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江山 第八章 赵怀章之死

洛沣最终消失在了巷尾，不过此刻的赵怀章已然没了关心对方的心情。

不断流失的血液让他感到了极度的虚弱，那带着寒冷的倦意一阵一阵的袭来。赵怀章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如若千斤一般，此刻的他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就这样沉沉睡去。

可天不会随人意，就在赵怀章双眼即将闭上时，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与上次不同。

声音的方向，是洛沣来时的巷口，可洛沣来时不同，这一轮的脚步更加的急切且慌乱，那明显是一群急功近利的人。

“呵~”赵怀章发出一声无力的自嘲，回想着自己短暂的人生。

就在赵怀章的过往，在其眼前掠过之时，那慌乱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兴奋的步伐。

此刻，杨呈让所有跟随者停下了脚步，他兴奋的走向赵怀章，手中那柄带血的腰刀，时不时的拍打着地面。

“哟哟哟，赵公子别来无恙啊？”杨呈的声音中充满了蔑视与胜利者的自傲

杨呈逼近赵怀章，当他看到赵怀章那即将闭上的双眼时，他的嘴角浮现了邪恶的一笑。

‘嚓’的一声，杨呈的腰刀，刺进了赵怀章的小腹。

冰凉与痛楚席卷赵怀章的身子，可即使如此，此刻的赵怀章已然没了嘶吼的气力，他象征性的哀嚎了一声，用一种极为悲悯的眼神望向了杨呈，也望向了杨呈身后那混杂着杨氏族人与各寨少民的人群。

果然，一切都和设想的一样，庆亲王的幼子死在了柯州杨氏的手中。

想到这里，赵怀章不由的再次发笑，“哈哈，可怜啊，真的可怜啊！”

而看到如此发笑的赵怀章，杨呈觉得这人疯了。

杨呈很想杀掉这个让他一度陷入绝境的男人，可杨宁的话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杨呈记得杨宁让他生擒赵怀章的嘱咐，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大管家要留下这叛贼的性命，但杨宁的话杨呈是绝不敢违背的。

“来人，给他止血，别让这小子死了！”

“喏！”一个中年男子回应着杨呈，朝着赵怀章方向跑去。

他熟练的给赵怀章止血，熟练的从衣兜里掏出绷带。可让这个中年男子想不到的是，那已然虚弱到了极点的赵怀章，不知何时抓起了一块碎陶片，然后以迅疾之势猛然一挥。

中年男子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凹凸不平的割痕，鲜血如喷泉一般射出，染红了杨呈的下装，也染红了赵怀章的视野。

在这血红的世界里，赵怀章放声的狂笑，他那恐怖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清溪县城的上空。

“混蛋！”

最后的一刻，赵怀章只听到杨呈愤怒的咆哮，以及腰刀划破空气的声音。

……

“嗯？怎么回事？”

清溪县衙外，杨宁正在清点着人数，赵怀章的笑声却吸引的他的注意。

“应该是杨呈大人，找到叛首了。”洛沣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向杨宁答道。

“是吗？”可杨宁却是紧皱眉头，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席卷全身，“该不会……”

就在杨宁忧心忡忡的同时，街角的巷口杨呈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显现。

此刻，杨呈一脸愤恨的走在人群的最前端，他的右手拿着染血的腰刀，而左手上则拎着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在那东西的末端一滴滴血液不停的滴落，那是赵怀章的头颅。

“大管家，这小子我给你带来了！”杨呈三两步冲到杨宁的面前，狠狠的将那头颅砸在了地上，一脚踏了上去。

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惊了杨宁，但他没有爆发，而是极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内心，用尽可能平静的话语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让人救他，可这小子却抹了那人的脖子，所有我一刀就把他砍了！”杨呈愤愤的说道，说到砍了的时候，还不忘狠狠踏上一脚。

“我不是说过，要活捉吗？”杨宁目光一沉，继续问道。

杨呈本以为说出原因，杨宁就会谅解自己，可当杨宁那阴沉的目光望向自己时，他这才发现，自己小瞧了赵怀章的重要性。

可事已至此，除了据理力争，杨呈又能怎么办呢？

“可是，他杀了咱们的族人啊！”杨呈慌张的解释着，伸手指向了身后的一众人等，“大家可都是看见了的，我杀那小子绝对，绝对……”

