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空间 五十人闲桂花落

皇宫，御书房，刚登基三年多的昊帝，正在愁眉苦脸。朝中事务本就繁重，自己的生母，如今的太皇太后还给自己添不少麻烦，不但苛刻皇后，还纵容外戚专权。自从父皇驾崩之后，母后越发不像样子！因着自己也要仰仗舅父镇守边疆，一忍再忍，可母后还是纵容她那些不成器的侄儿横行霸市，使得朝中弹劾不断！治或者不治罪都是问题。

“皇帝，兰亲爷求见。”

“让他进来吧！”昊帝语气颇有无奈。

昊帝与自己这个唯一弟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幼时感情甚好，又比自己小上许多，故而对他有几分纵容。这些年，对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为其顶着不少压力。可人家倒好，一直在外面游荡，也不肯好好成家，让老太妃不少在殿前哭诉，请求赐婚于他。家事国事一团糟，说不烦是不可能的。

“怎么，舍得回来了？”

“皇兄，臣弟差点就见不着您了！”南莳祎猛跪下，给帝皇重重磕头。

“赶紧起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建州一路回来京城，都被人追杀，有人不想我活着回来！您看看我，背后的刀伤，我差点就死掉了！”说着就宽衣给皇兄看。

“赶紧把衣服穿好，成何体统，你是我朝最尊贵的兰亲王，谁敢杀你！不要命了！”

“皇兄，您从来都不信我！以前，我就跟您说过，他要我死，除了他，谁会盼我死！这些年，我东躲西藏，王妃都不敢娶，生怕前脚刚娶了王妃，第二天就让人家薨了！臣弟罪过啊。”

“皇叔也是我们的亲叔叔，与父皇一母同胞！我是想不通，为何他要这般做绝！”

“皇兄，皇叔野心太大，贪心不足呐！您知道这些年，他犯的事可比太皇太后干涉内政，外戚专权更加可恶！无耻！他不但私养亲兵，还勾结外族！他这是叛国！我手里已查到部分实证，请求皇兄下令严查此事。”

“兰弟，你可知晓当年，父王驾崩前，与我说了什么吗？”昊帝缓慢走下王座，拍拍弟弟肩膀：“他让我答应，不管皇叔做了什么，都以帝王之量宽恕他的行为，你让我怎么办！”

“皇兄，您再继续如此仁慈，待他成为不可控时，将毁国之根本国之基石，到时，您待如何面对您的子民，如何面对我们的皇室先祖？”

“那你让皇兄当如何？一个是我们皇叔，一个是我的生母，这些年，我知道他们不忿，也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更清楚你在外为我辛苦奔波，平息内外干戈。可我下不了这个狠心，查办他们。这一查就牵连甚广，不是死几个人就能了结，起码牵扯上万人！牵一而动全身。你让皇兄怎么办？”

“刮骨疗伤换几十年清明政治，不好吗？皇兄！难道您想让这些问题延续到太子手里解决吗？”

“兰弟啊！皇兄觉得，现在还算可控，先保持现状，我和你还年轻！我会警告母后跟皇叔的。你让杜大人查那些皇叔的案子，我也随你，慢慢拔掉一点，咱一点点来。”

“皇兄，现在殿内没有外人，就我们两兄弟，臣弟与皇兄开门见山谈一次。您是不是，也耿耿于怀那个预言，也不信任我？生怕拔除皇叔这个毒瘤，阻断太皇太后的外戚专权，我会抢夺您的江山？”

“说什么呢？我怀疑谁也不会疑心你！皇兄知道你的牛脾气，根本不是做皇帝的料，父皇生前就是受不了你的犟脾气，才把你踢到封地，眼不见心不烦。”

“皇兄，您把我的王爷身份收回吧，臣弟愿意做一个普通人，促您扫除皇权障碍，日后方能高枕无忧。”

