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徐徐 第八十章 吴炀终究不是“良人”

李霁华注意力本来都在屋内两人身上，吴靖桦的声音一响起，李霁华才想起自己还跟吴靖桦有笔账没算清，便懒得再继续看吴靖桦的样子，转身朝楼下去了。

“霁华等等我。”见李霁华离开，吴靖桦也忙跟上。

“你不是还有许多‘其他事’要做吗？我可管不了你那些事，等你做什么？”

“霁华～你就别和我生气了嘛，你不是常说生气伤身吗？你要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一顿消消气。”

“原来是我自找苦吃非要和你置气是不是？既如此，那你管我做什么？”李霁华越说越气，站在楼梯口直接抬脚朝着吴靖桦踹去。

吴靖桦也不躲避，牢牢接住了李霁华结结实实的一脚后朝楼梯下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便又上前拉过李霁华往楼下走，李霁华自然用力挣脱着手，吴靖桦忙说道：“这里吵闹不安全，我们先下楼去，甘心再让你踹上几脚，只要你消气就好。”闻言，李霁华也不再多与吴靖桦为难，跟着下了楼梯。此时客栈楼下也是冷清，吴靖桦便拉着李霁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认错着，“霁华再踹我几脚吧，你这样坐着踹也舒服，要还是不行，你拿那大长针扎我也行，只是...我实在怕那针，要不你还是多踹我几脚吧，可好？”

“学的倒挺快，还挺有主见，可我踹你扎你作甚，你自己爱干嘛干嘛，我再也不管了。”

“别别别，不行，你不管我谁管我，我就是想让你消消气，是我做错事，你不要拿自己出气。”

“哪里是错事？你做什么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为何要拿我自己出气？我有什么可出气的？我不过自以为是多管闲事罢了，你从此做什么与我无关，你也不必事后再来在意我的想法。”

看着李霁华满眼委屈，吴靖桦不知该如何劝解，自己也突然委屈起来，“那霁华不要我了吗？”

“...是。”李霁华看着吴靖桦的眼睛也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好看向一旁，可是说完之后终究还是不忍心，只好缓和了些语气继续说道：“你做事之前都全然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若不是我发现你身上有伤，我看你恐怕也会一直瞒着我，既如此，那你以后的事我便不管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反正我也管不了。”

“那日收到吴汛邀请我见面的传信后，我以为他是想缓和这件事，虽然事实证明是我太蠢了。他不过是发现一直无法下手所以故意诱骗我出去，可我之前一直还是抱着这种期望。不过我也有所防备的，带了吴炀一起在暗处接应，以防有什么变故。去之前我原本也想要告诉你的，可是我...不想带你去，又怕我去了之后你担惊受怕，所以最后才决定先不告诉你，等结束了，若结果是好的，我再一并告诉你，到时你必然会为我高兴...我去之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必然能确保自己会好好的回来见你。我也没有打算一直隐瞒你下去，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和你说，我只想能稍微缓和的和你交代前因后果，想你能少生气。我真的错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若要我再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我知道你愿意和我一起承受所有，可是我不能，”吴靖桦试探着握住李霁华的手，李霁华没有反抗，“霁华，我的选择是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能让你处于危险的境地，所以我会努力做好所有事情，让你也能每天都看到我，就算你今后会厌烦我了，我也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所以，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在和你共同承受，可实际上，是你自己把事情撑起的更高，而我也并没有真的做到些什么。”

“当然不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能安心的应付下所有事情。霁华于我而言，就是一切。”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没做到万无一失，那我该如何？”

“不会的，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我必然也要拼尽全力回到你身边，只要霁华在我就在，因为我知道，”吴靖桦故作高深的笑了笑，“于霁华而言，我也是霁华的一切。”

看着李霁华腾然变红的脸，吴靖桦笑的越发得意，不管李霁华如何挣扎，吴靖桦仍是紧紧的握住李霁华的手，但又怕弄疼李霁华，忙开口劝道：“让我握一会儿，你生气这么多天，都不让我近你一寸，若是再不哄你高兴，我恐怕要...像秋叶般枯完了，你看外面如今都生机盎然的，霁华也让我精神精神吧。”说着，吴靖桦还低头在李霁华手中蹭来蹭去。

“这几日都没给你换药，伤好的如何了？”

“马上，马上就好了。”吴靖桦的没皮没脸恐怕是改不了了，“不过霁华若是能让我咬一口，肯定会好的更快些。”

