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彩虹 25

那天城市上空聚集了很厚在大片乌云，很快便下起了大雨。

但乌云并没有覆盖整个视线内的天空，在城市另外一头，乌云层的边缘，透露着光芒。

黄照夫驾车赶到医院，接走云轩，赶到乌云层的边缘去看彩虹。

正在路上走时，后头一辆马上赶上，车夫对黄照夫挥了挥手。黄照夫看到后，便把车靠路边停下。

坐在后车厢的云轩打开车窗的布帘，看了看旁边的马车，是辆顶配豪华款的爱趣久，对方绝对是大有来路之人，便问黄照夫：“怎么了？他们是什么人？”

黄照夫：“没事，你安心坐在车上。”拉好手刹车后，下了马车，走到旁边马车旁边。然后，车门打开，黄照夫便走进车厢里。

过了许久，黄照夫都没有出来，让云轩开始有些担心。

直到半个时辰后，黄照夫才从车里走出来。但随后，车里的人又叫住了他，然后也走出车厢。

一名看似花甲之年的中年大叔走到黄照夫身前，交待了黄照夫一些话，然后黄照夫点了点头。

当中年大叔看到车窗里的云轩时，云轩露出笑容，挥挥手说：“叔叔好。”

中年大叔看了看云轩，点头回以示意，便回到车上。

当黄照夫回到车上后，云轩在前窗问：“刚才那人说什么啊？”

黄照夫：“他叫我没事便常回家，我娘也挺想我了。”

云轩：“啊？那他是谁啊？”

黄照夫：“我爹啊。”

云轩：“啊？我……你都没和我说一声，我……是不是太不礼貌了啊。”

黄照夫：“没事，又不是正式见面。”

云轩：“那伯父找你说了什么事啊？”

黄照夫叹了一口气：“和我聊了工作上的事。上次和家里吵翻了，坚持要把我的车下去，这次爹过来找我，就是想了解我下一步的计划和打算。”

云轩：“对不起，因为我……”

黄照夫：“不，是我坚持要和你在一起的，所有的责任都在我，不管其他人怎么反对，我始终会坚持我的选择。其实……爹肯定了我的选择，所以，让黄家旗下的银庄给我放了贷款……不限额，但还是有利息。他说，我仍然坚持的话，他也愿赌一把。”

云轩：“那太好了，始终都是一家人啊。挺羡慕你有一个好父亲，始终都会支持你。而我……”

黄照夫：“以前的事就忘了吧，现在你身边有了我。其实，因为这段时间努力做事，我向我爹证明了，我的坚持是正确的，车厂现在也越来越有希望，他才会愿意帮助我的。一个人努力做事了，总会被人看到的。”

云轩：“有希望的不是车厂，而是你。你能把车厂做得那么好，这本来不便是你爹对你的期望么。当初让你随叶家去南海，不也是想看到你这样的成长么。你证明了自己，伯父当然会肯定和承认你的。”

黄照夫：“以后我的家，也会是你的家，你会有新的家人的，所有人都会像亲人一样爱你。”

云轩：“嗯，说得我……好期待……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时，天空上的乌云层已经被风推着挪动了位置，露出了太阳。太阳透过雨水照射，映出了彩虹。

黄照夫：“你看，再大的风雨，之后一定会有彩虹的。只要我们在路上，不管到哪，一定会遇得上。”

云轩：“上苍和你一样，好调皮。明明一定会把最好美的日子还给我，为何要在我绝望之后才带给我，为何不能早给我几年呢？为何……不能在我活着的时候给我？剩下的日子不能再奢侈地过了，要狠狠地珍惜才行。”开心地笑着，忍不住流下泪水。

黄照夫：“是啊，我们还要一起追逐彩虹呢。”

第二天一早，天马车厂，黄照夫又召开了会议。

黄照夫问慕曦：“晴曦，你一直在向我爹汇报我的工作情况吧。”

慕曦：“我如今又没在黄家领俸禄，干嘛还要向他汇报？”

童可茹：“不用多想了，你做出了成绩，还怕他人不知道？如今得到黄家的贷款，那么所有的计划都可以实施开展了。说实话，现在才是最艰苦的开始。”

黄照夫：“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开始努力了，全力把工作做好。一旦分店设好，压力便会接踵而至，我们绝对不能懈怠。我们收益提高了，俸禄自然也会提高的，所以为了我们生活更好，请大家和我一起努力吧。”