“说什么混账话，你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这个也能收回吗？你活着一日，一日是我朝的亲王！滚吧你，不想跟你扯。你要是不娶亲，就不要来见我了。”

“那皇兄，我可以按照我的心意娶个王妃吗？”

“说来说去，这才是你最终的目，是也不是？”

“嘻嘻，还是皇兄心疼我！您不知道，我被太妃催得头疼，您再帮我阻拦阻拦一阵呗？”

“有心仪姑娘了？”

“正在观察！还没确定。”

“兰弟，听哥一句，差不多得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皇兄，我不想我的人生有一丝不确定，我希望我是自由的，爱人也是自由地爱！”

“你高兴就好，兰弟，你要相信哥哥，作为兄长，我不会有一丝怀疑你。作为帝王，我更加不会怀疑你，你明白吗？作为帝王，我虽会权衡多方面利益，但在这世上，对于你，兰弟，你是哥哥唯一信赖之人，我们两兄弟可不能互相猜忌啊！”

“皇兄，臣弟明白了！是兰弟的错。”

“罢了，皇叔多次想置你于死地，也得提防着。给，你拿着孤的御龙卫兵符，一则给你傍身用，二则，假如有一日，一旦我陷入被动的困境，你可以号令御龙卫进行绝杀。太子要是能坐得稳那个位置，你辅佐他，实在不堪用，你就辛苦一点，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蝉让诏书，拿着。”

“皇兄，兰弟能明白您的苦心，但我不能接受！不管何时何地，我定会拥护皇兄，日后也必定拥护太子！臣弟退下。”

“哎，自古皇家无父子，从来帝王少弟兄！皇兄不希望跟兰弟有兵戎相见一日！”

不管朝中风云如何，舒府，今日迎亲，全府上下喜庆洋洋，半个北街都铺满红毯，吹打乐声由远到近。宾客盈门，念雪带着妹妹协助母亲接待女客，父亲那边由族兄帮忙迎接男宾客，男女分席而坐。朝中与父亲交好的同僚，母亲的闺中密友，祖母的娘家人……纷沓而至，很是热闹。舒家嫂子父亲是从四品下谏议大夫，清廉，耿直，很有文人风骨，不惧权贵，在朝中风评一直不错，进而今日来此祝贺舒楼两家喜结姻亲，来喝上一杯喜酒的人几乎涵盖京中多半官员，宴席一直持续到晚上，才陆续散去。

“二姐，结婚可真累人！好羡慕大姐，远离这些世俗困扰！”

“说啥呢！大哥大喜的日子，你可别惹祖母不高兴！明日还要早起拜见大嫂，赶紧睡觉吧你。”

“累，但忽然睡不着，二姐，在宴席空隙，我有偷偷去瞄了几眼男宾客那边，梦里出现那些人，跟现实中他们，脸都一一对上了呢！我好担心我们以后的人生。”

“你别杞人忧天了，我们父亲为官清正，我们又不干坏事，不会遭受那样的厄运，姐姐说了会保护你，就会保护你，无须担忧。”

“是，二姐，我也会保护你的！”

“嗯，我们还救过兰亲王，只要我们没有犯国法，他总不会无端诛杀我们舒家，以后我们多加谨言慎行就好。”

“就怕被无端卷入纷争，二姐，最近我总在想，到底是哪些环节会出现岔口，导致那样的结果。人的一生，看似好多选择，其实最终只有唯一一条路可以通行！”

“傻妹妹，少看点书，就不会想那么多了！睡吧”

待孩子们都睡着，舒老太太也早已困乏，由着孙嬷嬷伺候睡下。

“孙娘，今晚你陪在我塌下，跟我说说话。”

“大小姐，您不是困了吗？”

“困，闭上眼，却睡不着！我们都老了！想当年，你跟我刚嫁到舒家时候，仿佛就在昨天！如今我们孙儿都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我们也了无牵挂啦。”