“是吗？那若是再踹你一脚呢？”

“那肯定要再恢复个一年半载才行了。”

“好的很，那我直接多踹你几脚算了，正好省的我一下没看住你就给我到处乱跑。”话是这么说，可李霁华一抬脚便被吴靖桦按住了，虽然并没有多用力的按，但还是按住了。

“霁华，我好爱你啊。”对吴靖桦来说，这样的话也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意，无论再说多少回，也是不够，但对李霁华来说，却是有些已经承受不住了。李霁华不知道吴靖桦会不会再讲出其他过分的话来，但为了能在吴靖桦再讲出这种话前先把自己此刻已经慌乱的心和即将产生的激烈反应藏起来，李霁华只好拼尽全力的和吴靖桦拉开些距离，结果凳子突然受力不均，李霁华险些便滑坐到地上，还好吴靖桦眼疾手快的一把将李霁华抓进自己怀中，如此再多接触，李霁华彻底慌乱了，只得一把将吴靖桦推开。

吴靖桦也是一时没想到李霁华会这么大力气，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原本还想问问李霁华怎么了，但是看到李霁华红透的耳朵，脖子，脸，吴靖桦便也明白了。不过吴靖桦也不敢再逗李霁华，再逗下去，“受苦”的就该是吴靖桦自己了，毕竟如今在外面，许多事实在不便。

“吴炀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我上楼时还在下面呢，一转眼人又不见了。霁华随我出去找找他吧。”

“...我...你...我不去了，你去吧，我去找木林兄长，按照秋霁的办法，还需再解一次毒。”一说完，李霁华就慌慌张张的朝楼上去了，吴靖桦在楼下看着，也没见李霁华去找徐木林，倒是进了自己的房间，背着身就把门关上了。

吴靖桦轻笑出声，抬头看着李霁华的房门低声道：“好爱，十分爱，特别爱，此生挚爱。”

“有劳你了霁华。”晚些时候，徐轻九睡下后，徐木林才来找了李霁华。按照最初的承诺，徐木林一直十分遵从李霁华的这个大夫的嘱咐。

“可是这毒还是没能尽解，按照秋霁那边查阅古籍之后的想法，此毒虽然还是没能明确具体种类和名称，可还是能按照这个模式尝试将毒从血液内清除，可是那得在中毒之后尽快实施才有可能做到全解。”

“无妨，近几日都没有再发作过了。”

“这一路上，接连又吐血过许多次，哪里就无妨了？虽然这几日确实没有再发作过，可终究还是有余毒留在了体内，实在难以确认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后面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依我看，你不如亲自去一趟落秋谷，或者先回天宗，我听说天宗神农堂的准堂主，医术也十分了得，或许他会有办法，泸州那边，我和靖桦去查探就是。”

“那人与杜盛阳多年来暗中所做的事相关，又隐藏的那么深，如今杜盛阳突然暴毙，很难不让我联想到，此举或许就是为了断尾自保，以防被人察觉出来他的身份。既如此，他若一直是一个色仁行违的人，那必然要出现在杜盛阳丧礼上，才会叫人更不容易怀疑到他头上。”

“说出那些话前，我就知道不可能劝住你。既如此，我就只能再嘱咐你一句，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要多放在心上些，不光是为了你自己。”

“好，我记住了，多谢你霁华，这段时间劳你费心了。”

“木林兄长不必客气。说来不怕木林兄长笑话，那日替轻九疗伤时，其实我心中特别畏惧，虽说我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病和伤都医治过，可那些人终究都是与我关系并不十分密切的人，虽说我与你和轻九相识好像也没有很久，但如今看来，你们亦如同我的家人一般重要，所以我当时才那么害怕，害怕稍有疏漏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李霁华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同你说起这个，也不知道自己这些话究竟应该表达什么深意，或许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亲眼看着在意的人承受伤痛和自己遭受伤痛，两者相较，于我而言，我觉得前者更让人痛苦，我看木林兄长或许也是一样的想法。可是，并不是独自将伤痛都承受下来就可以补救一切，因为还有在意你的人也能看到你，难道你要独留他们去承受你都难以忍受的痛吗？”

闻言，徐木林抬头皱着眉看向李霁华。

“既然承诺了你，我就不会告诉轻九你中毒的事。只是想再提醒木林兄长，虽说类似的话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但你现在想方设法将轻九支离开，我担心你会不顾一切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来。你既然喜欢轻九，就该站在他的角度，替他多想想。”话已至此，李霁华也算是尽心竭力的劝过徐木林了。李霁华的所有言行的出发点，都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能一直好好的。