几天后，黄照夫出差去京城了，一去便是十多天。

越州城，云轩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迈着，满头的大汗，但脸上却露着笑容。

开封城，黄照夫和牧审言、童可茹在修车厂里，讯问停滞的天马车的修车情况。

越州城，云轩接受着刘幸儿的针灸治疗，然后又是推骨按摩，痛，却依然笑着忍受着。

开封城，下着雨，黄照夫等人撑着伞，在物流最密集的区域，和各个物流公司进行深入洽谈。

越州城，云轩做着引体向上、仰卧起坐、划船操等恢复性运动，汗水滴在身体四周，汇聚成泽。

开封城，黄照夫和当地商户在雨中撑着伞，洽谈完之后，满意地相互握着手。

这时，另外一半天空放晴了，阳光透过雨水，映照出彩虹。

黄照夫回头看着彩虹，笑了起来。

童可茹和牧审言也被黄照夫感染，一起看着彩虹，一同露出微笑。

休息时，一城晚霞灿烂，一城繁星璀璨。

云轩坐在医院病房的屋顶上，抬着腿，看着远方的天涯，夕阳的光辉照耀着她标志性的笑容。

净天下楼新址在江边院落，黄照夫等人受老战友宣八朗之邀，到此喝酒叙旧。江岸空旷的滩涂地上，篝火升起，有酒有烤肉有美食，一同聚会的还有南宫思夜、笑人间、向乡翔、何小猫、梦一场等诸人，共酒同欢不亦乐乎。菜过百味，酒过不知几巡，大伙也喝得摇摇晃晃。

南宫思夜扶着满嘴胡话的宣八朗回了房，何小猫和向乡翔也原地醉倒，留下笑人间等人照顾客人们。

那边还在对喝对饮，黄照夫一人坐在江边，看着江岸灯火阑珊，脑海里是无尽的思念。

思念能够穿越空间与时间的界限，黄照夫和云轩仿佛面对面而坐，在同一时空下，眼中全是对方，一切仿佛触手可及。

过了几天，中午，云轩和铁傲迎准备到医院食堂里吃着午饭。

这时，一辆豪华马车停在病房门口，一名衣装楚楚的中年人走到云轩面前，对云轩说：“我家主人请您一起用午餐。”说完，便请云轩上车。

铁傲迎上前问：“你们是何人？找我家云轩有何事？”

云轩见过这台车，是黄父曾经坐过的那台，便对铁傲迎说：“没事的，是黄家的人，他们请我的话，我去一下便回来吧。”

铁傲迎：“可是……”

云轩：“没事的，既然选择和照夫在一起，总要面对这一天的。”说完，便大方走进马车里。

黄家的马车把云轩送到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前。

云轩下车一看：黄记大酒店，知道这是黄家旗下的产业。

中年人下车后，便请云轩进门。

云轩咽了一口口水，长舒一口气，便走了进去。

酒店最核心的金色大厅内，一支乐队正演奏着动人的音乐，一支舞团也在正前方的舞台上跳着舞。

而看表演的，只有黄照夫的父亲一人。

中年人走到一个位置前，把椅子往后拉了拉，示意云轩在那里坐下。

云轩点点头，便走了过去。

黄父回过头，对中年人说：“小罗，姑娘腿脚不利索，你掺扶一下。”

中年人忙跑到云轩身边，想掺扶云轩的手。

云轩轻轻推开他的手，“不必了，我可以自己走。”于是卖力地一步一步走到位置前，对黄父作揖，并说：“伯父，您好。”

黄父：“坐吧。——小罗，让他们上菜吧。”然后，再对舞团和乐队挥了挥手。

两组便停下表演，匆匆撤了下去。

云轩刚刚站到位置上，中年人便在身后轻轻推了一下椅子，摆在刚刚合适的位置，然后让云轩坐下。

黄父：“看着熟悉吧，当年你也是舞团的一员。”

云轩：“是的。”

黄父：“你叫云轩是吧，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听说，你的梦想是进京城的皇家羽舞团。考皇羽费用很高，你还要养一个困难的家庭，却一直没有放弃，遇到很多困难，仍然努力着。”

云轩笑了笑：“伯父您了解得真多。”

黄父：“你是个可爱的姑娘，笑容很感染人，也很有治愈力，我想，这是照夫最初迷上你的原因吧。”

