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江山 第七章 谋落谋起

一束阳光划破迷雾，照溪真滈的脸上。溪真滈眯上了眼睛，朝着北方望去，山峦的形状在阳光下渐渐显露。

溪真滈的目光逐渐下移，当他看到北面山脚下的一片树林时，他的瞳孔猛然的收缩。

人！

虽然只有隐约的轮廓，但溪真滈确定，在那树林之下是整装待发的兵士。霎时间惊恐如电流般穿透溪真滈的全身，他奋力的呐喊，“来人啊，击鼓告诉赵公子，敌军援军已到！”

可一切还是晚了一步，一支羽箭从迷雾中飞出，射中了溪真滈的右肩，强大的力量让溪真滈随之后仰，“砰”的一身他的目光中只有白芒的天空，以及如同雨点般的箭矢。

“保护寨主！”城楼上，溪真滈那穿着黑色斗篷的侍女发出凄厉的呐喊，随着呐喊声的出现，她扑向了倒在城楼上的溪真滈。

侍女用肉身挡下了，从天而降的箭雨。

她温热的血液，滴落在溪真滈的脸上。

“不……不！”溪真滈再次发出痛苦的哀嚎，可哀嚎却淹没在更加痛苦且繁杂的嚎叫声中。

……

城楼上的悲鸣逐渐荡开，那一声声的哀嚎，传到了城中的战场。

“嗯？”赵怀章在听到哀嚎的第一瞬便转身望去。

此刻，阳光大盛，隐匿一切的雾气逐渐消散。

清溪城楼上，不久前才被砍倒的杨字大旗再次升起。一个满面肃容的男人，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内的战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应虎。

而在杨应虎的身旁，身受重伤的溪真滈已然被人五花大绑，一名甲士将军刀架在溪真滈的脖颈。

阳光下，那军刀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不偏不倚射入了赵怀章的眼中。

“呵呵，乌合之众！”城楼上的杨应虎发出一声嘲笑，那声音雄厚，似乎可震碎人心。

而城内战场中的杨氏族人，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振奋不已，一名杨氏中年高声呐喊到，“司马大人来了，大家随我杀光反贼！”

随着中年的这一声高喊，杨氏族人们打得更加的欢了。

再看赵怀章的义军，这些少民战士们，在听到敌军援军到来的消息后，原本旺盛的杀意，竟然一点点的消退。

站在赵怀章身后的一名寨主，见大势已去不由的打了退缩的主意，他大声的指着道。

“我说赵公子啊，你不是说杨氏的援军不会这么快来的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赵怀章知道，义军的军心已然是乱了，这东拼西凑出来的军队有着多个核心，而现在他最大的危险便在自己的身旁。

赵怀章快速的扫视着身旁的各位寨主，那个质问自己的是最安全的一位，而其余那些面无表情望着自己的，才是真正的危险。

“事已至此，唯有攻下县衙，还有与杨氏周旋的余地！”赵怀章没有回答那名寨主的话，而是向所有人放出豪言，他必须安抚所有寨主的内心，不然……

“呵！”人群中，两名寨主发出轻蔑的笑声。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这二人。

“两位寨主，何故……”赵怀章刚想质问对方，却感觉到一丝寒意袭来。

他梦然向右一躲，一名拿着利刃的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而少年手中的利刃也刚好刺在了赵怀章之前所站的地方。

“你们想要干什么？”赵怀章连忙拉开了自己与所有人的距离，他警惕的望着四周愤怒的责问所有人。

但没有人回答他。

良久，之前蔑笑的两名寨主中的一位站了出来。

他拔出了自己的腰刀，用刀刃指着赵怀章说道，“赵公子，你和溪真滈是这次叛乱的始作俑者，如今溪真滈被司马大人擒，我们唯一的活路便只能用你的人头来换了！”

这人说完，朝着赵怀章扑去，手中腰刀快如闪电，若是一般人必然会被这刀斩杀。

可赵怀章，在看到城墙失守的那一刻，便做好周旋的打算，加上他比这些寨主更加熟悉清溪县城的地形。赵怀章依靠着自己的身法与地形的优势，对方虽然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伤痕，可他还是躲开了致命的一击，然后一步步后退钻进了清溪县城附杂的小巷中。

“抓住他，不然我们就……”

赵怀章钻进了小巷之中，来来回回，上上下下。

在清溪的这一年中，洛沣不止一次带着他穿梭在这巷道之中，凭着对这巷道的熟悉，赵怀章很快甩掉了追击自己的敌人，并躲进了隐藏在清溪县城角落里的乞丐寮。

这是一处乞丐聚居的窝棚，平日里总会待着三五个乞丐。

但不知为何，今日的乞丐寮却看不见一个乞丐。

就在赵怀章疑惑的望向四周时，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赵怀章望向脚步声的方向，很快的一个人影出现在巷子的尽头。

来人个头不高，脸上好像被人打了一下，此刻已然有些发肿，但即使如此他依旧挂着笑容，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你果然在这里！”洛沣笑嘻嘻的说着，径直走到了赵怀章的身旁坐下。然后，他看了看赵怀章的伤势，收敛了些笑容继续说道，“是那些寨主们干的？”

赵怀章凝视着洛沣，一个猜想在他心中萌生，良久他终于问出了那个猜想，“是你出卖了我？”

“呵！”带着自嘲的一笑，然后洛沣彻底收敛了笑容，“算是吧。”

“哈哈！”这一次换成赵怀章笑了，他笑得狂放，笑得可悲，在这悠长的笑声中，隐隐的透着与世的绝望，“哈哈哈，在你看来，我是不是真的很可笑啊？”

赵怀章苦笑的问着，一滴泪划过脸颊。

这泪水带着不甘，也带着绝望。

“不是！”洛沣说道，“你只是有些天真了，怀章兄！”

“天真？”赵怀章不解，他丢掉了手中武器，靠在乞丐们睡觉的铺盖上露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洛沣见状，却卖了关子，他将另一个问题抛给了赵怀章，“你觉得朝廷收回世袭太守们的权利后，下一步会做什么？”

“当然是……”赵怀章停住了，他的表情变得僵硬，他似乎想到了自己所遗忘的地方。

几秒后，赵怀章再次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洛沣啊洛沣，你做得对这样你至少可以保全自己，哈哈哈……”

看着狂笑中的赵怀章，洛沣却是摇了摇脑袋，“怀章兄，你觉得如果一个皇族嫡亲死在牁州，牁州的局势会变成怎样？”

洛沣的话，如一把利剑，刺入了赵怀章的心中，此刻他看着洛沣的眼神彻底的变了。

洛沣不再是那个市井小吏，而是一只秃鹫。

“你走吧！”赵怀章长吸了了一口冷气，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扔给了洛沣，“那玉佩加上这匕首加在一起，一定可以帮到你。”

“谢谢！”洛沣轻描淡写的说着，随之起身离开，而在他背对赵怀章的同时，两行泪水涌出了他的双目，“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