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徐徐 第九十章 在。

虽说吴靖桦和李霁华还有急事要去做，徐木林徐轻九也是怀揣一堆疑惑着急要回去询问准江，但在路上时，却没有哪个人表现出着急来。如今也正值春暖花开，行在路上也算是十分惬意舒服，四人可能不约而同的想到之后大概会很长时间不能再有这样的时光，这会儿便都当做游山玩水般，静心享受。

“你那两个徒弟，应该快回来了吧？”

“这两日应该就要到了。恐怕等他们一到，不是先回自清堂，而是到你这里找你兴师问罪，长淮兄，可准备好说辞了？”

徐恩泽曾经喜欢跟着自己的师兄到处游玩蹭饭，如今却喜欢上了下棋。

“你把路铺的那般好，其实我说与不说，对你而言都...”

江长淮话还没说完，徐恩泽突然起身闪避进旁边的帷幕去了。江长淮还没反应过来，徐木林徐轻九两人已经信步走了进来。

“轻九，木林，好久不见了，听你们师父说你们撇下他，出门游山玩水去了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想你们那个不正经的师父了？”江长淮也很快恢复平静，十分自然的寒暄着。

“见过准堂主。”徐木林徐轻九恭敬的行过礼。

徐木林也不愿旁敲侧击，直接问道：“准堂主可与元阳派二公子杜陌相识？”

“认识。怎么了？你们出去一趟，也结交了他？他可有随你们一起来？”

徐木林看着江长淮一脸放松的神情，心中越发忧心，不理会江长淮的话，继续问道：“准堂主是否给过杜陌一个方子，既可以助人调养修习，也可以害人身体的？”

江长淮笑道：“杜陌连这个都和你们说了？早先我确实是给过他一个有助修习的方子，但也提醒过他那方子的禁忌，以免稍有不甚损伤他的身体。”

“准堂主当真只是想用这方子给杜陌调息，不是给他用来害人的？”

“害人？”虽然早就知道这两人要来问责自己，但听到徐轻九这般直接的问出，江长淮也难免有些激动的反问道：“杜陌能害何人？”

“元阳派大公子，杜陵。”

“若不是因为早先杜陵发现身体异常停用了药，恐怕如今他已经被准堂主这方子害死了。”

“杜陵？”江长淮看着面前两个一脸严肃的人说道：“我与杜陵不曾有何仇怨，我为何要害他？杜陌因为早年间帮助过我，念及此恩情，我才给了他那个方子。况且，依照天宗的规矩，神农堂从不研制致命毒药，给杜陌的那个方子，对常人来说有益无害，是调气修习的好药，出于医者本分，提醒他禁忌的地方，本就应当，是他自己别有用心，用在了歧途上，与我何干？竟叫你们这般来找我问责？”

“既然杜陌是于你有恩，那谢驰呢？那‘赤色散’的方子，也是出自准堂主之手吧？”

“谢驰？...看来你们出去一趟，确实交际了不少人，竟连这也知道了？”江长淮看着徐木林笑道：“是出自我手，医者仁心，谢驰被那药折磨多年，我本想救他一命，没曾想，他竟突然就那么的死了...木林不会认为，谢驰的死也是与我有关吧？”

徐轻九听到徐木林提及‘赤色散’的时候，转头朝徐木林看去，但听着江长淮的回答，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不懂徐木林为何要问起这个。

“只是如此？没有其他原因？准堂主知道的只是这些？”

江长淮看着徐木林咄咄逼人的样子，也收了笑意，沉声说道：“不然，木林觉得我还应该知道些什么？”

“比如说，准堂主帮助谢驰，是否是，受他人所托？”

“他人？杜盛阳？”江长淮故意混淆道。

闻言，徐轻九难掩激动，“准堂主还知道杜盛阳？那你可知道谢驰就是被杜盛阳用此药牵制多年？”

“原来是这么牵制的？还真是有手段。至于杜盛阳，如今谁人不知，沸沸扬扬早传开了。”江长淮说完，看着两人没有要继续开口的意思，反客为主道：“给杜陌那方子只是好心，杜陌心狠手辣，用在自家兄长身上。至于谢驰，我本意也是想做好事吧，二位对我提起，是何意呢？”看着徐木林徐轻九无言答复的样子，江长淮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杜陌的方子终究是出自我之手，之后我会联系他的，于他的恩情也算是彻底还过了。”

“准堂主不必费心了，杜陌已经死了，好在杜陵无事。”

“......”

