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徐徐 第九十二章 悲从中来

“干嘛？我还有事儿呢。”徐轻九有些不耐烦的甩着吴靖桦的手。

吴靖桦满是嫌弃的说道：“你能有什么正事？一会儿去办也来得及，陪我喝会儿酒。”

“你不是不会喝酒吗？”徐轻九看着吴靖桦鄙夷道：“惹霁华生气了你就去好好哄一哄啊，在这喝酒算什么？想要酒壮怂人胆？”

“不会说话别说话。”吴靖桦嫌弃道。

此刻徐轻九心情大好，不想与吴靖桦多计较，只当是哄家里不听话的孩子了，“行行行，那你赶紧说，要是让我帮你找霁华说好话的话就算了。”

“...养你有什么用？”吴靖桦眼白一翻，原想将徐轻九赶出去算了，但想了想还是罢了，“不同你一般计较，喝酒会吧？”

“这有什么问题？虽然师兄说我酒量不好，但对上你也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徐轻九莫名一脸得意的样子，吴靖桦只觉全身哪哪都不舒服，“三句话就离不了你师兄。”

听到吴靖桦这么说，徐轻九也不开口反驳，只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吴靖桦。

“好好好，这一点还真是谁也别说谁。”

两个年纪相差不大，性格又十分相近，或是正好对立的人，只要不谈及正经事的时候，不是打嘴仗，就是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打的满地滚。但说到底，吵嘴归吵嘴，该有的情意都是不少的。吴靖桦与李霁华是计划在梅州留上两日，之后再回孤霞庄待上几日便要回太原府去，算是与吴汛有个了结。

“之前的那些事，我和师兄都是低调去做的，毕竟我和师兄再如何也不会被天宗真正认可，但我们还是得顾及着师父的声名。可是师父也教过我和师兄，要重情重义，所以如果你需要，我和师兄，也可以一起去帮你的。”几杯酒下肚，吴靖桦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但徐轻九倒是刚刚好，不妨碍再说些正经事。

闻言，吴靖桦笑了笑，还是有些嫌弃的说道：“这话是徐师兄教你的吧？”

“我自幼是师兄教养长大的，说是师兄教的，也没什么不对。”

吴靖桦原想再嘲笑一遍徐轻九三句话不离徐木林，但转念一想，也是自己先提及的，这个闲扯的话题也用不了了，吴靖桦只好正视徐轻九的问题，“兄...吴汛这些年累计了许多实力，到时对上他，或许会难分胜负，但也只是难分罢了，我吴老二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吴汛要想将我压制的完全翻不了身，恐怕他得再多比我活上几十年才行。”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徐轻九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了吴靖桦实力的，但毕竟这种性命相关的事情，还是会叫人担忧。可这会儿听吴靖桦如此“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徐轻九倒是放心了许多，忍不住调侃道：“你这还带隐藏实力的？”

“倒也没有刻意为之，只是从前我也算是十分敬爱他，只觉得等他将来继承了高阳台和先辈的意志，我就可以做个闲散人，他要是想让我帮他管理，我还未必乐意，到时候他必然得各种好言相劝，又或者任由我宰他几笔...”吴靖桦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兄弟这么多年，我竟从来没想过，我和他，终究所求不同，长久不了。”

“这世间血缘亲情，从来不是永恒不变的东西，你看杜陵杜陌，再看看我与我师兄。”

“......”

看着吴靖桦的脸在一听到师兄两字之后就开始变得难看，也看在吴靖桦如今算是处于一个艰难时期，徐轻九便不再做调侃，而且现下也知道了吴靖桦对之后的事情有把握，徐轻九便转开了话题。

吴靖桦之前听徐木林徐轻九讲述的时候，大多都只是粗粗带过，只讲关键环节，今日又听徐轻九提起，倒是对谢驰这个人有了些兴趣，只是心中可惜，只觉得若是谢驰不是杀害李浩沅的真凶，自己或许还是希望这个人能活下来的。

徐轻九似乎也是同样的感受，“谢驰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才，可惜了。”

“确实是有些可惜了。”吴靖桦也表示赞同，只是想到李浩沅，又想到李霁华还在旁边，便不想再多提，只将话题转开，“说起少年英才，我觉得更可惜的，还是你们天宗上一代掌门。”

徐轻九没想到吴靖桦会突然提及徐木林的父亲，有些惊讶道：“徐恩义掌门，你还知道他？”

吴靖桦对徐轻九的反应有些不解，“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天宗如今可是武林大派，我再怎么不在意这些江湖事，但不代表我不知道，况且，这样的前辈我必然是听说过的。徐恩义前辈，二十岁出头就成了你们天宗的掌门，也是位十分难道的天才少年，只可惜去世的时候，都不到三十岁。”

“那你知道徐恩义掌门是怎么亡故的吗？”

吴靖桦满脸诧异道：“你一个天宗弟子都不知道，来问我？”

“你不是说你自己什么都知道吗？”徐轻九反问道。“一直只说是意外身亡，但在天宗，又盛传许多流言，说是徐恩义掌门是被奸邪之人所害，还有其妻儿也是，好在儿子被救回来了。”

