伸出一只手，死死拉住他的左手手腕，一时间无法找到对应人的面孔。吃惊过后，他快速向前走，同时用尽全力掰开那一只细长、有力量的手，一不小心被提起的话筒撞到额头，忍痛继续向前走。

大批记者跟随他进入会议室，他茫然地站在台上，小刘帮他调试好话筒，把发言稿交给他，同时示意大家安静。他整理好演讲稿打量四周，有观众在找东西，摄影师在调整位置，乱糟糟的一片，前后门口各站着两个保安，却完全不管进进出出的是何人，手里拿着什么，更不会维持现场秩序。

这间大会议室的结构类似于大学台阶课堂，能轻松坐下一百多人，前后排多个立体音响保证最后一排也能听得清楚。前面的座位已经被坐满，几乎全部是媒体记者、摄像师，除了第一排最左边的一男一女，感觉似曾相识，那个女人正在低头擦眼泪，右手拿着一条白色手帕，左手拉着旁边男人的衣角，男人则看着窗外烦闷地坐着，把烟蒂随意丢在地上踩灭，他们正是报道中失去婴儿的夫妻，想不通，是谁邀请他们来这里的。?

王责注视女人细长白皙的手指，刚刚也许是她紧紧拉住自己的手腕，可是，自己与逃犯毫不相关，何苦被她纠缠不放，一个丢失婴儿的可怜母亲，彻头彻尾地无可奈何。

下面的媒体已经准备好了，会场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静静地盯着他，女人抬起头，王责回避她的眼神，清清嗓子，接着从远处喇叭里传出奇怪而陌生的声音，这样念稿子:

“各家媒体的记者：

大家好！

今天下午，在这里召开记着见面会，是为了澄清几件事情，首先，早上本公司网站网页登出的头条新闻《婴儿案内幕深度披露》并不属实，大家看到的是黑客入侵电脑邮件改动后的文章，并非网上传言，员工操作失误或公司有意抹黑市政府，现在本公司网站网页已被修复，请大家放心，不会再出现此类现象，我代表公司再次声明，还没有得到有关“婴儿案”的最新消息，请不要相信网上的诸多谣言。

接下来，公司将与警方密切配合，有望早日抓到黑客，黑客的行为极大地损害了本公司的声誉，必定从严从重追究其法律责任，黑客在本公司网页发表不当谣言的动机尚不可知，也许只是想引发大众关注，或者嘲弄大家。

如果事件有新的进展，本公司网站将及时做出更新发布。谢谢大家。

3065-05-05

新书网主管:王责

”

他抬头望着头顶白色吊顶，深深呼出一口气。

小刘接过话筒宣布:“下面请媒体记者提问。”

“我是新闻网的记者，有一种传闻，《婴儿案内幕深度披露》可信度较高，是否确实有知情人？”

“这个不好说，我与公司高层都不知情，关于黑客知道多少不清楚。”

“我是丽水网的编辑小张，刚才您说文章是黑客所为，但为什么要签署您的名字，而非别人？”

“目前来看，黑客只是入侵了我的办公电脑，对我比较了解。”

“入侵时间？”

“可能有几天时间。”

“那么，这篇报道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发布前还是发布后？”

“在发布前。”

“黑客截获你的邮件？”

“是的。”

“是否与黑客有过通话？”

“嗯。”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小刘向他跑来，递给他一个纸质文件快递，“一个紧急快件，让您现在立刻打开。”

上面收件人的名字是王责，备注写着“立刻打开”，王责拆开快递密封条，取出里面的白色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纸上写着：“我是瓦力，被抢的婴儿已经被救出，放在一辆开往火车站的966无人驾驶公交车上，车牌最后两个数字是B8，你在二七广场正兴街上车，提示:毫发无伤的婴儿放在最后一排黑色袋子里，你马上跑出去还来得及。”

“孩子没事，请大家稍等。”王责内心抑制不住兴奋。

他告诉小刘，要出去片刻，稍后便会回来，由她继续主持现场工作。

“奔跑，阿甘，奔跑。”王责耳边回响这一句话，迈开双腿飞快走出会议室，向前跑。

他一边奔跑，一边把信纸装进信封，折起信封放入口袋时，摸到信封底部装有一个坚硬的金属物品，类似钥匙之类的东西。他认为，黑客瓦力不是在开玩笑，婴儿应该被救回来，他没有犹豫地脱去西装，奔跑在大街上，速度越来越快，五百米，一千米，一口气到达正兴街，看到，再向东几百米，旁边就是二七广场正兴街公交站。

此时，太阳被乌云遮蔽，天空灰暗，闷热加剧，有下大雨的征兆。他平时不怎么运动，现在全身汗流浃背，双腿打颤，肚子饿得难受，很长时间没有锻炼身体了。

新书网公司位于二七广场路北，是华健商务大厦的办公楼，二七广场正兴街公交站是966公交车开往火车站的倒数第二站，他曾经坐过这一趟车，容不得他多想，向着目的地拼命奔跑，到达站台后，累得气喘吁吁，汗水完全浸湿他的衣服，脚下有些踉踉跄跄，双手扶着站台柱子，再次确认站台是否正确，时间仅仅过去十分钟，肯定能赶上下一辆车。