徐木林轻笑了一声才笑着答道：“好，多谢霁华为我费心了。”

看着徐木林的笑，李霁华总觉得似乎并不是出于礼貌或是和气，李霁华只好也点头笑了笑，只不过笑的十分困惑。

徐木林离开李霁华房间后，经过徐轻九房间时只犹豫了片刻还是进去了。

“济初比起我虽是多言些，可其实也是个十分沉静的人，原以为霁华和济初性子应该差不多，可如今看到霁华这唠叨的性格，想来是心意相通之人彼此影响了吧。我从前以为男子之间的情感只能放在暗处，现在看来才发现自己原先那般浅薄，只是...此行泸州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天宗，自与你相识至今，好像还从未分别过。轻九，一想到明早过后就要一段时间见不到你，我真的，好舍不得...照顾好自己，我时时刻刻都在思念你。”看着徐轻九熟睡的样子，徐木林心中万分苦涩，若是徐轻九与自己心意相通，徐木林便也不必站在暗处偷偷摸摸的将这些话讲与徐轻九了。

“师兄，你们万事小心，早些回来，我在天宗等你。”

冬季总还是结束了，原先漫漫长夜如今却在闭眼片刻后便结束。

“好。”看着徐轻九的马车越走越远，可又仿佛还在自己视线之中，徐木林就这么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吴靖桦和李霁华两人站在旁边，想催又不能催，只好对视一眼后决定先回去再喝会儿茶。

“我们也走吧。”两人还没重新夸进客栈的门槛，便听得身后徐木林突然开口。待两人回头看去时，徐木林已经翻身上马，吴李两人还未走近，徐木林便朝徐轻九他们相反的方向驾马走远了。

“轻九怎么了？刚刚还挺高兴的，怎么这会儿又看着闷闷不乐的？”两人还没出梧州城，吴炀便看着刚刚还兴致高昂的徐轻九突然就蔫了吧唧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五岁时到的天宗，直到今日才和师兄有这样的分别，也不知道师兄要去多久才能回来。”

吴炀不是没听清徐轻九低声说了什么，只是不大明白徐轻九想表达何意。看着吴炀一副疑惑的样子，徐轻九笑了笑，好像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想表达何意。

“没事。”徐轻九笑道，只是突然又很想弄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便又看向吴炀问道：“你和靖桦也是自小便相识，那你有其他事要出门和他分开时，会不会觉得有些...有些失落和不舍呢？”

看着吴炀一副比刚刚还震惊且难以置信的表情，徐轻九不明白自己的表述有什么问题，也皱着眉看着吴炀，等着吴炀提出疑问或是回答自己刚刚的问题。

吴炀听吴靖桦说过各种不靠谱的话，但都觉得没有徐轻九刚刚问出的那个问题更叫自己寒毛直竖，不过看着徐轻九很是认真的在等待自己的答复，吴炀只好半知半解的回答道：“是从小一块长大，可吴老二可不像你家师兄，对我来说，见不到他就是我最高兴的事，失落？我从没体会过这是种什么感受。”

“你俩感情不好？”徐轻九越听越奇怪。

听到徐轻九的这个问题，吴炀第一回应是轻笑出声，可看着徐轻九很认真的样子，吴炀自己也认真想了想才答道：“当然不是，或许我这么说有些不知好歹...倒也说不上，就是他听到了也不会这么想...虽然我和靖桦终究还是有主仆的身份差别在面前，但我这些年还是将他当做朋友，当做兄弟，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觉得他时时出现在我跟前会有些烦人，毕竟他本身就很烦人，至于说分别时，也真的不会有你说的失落不舍，或许更多的只是担心我不在他身边他会受伤，一段时间见不着或许也会偶尔想起他一下，可见了面还是会十分嫌弃他。人跟人之间关系的相处本就不同，我和靖桦是这样，你和徐师兄又是另外的样子，但总的说来，都是人之常情，相处方式不同，但朋友兄弟间情感都是相似的。”

徐轻九似是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我明白了，确实是相似相通的，我和师兄也如你们一般既是朋友也是家人。就像你们会相互嫌弃，我们也会因为意见不和而争论。你们偶尔会相互思念，我离开师兄也会不舍。”

“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说，遇到如此严肃的感情问题，还是该找明白的人探讨，吴炀终究不是“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