吴靖桦脸上的不解就没有消散过，但突然想到什么，又是得意又是神秘的说道：“巧了，这个我还真听说过一点。”

之前徐木林徐轻九每次听到那些流言，徐轻九都觉得徐木林好像并不在意那些，但应该也是很想知道真相的，所以徐轻九听到吴靖桦如此说，瞬间也十分急切的想要知道，这件事在天宗外是如何传说的，“说来听听。”

吴靖桦提及这种正事时，向来正经，可这会儿怕是酒劲上来了，竟对徐轻九调侃起来，“你让我说我就说啊，叫声大哥。”

看着吴靖桦的样子，徐轻九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怕是醉的开始说胡话了，十分不屑道：“爱说不说，我还不想知道了，况且，我看你这样子，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了吧，你别拿这事唬我。”

“诶～那我偏要说了。”

徐轻九白了吴靖桦一眼，懒得再搭理吴靖桦。但吴靖桦却像是来了兴趣似的，兀自继续说道：“我家老头，之前喝醉了跟我叨叨他的少年事迹。”

“我们天宗掌门的事跟令尊有什么关系？”看着吴靖桦醉糊涂的样子，徐轻九觉得吴靖桦的话已然不可信了，便也失了好奇，正打算将吴靖桦扶回床上，吴靖桦突然又兀自说起。

“他哪有那个本事，干什么事都是跟着凑数的，你不是不想听了吗？”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大哥，赶紧说，行吧。”虽然觉得醉话的可信度不高，但徐轻九莫名觉得吴靖桦似乎真的知情。

“好嘞～”吴靖桦高兴的接受着，“那你别老打断我...”没人打断吴靖桦，吴靖桦倒是自己顿住了。

徐轻九正想着怎么处理面前这个醉鬼，突然又听吴靖桦说道：“你知道什刹教吗？”

“...听说过，这事和什刹教有什么关系？”

“什刹教灭教多年，就是因为当初什刹教教主，宋念慈还是宋慈年来着，记不清了，老头说的含含糊糊的，反正就是什刹教教主当初骗了徐恩义称兄道弟的，没曾想，一次两人会面完，徐恩义刚回到天宗不到两天，突然就毒发身亡，后来，天宗初代掌门，也就是徐恩义的师父徐崇山，召集了多家门派，一起去把那邪教给灭了，我们家老头当年也去凑过数。”

“宋念慈？”

“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宋念慈。”

“你确定...没听错？”

“没错，就是叫宋念慈。”吴靖桦肯定道，复又说道：“据说，那也是个很厉害的人，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邪教了...”

徐轻九已经听不进去吴靖桦在一旁的碎碎念，只怔在那里，喃喃道：“可惜？可惜？...”

“...是啊。”吴靖桦糊里糊涂的答着，突然觉得徐轻九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什么。”徐轻九能说什么呢，只想快些离开，“我先...先去休息了。”说完便起身往门口去，正要开门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吴靖桦说道，“这些话，麻烦你不要跟我师兄说。”

“怎么了？”

“...徐恩义掌门，是师兄的...父亲。”这句话如烙铁般，顺着徐轻九的咽喉滑下。

“难怪呢，我就说这徐师兄天赋也颇高。这就说得...”

不等吴靖桦说完，徐轻九直接打断道：“记住了吗？”

看着徐轻九一脸严肃的样子，吴靖桦再是醉的厉害，也是知道其中紧要，“这种事，要不是你问，我也不会说的，戳人痛处的事我从来不干。”

徐轻九站在门口冷笑一声，心想：是啊，都是我自己问出来的。复又看向吴靖桦补充道：“知道就好，若是我师兄听到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知道了知道了。你以后让我说我也不会说的。”

自刚刚听吴靖桦说完事情之后，徐轻九就觉得心中狂跳不止，徐轻九也希望吴靖桦说的都是假的，可徐轻九知道，吴靖桦对一件事情，若是不确定真假，断不会说，即使喝醉了，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犯错。徐轻九在房间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对着双手发愣，看看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双手都是沾满了血的，不知道是谁的，但徐轻九只觉愧疚。

眼泪低落在手掌上，将那些“血迹”都冲散了，可不过转瞬，便又重新覆盖的到处都是，还不住的往地上低落，染的徐轻九站立的地上也是鲜红一片，直到徐轻九觉得天地间都是血，许多人躺在血泊之中，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小时候照看自己长大的叔叔婶婶，还有徐恩义夫妇，还有，徐轻九自己。

徐轻九拿剑出门时，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徐轻九只迫切的想要离开，迫切的想要见到徐木林，虽然不知道等见到了徐木林时，自己是该坦白自己过了那么久才明白过来的心意，还是该告诉徐木林，他父母死亡的真相，那个许多次，徐木林都想探查但又时常在回避的真相。徐轻九跌跌撞撞的下了楼，一切都想不清楚，徐轻九觉得，或许还需要更多一点点的时间。徐轻九突然便撞上了前面的人，抬头看见徐木林时，只觉上天都不愿给自己时间，那般迫不及待的，就要让徐轻九有个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