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陆明 第一章 法医陆明

1994年，夏。

新海市，法医研究所…四号验尸间——

法医陆明身穿一袭白大褂，躬着身子，埋头苦干，解剖台上正罗列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零碎骸骨。

这次案件里的女性死者触动了他，从尸体上他感受到她们的恐惧、痛苦和无助。愤怒和被侮辱的感觉包围着他，唯有挖出那禽兽，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他才能稍稍舒解……

他推翻了先前的想法，不再认为这个男人是自他引爆而死。现在他正在把这个男人拼凑起来。在他面前有两块头盖骨，已黏好胶水，正插在装满沙子的不锈铜盆中等待风干。光靠这些骨头就足以判定死者身份，这样验尸陪审团就轻松多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才能为这些无辜的生命伸张正义。

陆明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女性死者的骨骼，仿佛能听到她们的呼喊声。

他闭上双眼，努力将自己沉浸在这个案件的世界中。他知道，只有通过细致入微的解剖和分析，才能还原出这些生命的最后瞬间。

解剖台上的骸骨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但对于陆明来说，这已经不再重要。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为那些无辜者讨回公道。他的手指在骨骼间穿梭，寻找着隐藏在其中的线索，每一次触碰都让他的心跳加速。

案件的细节在陆明的脑海中一一浮现，他努力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寻找着一个完整的故事。他知道，只有通过这个故事，才能揭开背后的阴谋，还原出真相的全貌。

陆明的眼神坚定而冷静，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恶心的场景。他知道，只有通过这些残骸，才能还原出死者生前的样貌，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他的手指在解剖刀上舞动，每一次切割都是为了寻找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线索。

解剖台上的骸骨仿佛在向陆明诉说着一个个悲惨的故事。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每一块骨头，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解剖台上的骸骨仿佛在向陆明诉说着一个个悲惨的故事。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每一块骨头，试图从中找到答案。他知道，只有通过这些骨头，才能还原出死者的身份和死因，为她们讨回公道。

他在等待骨头胶水凝固的空档，心思开始照例飘翔漫游着。然而，一阵敲门声，却把他拉回了现实。没想到，这阵敲门声竟打破了他对这具尸体原有的想法，打乱了他的生活，改变了他对人性邪恐面的认知。

享用这个小办公室唯一的优势。陆明医生褪去橡胶手套，一袭白大褂，将修长的身材衬托的英姿挺拔。他泡了一杯咖啡，望向窗外的景色。

窗外一个名叫“忘金池”的清泉，池水泛起微微的涟漪，总能让陆明感到—股生气，每当他看着池水缓缓而有节奏地流动时，这种感受更是鲜明。

望着池水，思绪飞到了即将来临的周末。

陆明正沉溺在夏宁河的美景之中，他很想到新海市海边走走，或逛逛路旁的小饰品摊子，躲开周末的观光人潮。

他虽然已在法院的法医研究所担任了一年的人类学法医，却从未有过闲暇之余，因此相当期待。

不过，想去旅行，得有完整的两天空闲，没有骨头要拼、没有尸体待解剖，也没有河里捞起来的尸体要处理才行。

想归想，但要付诸行动可不容易。陆明总是反复思考计划要去哪玩、做某一件事，但是结果往往不了了之。

由于工作的关系，使陆明一直无法好好安排自己的休闲生活。

他还没敲门，陆明就已经知道他待在门外了。虽然他故意不作声，悄悄地移动他笨重的身躯，但他身上那股浓重的烟草味却暴露了他的行迹。

他是聂远，在法医研究所担任所长职位已二十年。他会亲自造访陆明的办公室，绝不是什么寻常事，陆明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轻轻地敲陆明的门：

“陆明！”他大声叫喊道。

“什么事？”几个月下来，陆明都是这么机械式的回应。此时，他正沉浸在即将来临的旅程中，幻想自己正在稻城亚丁。

“陆明刚接到一通电话。”聂远边说边瞄手中的便条纸。整张脸是拉长的，那线条恰与他高挺的鼻子和长耳朵成平行，很像短腿猎犬的长相。从他脸上，不难看出岁月的痕迹，陆明觉得他可能没那么老，只是猜不出他的年纪。

“今天有两个发电厂的工人发现一些骨头。”聂远说完，看到陆明一脸不高兴，眼光随即转到手中那张粉红色的便条纸。

“发现的地方，就在去年夏天挖到古物的那个遗址附近。”聂远用一种独特、标准的官腔说道。

陆明从没听过他使用简陋的言词，也没听他用过埋语或专业术语。

聂远又说：“那个地方你以前去过，应该是同一个地方。陆明需要有个人跑一趟，确定一下要不要验尸。”