“绝对什么？”

杨呈的话没有说完，一个雄壮的男声便将其打断，来人不是别个正是柯州司马杨应虎。

“见过司马大人！”

众人见杨应虎出现，连忙跪下问好。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杨应虎挥了挥手，让众人起身。

杨应虎现在的心情是极好的，他轻轻松松平定了叛乱，又抓住了叛首之一，如此大功想必能让兄长对自己另眼相看。

杨应虎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向杨宁问道，“清溪县令和他的那个属下呢？”

杨宁闻之，连忙四处张望，见没发现王镐与洛沣的身影，便恭敬地回道，“王大人与洛小兄弟应该还在县衙里吧！”

“是吗？”杨应虎面露微笑，“这次平叛，这两人也是立了功的，我可要好好的赏赏他们啊！”

杨应虎说着，便朝县衙走去，刚走出两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向杨宁问道，“对了，那个赵怀章呢？他在哪？”

“这个……”杨宁欲言又止，他思考着该如何搪塞过去，可他身后的杨呈，却看不出杨宁的苦心。

杨呈见司马大人询问过赵怀章的下落，以为自己露脸的机会来了，他抓起赵怀章的头发，将赵怀章的头颅拎了起来，三两步来到了杨应虎的跟前。

“司马大人，这就是赵怀章！”

“嗯？”杨应虎看到了赵怀章的头颅，本还满脸笑容的他，顷刻间怒火中烧，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以拔出腰间佩刀，一刀斩掉了杨呈的脑袋，“没脑袋的东西，你怎么敢！”

随后，杨应虎一脚踹开了，失去脑袋的杨呈，朝着天空愤怒的咆哮。

“可恶，这要我怎么跟哥哥交代！”

咆哮之后，杨应虎再次冲到杨呈身旁，他愤怒的劈砍着杨呈的身体，眼中杀意越来越浓。

不知过了多久，杨呈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头也不抬的问杨宁，“有谁看到了？”

杨宁眉头紧皱，在轻咬了三下嘴唇后，看向了杨呈跟随着的方向。

“他们都看到了。”

杨呈的下场，让之前跟随着他的人们陷入惊恐之中，所有人都瑟瑟发抖不敢移动半步，可当他们听到杨宁的回应时，真正的恐怖在瞬间降临。

所有人都回过了神来，逃跑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可是，又怎么能逃得掉呢？

在杨应虎发飙的同时，司马府的亲卫们便已将他们围住。

此刻，这群人不过是被狼群围困的羔羊，命运已然注定。

“司马大人，我们阵前倒戈，有功无过啊！”一名少民寨主连忙解释，他想凭着自己的功绩求一条生路。

可是，杨应虎又怎会给他生路，一个背叛过盟友的人，谁知道他下一个背叛的会是谁？

“杀！”

随着杨应虎的一声令下，他那装备精良的亲卫们，在瞬间化为了屠夫，霎时间清溪县城又一次被哀嚎淹没。

……

清溪县衙内，王镐与洛沣如同往日一般坐在台阶上喝着淡酒，不同的是他们不但少了一人，就连下酒的音乐也变成了绝望的哀嚎。

“你这小子倒是聪明啊，竟然知道他会行如此杀戮之术，早早就进来和我讨酒喝了。”王镐冷言调侃道。

“大人您不也是吗？叛党缴械，您居然都不出去看看？”洛沣贱兮兮的笑道。

“有杨氏的族人在，我一个外人何必呢？”王镐说着，一杯淡酒饮尽，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随即望向洛沣摇了摇酒壶。

洛沣会意的点头，干掉杯中淡酒，然后毕恭毕敬的递上酒杯，让王镐为其满上。

在两人杯中酒水皆满后，二人轻轻碰杯，再次一饮而尽。

然后，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办？”

“哈哈~”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再次开始了狂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