“虽说长孙女学道去了，管不了，可还有老二老三让您操心呢。大小姐您还闲不得”

“大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操不了那么多心。”

“孙娘知道大小姐一直对孙女们绝色容颜深感担忧，可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时出门也是带着帷帽，谁能瞧见她们，还有舒大人，舒少爷护着她们，不会起什么乱子的，您别瞎操心了，好好享受当下生活吧！舒大人又孝顺，媳妇也顺意，孙女们也乖巧，大小姐您有大大的福气可享呢！”

“但愿如此，我就想尽快给她们姐两订下亲事，至少等她们成亲了，我能少点担忧，自古红颜多祸水，她们日渐长大，我总是心神不宁。”

“我看舒大人很是舍不得闺女，都不着急让夫人给她们议亲。大小姐，不如您约约以前那些小姐妹，看她们的儿子、孙辈中有没有合适的孩儿匹配咱家孩子。”

“对哦，这是一个好办法，孙娘，你赶紧睡觉，明儿你抓紧去给我打听我幼时那些姐们孙儿结婚以否，品行如何。”

“好，大小姐，您也赶紧睡觉。明日还得早起喝孙媳妇的茶呢。”

南国作为一个中原大陆其中一个大国家，相对富饶，国土面积辽阔，几经朝代更替，法度也很完善，有清廉一心为民的好官，也有一心为己谋私的贪官，仿佛那些蝗虫，总是无法消灭干净，总有一些在阴暗之处为利爬行。

杜子旭每日服侍寡母睡下，总是还要再啃读一些典籍，钻研一些棘手的案子，每每都是很晚才睡。待事务整理完毕，才躺下，突想起舒三姑娘的香囊还在袖兜里，赶紧拿出用盒子装好。今日喝酒人多，总找不到合适机会把舒三姑娘的香囊还给她，关乎女子名节之事，又不好交代他人之手，以免生出事端。但女子东西一直在自己手里，总归不好，于女子名声有碍。想起那日的柔软于怀，杜大人脸又红了！

杜母早年丧夫，一人无家族帮衬，很艰难才拉扯杜子旭长大成人，并顺利入仕，于她已是心满意足！可在那些年劳苦，被亏空的身体，如今被遭受反噬，一年不如一年，一日不如一日，缺不了人照顾。杜子旭算是很细心的儿子，总归无法日日夜夜看顾母亲，想着请一个丫鬟照顾一二，但强硬的杜母硬是不肯让儿子多花费这笔支出。是以，在照雪的梦中，被梦里的恶毒皇后利用他拳拳爱母之心，最终犯下大错，间接导致杜母在寒冷的夜，孤独等待儿子离世，至此，杜子旭再无生存的欲望！在牢中绝食而亡。

照雪梦中再次被惊醒，想那杜母就是在明年的寒冬去世！现实中没有恶毒皇后的推波助澜，会有什么因素影响吗？为何自己总是反复梦见这个场景呢！艰难熬到白天，拜见过嫂子，待大家不注意时候，找个理由回房间，再带着自己大丫鬟避开奶妈偷偷溜出家门。凭着梦中记忆，寻找南街那处小院，还是亲自去看一眼那老太太，看能否做点什么。

北街一直是高官达贵住的地区，或者是较为富裕官员居住，较为热闹。舒家娘子善经营，家底颇丰，早早就在北街买下大院，全家居住。南街是普通官员，或者贫寒子弟居住的地区，较为静谧。照雪要从北街坐车到南街，再下马车，沿着巷子寻找。

记忆中的小院，门口有棵桂花树，找到那颗桂花树，想来就是杜大人的家了。白天杜大人肯定是在刑部忙活，不会在家，家中应该就只有他的老母亲。照雪把耳朵贴近门缝，注意听着里面的声音，只听见有个老太太时而不时的咳嗽声，就听不到其他！静静听了几许，还是不好贸然打扰，带着丫鬟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