陆明又看了看手中的纸条，脸上的皱纹更显深刻。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之下，这整件事就像个黑洞一样，有着强大的吸力。他露出憔悴的笑容，削瘦的脸上出现四道如裂缝般的笔直皱纹。

“你认为那可能不是古人的遗骸吗？”陆明推托着。先前在计划周末的行程时，倒还没料到会有这档事介入。

如果陆鸣明天想出发旅行，就得赶快把衣服送洗、开车去加油、去药房、打包行李、把猫送到大楼管理员那里寄养。

聂远点点头。

“那好吧。”陆明不太情愿地说。

聂远把手中的便条纸交给陆明，说：“需要警车送你去吗？”

陆明看着聂远，努力掩饰心中的不悦：“不用了，我今天自己开车去。”

陆明看看纸条上的地址，发现那个地方离家很近。“我找得到那个地方。”

聂远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像来时一样。他老爱穿绉底鞋，口袋里没有习惯放任何东西，因此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像一只咸鱼，上岸时没有任何预警，离开时也不发出半点声音。有些同事经常会被他吓倒。

陆明一边把一套工作服和一双橡胶雨靴塞进货包里，一边祈祷不要用着这两样东西，然后又抓起笔记电脑、公事包和一个有刺绣的水壶套，当做钱包使用。

在出发前，陆明对自己保证，直到下星期一前，一定不要再回办公室。然而，另一个声音却不断在脑中回响着：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当夏天袭入了新海市，这城市就像个舞者，狂热地舞动起来：处处可见到穿着凉快的人们，在阳光下闪烁着晒得黝亮的皮肤。整个城市似乎走进一场喧腾而漫长的庆典，由6月一直持续到9月。

夏天在此绽放光彩，生命也展露鲜活面貌。经过漫长而淡漠的冬天，露天咖啡座又纷纷出现了；骑脚踏车和溜轮鞋的人，在道路两旁来来去去；精彩的街头表演，一个接着一个盘据在人行道上，就连乌鸦似乎也受到这活泼气氛感染，在人行道上盘旋飞舞着，把空气鼓成一个个小漩涡。

新海市的夏天和陆明的老家实在不一样。在老家，夏天的沙滩上总是寥无几人，只有从高山和原野的面貌改变，才看得出季节的更替。

若不看月历，一年四季根本难有明显划分。在陆明搬到北方的第一年，就惊讶于在愁苦的冬日后，春天竟然来得如此快而强烈，把陆明在漫长暗黑冬夜里的乡愁一扫而空。

当陆明开车驶过跨河大桥，转向西前往维格的这一路上，脑子里尽是老家的景象。

接着陆明经过河边的电子工厂，想到在那里面工作的人们：他们一定和他一样，渴望能赶快放松休息；他们一定很想乘船去玩，或是骑着脚踏车到处逛。此刻他们必然不停地看表，心里早已飞向这大好的6月天。

陆明摇下车窗，打开车载CD，播放着杰伦的“夜曲。”

丧葬遗迹一一每个人类学法医都得处理像这样的案子。地下一些先人的遗骸，有可能被野狗、建筑工人、洪水、坟墓工人给刨了出来。

在新海市，和死亡有关的事都得经过法医处理。如果你死的不得其所，不是死在医院，不是死在病榻上，那么法医就非得弄明白你是怎么死的。

如果你的死因和他人有关，法医也非得把原因查明，弄清楚到底是暴力致死、意外死亡或暴毙。

但是，若是古人的遗骸，那就另当别论了。就算这遗骸当年怀有冤屈而死，然而毕竟年代久远，也不会有人去管他了。

只要证明发现的是古人遗骸，那整个案子就可以交给考古学家处理。希望这次的案子也是这样。

陆明穿过市中心拥塞的车潮，不到15分钟就到了聂远说的地方——圣米内大教堂。这座天主教教堂离陆明住的地方很近，就位于新海城的市中心。

它占地很广，有如一座绿色的小岛，静静地耸立着。教堂的石墙、瞭望塔、周遭阴郁的古堡、细心照育的草皮，以及通向原野的广阔空间，在在都见证了教会过去的辉煌岁月。

也许这座教堂正是现代社会的一个缩影，陆明们今天热衷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而不再重视与全能上帝的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