“今日是我唐突了，还请准堂主勿怪。”

江长淮看着徐木林苦涩的笑了笑，没答话。

“那就不打扰准堂主对弈了，我和轻九先告辞了。”说完，徐木林便带着徐轻九离开了，待出了神农堂后，徐木林看向徐轻九说道：“之前我不是问过秋霁关于‘赤色散’的事吗，之前在龙吟庄的时候，无意中从谢驰身上掉下的纸上看到了，那日在元阳派看见那方子时，想起是一样的字迹。”

“原来如此。”徐轻九释然，但又不觉疑惑，“可准堂主怎么会和谢驰有关联呢？师兄是发现什么端倪了吗？”

“没有。只是想诈一下准堂主而已。”徐木林看着徐轻九笑道。可心中的盘算并不是这样。徐木林刚刚一进去神农堂，便看见了江长淮对面位置处摆放的棋子。

徐恩泽下棋有个习惯，吃下对方的棋子后，会按照一定规律摆放棋子，而江长淮刚刚对面的位置处，棋子就是如此摆放的，若是徐恩泽有事提前离开了，实在不必将酒壶藏在桌角处，越是如此，只能说明，徐恩泽现在还在神农堂内，而徐木林问的关于谢驰的话，其实更针对徐恩泽。

“我回自清堂告知师父我们回来了，你先过去陪霁华他们吧。”

“我和师兄一块去吧，去完再去找霁华他们。”

“不用了。我就是担心师父外出没在，估计要等他一会儿，霁华他们到梅州来，那你也算是东道主了，不好叫他们等太久，你先下去带他们四处看看吧，我尽快过去。”

“...也好，那师兄你早些回来，晚些路上不安全。”

“好。”

徐木林徐轻九离开后，徐恩泽才缓缓从后面出来，看着桌角边的酒壶出神。

江长淮看着发愣的徐恩泽问道：“怎样？还下吗？”

“下，最后一局棋，总该有始有终，之后恐怕再没有同你下棋的机会了。”

“杜陌这人，终是被杜盛阳毁了，当初给他这方子，只盼他能摆脱杜盛阳，没想到他竟用在了自己兄弟身上，你说，这对我来说，是不是也实在是讽刺？”

“下定了决心不回头的人，纵使前面万丈悬崖，黑暗无边，也是要继续走下去的。”说完，徐恩泽突然笑了起来，“你输了，同你下这么多年棋，总算赢你一会。我一生，也只下了如今这盘棋，你说，能赢吗？”

江长淮摇头笑了笑，“有些棋，赢了也是输。”

徐恩泽看着棋局愣了愣，起身便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长淮兄，我一直有件事十分好奇，徐崇山那般多疑，你是怎么成功毒杀了他的？”

“是啊，徐崇山向来多疑，所以当年还要杀我和我兄长灭口。竟没想到，我没死，反而还让他中了招，令他频频遭受内功反噬，最后死的竟也算安详。我从前调配给他的药，他每回都会熬煮两份，想来你们这几个弟子，应该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试过毒吧。可这药，就如同你那徒弟问起的那个，对常人来说，根本无害。”

徐恩泽转头赞许的看着江长淮说道：“原是如此，我要是早知道有这种好东西，徐崇山也不该多活那么久才是。罢了罢了，这局棋下完，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该找他去了，到时必然要告知他一声，让他知道，这世间，有多少人盼着他死。”说完，徐恩泽便要扬长而去。

江长淮起身看着徐恩泽背影说道：“当年徐崇山带着我和兄长，去望月宗杀害了尘大师，后来又动手灭口我和兄长，兄长身陷困境，我将他救出，可他为了自己能活，反手就将我推入死地，可最后，死的是他，活的是我。因果循环，绝不会放过一个人，望你珍重。”

当初在孤霞庄时，徐木林和徐轻九在房内说话，有个人站在屋顶，后来徐木林确定了那人是徐恩泽。再到后来，谢驰被秋霁追杀，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有那般高的轻功，徐木林一直猜测那人的身份，却从未想过那会是徐恩泽。即便是到后来谢驰坦白罪行，似乎将一切联系起来，但依照秋霁和苏青芜的遭遇来说，那个出手帮助她们的神秘人必然早就知道谢驰和杜盛阳所做的事，可在徐木林看来，徐恩泽不可能会早早的知道了一切。徐木林没有任何的依据或者任何由头可以让他把那个人与徐恩泽联系到一起。可直到刚刚，徐木林在神农堂看到了徐恩泽的踪迹，许多早就可疑的事情，终于让徐木林理清楚了这一路上所有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

孤霞庄时，李济初也承认过，是徐恩泽主动提议的让徐木林和徐轻九两人去寻找李霁华，虽然当时徐木林也闪过一丝疑惑，但后来又觉得徐恩泽或许只是出于长辈的好意，所以才两边周旋。如今看来，一切都联系在了一处。

“木林何时回来的？轻九呢？”徐恩泽站在暗处，盯着站在廊桥上的徐木林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走了出来，朝徐木林走去。

“师父刚刚既然都在神农堂听完我说的话了，这会儿就不必说这些寒暄的话了吧，师父若是有意隐藏，就不会放个酒壶在那里故弄玄虚，既然师父找我过来，就直接说事吧。”

看着徐恩泽不说话，只在一旁苦笑，徐木林只觉得难掩心中怒意，实在不愿再和徐恩泽这样虚与委蛇，便直接问道：“李浩沅庄主的死，落秋谷出事都与谢驰杜盛阳相关，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又或者，齐开元是真正的幕后之人，你也早就知道了？以及，齐开元与轻九早年经历有关，也知道？”

“谢驰，杜盛阳的事，我确实早就已经查明，至于齐开元，是在他贸然暴露，刺杀你和轻九时，我才知道的。”

闻言，徐木林心中怒气彻底爆发，“当日轻九受伤时你也在？”徐木林语气中除了愤怒和质问，还有一些难以置信。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