站在公交站台焦急等待时，他是如此兴奋，婴儿带给人们希望，他必须为此做出努力。

接着，有三辆公交车依次到站，第一辆车不是，第二辆车后面紧跟着还有一辆车，看不到车头，无法确认是哪一路公交车，有几个人正在下车，询问不是，继续向前走，再次确认第三辆车正是966，车牌号也对上了，他随即上车买票，车门关闭，车辆驶离站台，他有些担心地看向车内的最后一排，的确是有一个大小适中的黑色旅行袋放在过道旁边，他没有直接走过去，而且站在下车门口观察。

车辆中部仅仅只有一个乘客，旅行袋旁边没有人，他先坐在旅行袋旁边的空座位上，目光停在袋子的拉链缝隙，担心婴儿的安全，却又不敢贸然行动。坐在前面的人站起来准备下车了，始终没有看旅行袋一眼，他小心打开包裹，看到婴儿的小脸，确认婴儿体温正常，并且非常安全才放心。

终点站火车站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提起黑色旅行袋走下公交车，坐上无人驾驶的士返回公司，在的士车上，他再次打开旅行袋仔细观察，看得出旅行袋里面经过精心改装，四周由合金框架支撑，就算有东西压在旅行袋上面，婴儿也是安全的，一侧夹层放着保温杯奶瓶，瓶口接一根吸管连着奶嘴，方便给婴儿喂奶，另一侧有一个隐形通气孔，婴儿耳朵带着耳塞，身上穿着薄棉衣和纸尿裤，底层铺一个毛毯，小家伙的呼吸均匀，不时晃动小脑袋。

十分钟后的无人士载着他回到公司门口，几个记者们在公司一楼大厅焦急等候，看到他回来，立刻跑来把他包围。

他把旅行袋放地上，拉开上面的拉链，从里面抱出婴儿，孩子的母亲和父亲也赶来了，那位母亲泪流满面接过婴儿，又是抱又是亲，给大家解释:“看，大腿上有黑色胎记，他真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儿子！”

……

“求求你，恩人，给孩子起一个名字吧。”

“见龙。”王责想到易经八卦里的乾卦。

刺眼的闪光灯不停闪烁，伴随着记者们乱哄哄地提问，他静静地看着团聚的一家三口，内心高兴，身体疲惫到极限。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他的眼前突然昏暗，肚子咕噜噜响起来，人影模糊了，他瞪大双眼再也看不见闪光灯，耳朵里嗡嗡闷响，难道是日食？然后说不出话，他一动不动同时头上冒汗，心里有些害怕，于是，尝试伸手扶一下前方黑暗里的夫妻两人，记不得脚有没有向前迈，清楚地感到自己失去重心，身体向前倾斜，只是很轻很慢地下落，像是比一片棉花轻的东西下落，毫无恐惧，也无疼痛……

醒来后，他看见小雅在旁边坐着，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小雅站起来问:“哥，你醒了？”

王责起身靠着枕头坐下，看旁边悬挂吊瓶上的管子通到右手手腕血管，“我怎么到医院了？”

小雅递给他一根剥好的香蕉，用毛巾擦去他额头的汗，笑着说：“不记得了？在公司门口，所有记者围着你，接着你突然就晕倒。现在没事了，医生说你是一天没吃饭，因为饥饿晕倒，身体缺葡萄糖，只等点滴打完。”

他总算想起，那种一丝棉絮、一片落叶、一片雪花下落时的感觉，闭上眼睛慢慢回忆，理清事情的经过，平静地问:“现在几点了？”

窗外正在下着瓢泼大雨，雨点猛烈敲打着玻璃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雨会停止，他吃下一口香蕉，还真是饿了。

“大约四点半，对了，原本是我和刘姐在这里照顾你，后来，黄经理打来电话，让她回去了，她说你醒后，可以给她拨打电话。”

王责取出口袋里的电话，查看上面有小刘的两个未接电话，还有妻子的未接电话，马上重拨号码，音乐铃声响起，接通电话，“喂，小刘？”

“主管，你醒了。”

“是的，现在没事了，点滴还没打完。”

“我已经向黄总详细说明情况，给你请两天假，明天、后天安心休息吧。”

“这怎么行？明天我可以上班的。”

“主管，我劝你休息两天，现在各种新闻媒体报道都在针对你，为了避免麻烦还是避一避风头，想好对策，一旦问起婴儿的线索，你要怎么回答，还有，说不定明天警察找你谈话，询问婴儿的事。”

“也好，工作的事交给你们了，一会儿，我给总经理打电话。

“请你保重身体。”

“知道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