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界篡改历史 五、讨价还价的艺术（上）

当柯罗诺斯问出祂的问题之后，谈话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布莱斯脸上仿佛戴着一张冷笑面具，不紧不慢地说：“我想让你送我回现实维度，你能做到吗？”

柯罗诺斯凝重的表情稍有缓解：“我做不到。你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们就告诉过你；耶和华也好，任何一个神系的任何一个神，都无法干预现实维度。我们无法送你回去。”

“可我一直怀疑你们在撒谎。为了让我留下，好利用我操控‘真实因子’的能力帮助你们完成‘大世界计划’，所以你们集体撒了谎。”

“无端的怀疑，是有害的，是人心中的魔鬼。”柯罗诺斯感叹道。

布莱斯轻蔑一笑：“你现在的口吻可真像上帝。”

年幼的戈夫伯爵迈着稳重成熟的步伐走出实验室，又一路穿过藏书室和会客室，来到走廊上；推开窗户仰望满天星斗。

柯罗诺斯几乎亦步亦趋。

深夜的佛瑞斯特庄园静谧安宁，似乎所有人都已熟睡，没有人来打扰走廊上的谈话。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圣斗士世界就会在那个方向出现。”柯罗诺斯指着天空一角，那里正是黄道蛇夫座所在，“距离碰撞还有大约四十五分钟，或者稍多一点。”

“不会有碰撞这种事的。上帝也好，佛陀也罢，拉、奥丁……祂们不会允许世界碰撞这种事发生。祂们正在等待，给足你四十五分钟时间去挽回事态；如果你做不到，那么在四十五分零一秒的时候，祂们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毁灭圣斗士世界——不论你同意与否。”

八岁男孩用稚嫩的声线撕开了血淋淋的现实；在柯罗诺斯冷峻的表情对比下，男孩脸上的冷笑显得异常刺眼。

柯罗诺斯抿着嘴沉默良久，直到布莱斯都开始打呵欠的时候，祂才开口：“你是有办法的，对吗？否则你不会陪着我浪费时间。”

男孩的眼斜乜着：“说不定我就是为了恶作剧寻开心，故意想看你难堪呢？”

面对男孩毫不掩饰的恶劣态度，柯罗诺斯展露了惊人的耐心，祂问：“那你是吗？是恶作剧吗？”

布莱斯端详着时间之神的脸，好半晌后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柯罗诺斯摸不着头脑。

“我现在勉强相信你的话了。”

“什么？”

布莱斯边笑边说：“我是说，我现在勉强相信，你们确实无法干预现实维度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这么捉弄羞辱，你也是忍气吞声，没有去现实维度再拖一个枉死鬼的灵魂过来，代替我操控‘真实因子’。所以，你们说只有我能操控‘真实因子’，这话是真的；你们说无法干预现实维度，这话应该也是真的。”

男孩脸上不再是刻薄的冷笑，但眼下这种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在柯罗诺斯看来却仿佛更可恶几分。

“知道我们说的是真话，就让你这么开心吗？”

“当然！至少我知道了，当初我应该真的是意外猝死，而不是被你们杀掉的。不然，老是和谋杀自己的凶手共事，心理压力会很大的。”

时间之神愤然提醒：“能不能以后再探讨你的死因？我们现在最需要讨论的是如何拯救一个世界。”

“不，从始至终你们所讨论的问题都是如何拯救你们自己。”布莱斯以尖利的童音针锋相对，“你们最关心的，是如何摆脱现实维度人类意志的影响以获得解放；拯救世界不过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方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和我讨论诸神的行为动机吗？”柯罗诺斯感觉自己的耐心逐渐耗尽，因为一颗巨大的天体已经出现在蛇夫宫的位置。“非要选现在这种时候？”

布莱斯也看到了那颗突兀出现的星球；因为它实在太大了，横亘天际，代替月亮成为夜空中最大的天体——常人却看不到它。

天体上大片蔚蓝的海水，还有再熟悉不过的大陆轮廓，无不昭示这颗星球的真实身份。

那是地球，属于圣斗士世界的地球。

两个世界的融合已经进入最后阶段；要么圣斗士世界融入大世界，要么两个世界正面碰撞——不，不会碰撞；其他神系的诸神会在碰撞发生前彻底毁灭圣斗士世界。

“我说，你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带我过去？”男孩娴熟地倒打一耙，“我可没有能力在两个世界自由来去。”

时间之神原本蓬勃欲发的怒气霎时僵在脸上。

“你果然有办法。”祂带着莫大的不甘打开了传送门，心里却想着要不要在男孩经过的时候故意手滑，夹一夹那颗大头。

布莱斯安然无恙地跨过传送门，立刻扭头给跟过来的柯罗诺斯当头一棒：“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办法。”

柯罗诺斯大怒：“现在没有时间给你开玩笑了！”

“所以我不是在开玩笑。”布莱斯一摊手，“我确实还没想到办法。”

“那你过来干什么？等诸神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候，连你一起毁灭？”柯罗诺斯的声音阴沉而缓慢，似乎已经放弃了继续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可没有为圣斗士世界殉葬的打算，虽然小时候我确实挺喜欢它的动画。”布莱斯东张西望，“有人教导我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要先看看这个世界被破坏的程度究竟有多严重。”

布莱斯看到的是一个随时会彻底粉碎的世界。天上地下，空间裂痕的密度让他都好奇，这个世界是怎么撑到现在还没有毁灭的？

他甚至都分不清眼前的场景，究竟是一个世界正逐渐分裂粉碎，还是已经粉碎的世界又被重新拼接黏合起来。

“简直叹为观止啊！”布莱斯啧啧称奇，“两个不同故事世界融合的时候，都很少会看到这么多逻辑矛盾。”

柯罗诺斯同样为之失声。

在这个维度，一个世界稳定与否，与世界本身的世界观和运行逻辑息息相关。世界观的漏洞越少，运行逻辑存在的矛盾越少，世界就越稳定。

当两个不同的世界互相融合时，各自运行逻辑中互相矛盾的地方就会产生抵触，进而影响到世界存在的基础。比如科学的世界逻辑就无法与魔法世界的逻辑共存——除非布莱斯用鹅毛笔予以修改。

可眼下两个世界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两边的运行逻辑也还没有到互相融合或抵触的时候。

所以，圣斗士世界这副鬼样子，只能说明它本身的内部逻辑矛盾就多到令人发指；根本无需与其他世界的运行逻辑产生抵触，只要让它自身的矛盾彻底爆发出来，就足够给这个世界判死刑了。

“你现在还觉得，一百个字就能把这个世界的逻辑理顺吗？”布莱斯拿出鹅毛笔，作势递给柯罗诺斯，“你要觉得行的话，来，笔给你，你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