云轩：“伯父找我来，不只是请我吃个午餐吧。有话您就直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黄父：“你并不是照夫所有的女朋友里，最出色的那个。身材尚是不错，毕竟跳舞出身的嘛，但颜值……前十都排不进。你知道照夫对待姑娘的态度么？”

云轩：“我知道啊，曾经的公主杀手嘛，现在的……千金杀手，身边女伴不断，千金散去还复来……嘿嘿，他这么说的。”

黄父：“这孩子是被我惯坏了，从小到大就玩世不恭，所以一直没有个定性。当年他坚持要参军，我以为可以让他本分一点，便同意了。谁知，退伍后，依然本性不改。所以，我从不指望他会倾心于一名女子，而那女子身世卑微、没身份没地位，远远比不上他遇到的任何一名千金和大家闺秀。甚至，这女子，连活人也不是……”

云轩当即脸色一沉：“我知道了，伯父，您要让我离开照夫。不过，也不必当面羞辱我。”

黄父：“你自己的身份、处境，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尊重照夫的选择，也没办法强迫倔强的他。但是你不同。说实话，你对照夫的想法，不过是活一天享受一天罢了。”

云轩：“不是的，我是……”

黄父：“大夫曾经说过，你不过只剩半年的命，如今过了大半年了，你依然活着，这多活的每一天，都是上天可怜你，赏赐给你的。所以，今天你能活，明天就不一定了。你知道照夫的性格，很快就会对你厌倦，但是你知道，有可能活不到照夫抛弃你的那一天。正常的女子都会远离自己心爱的人，不愿令其伤心，而你的表现却与普通女子不同，欣然接受了照夫。自小命苦的你，从来没有享受过被人关爱，所以便在死之前，享受照夫对你的关爱，多活一天便享受一天。”

云轩：“你胡说！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爱照夫，和照夫对我的爱，是一样的。”

黄父：“你可以为自己做任何辩解。但事实是，你正在享受当前的幸福，却为照夫的将来考虑过吗？”

云轩：“他的将来……”

黄父：“就算那位天山大夫的药能让你继续以活人的身份活下去，但你始终不是活人之躯，根本没办法生子。你与照夫在一起，就打算只你自己享受而已？考虑过照夫作为黄家子嗣，要为黄家延续香火的责任么？你做不到，便是害了照夫。你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要么就是你自私，只为了自己能活一天享受一天，根本不顾照夫的将来，更何谈爱他？要么，照夫知道你活不了多久，甚至，知道自己很快有一天终会抛弃你，所以才一时对你好。他心里是很清楚，他肩上所负的责任，及对整个家族命运的影响。你说呢？”

云轩：“我……我……我不知道。”

黄父：“和丧尸谈恋爱，口味有点重啊。不过，你也算是个极品丧尸了，跟普通人确实没有差别。但是，普通人和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家闺秀仍然有着阶层的巨大差别，你体现得最明显，最典型的市井小民的自私。”

云轩：“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从来没有……如果可以，我愿意为照夫献出一切，只是……”

黄父：“你仍然是什么也做不到。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自己该认真考虑一下。你的梦想是进皇家羽舞团么，很简单，我可以把整支舞团请过来，就在这里，为你一个人演出，怎么样？”

云轩站起身，“对不起，伯父，您太小看我了。”

黄父：“人做的最蠢的事，就是明知道会后悔，还要去为之。”

云轩：“但我不会后悔。我要努力地活下去，这就是回报给照夫的爱的方式，即使很快有一天，他会离开我。”

黄父：“想清楚了，你不离开照夫的话，黄家会断了他所有的资金，你想过后果么？他已经开始了在京城的运作，并投了钱。这时候断他的资金，不仅所有项目都无法继续开展，而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打水漂，还会背上一身的债务。现在的情况，比之前没有资金的时候更加糟糕，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云轩：“他可是您的儿子啊。”

黄父：“亏了这个厂，损失了这些钱，对我而言无足轻重，反而能让照夫回到家族企业中，又成了好事。”

云轩：“难道您就不在乎他的感受么？他在我面前一直称赞您，当您决定为他提供资金的时候，我以为您是爱他的。没想到，您会对他那么狠。”

黄父：“当他回来的时候，我依然会爱护他。”

云轩：“原来天下父亲一个样。”说完，便往外走去。

黄父摇摇头笑了笑，“哼哼，年轻人啊。”然后拍了拍手，舞团和乐团又跑了回来，摆好阵式，继续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