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徐徐 第六十七章 吴靖桦 啧！

“公子...公子饶我们一命吧，我...我可以给你做内应，替你杀了大公子。”眼看着局势逆转，方才气势汹汹带头围困吴靖桦的那人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求饶。

吴靖桦叹气道：“这原本就是我的家事，你们这些走狗非要搅合进来。大公子？那毕竟是我大哥，就算要杀，怎么轮得到你？反倒是你啊，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说翻脸就翻脸，就像我那大哥一样。不过，我暂时也还没想杀他。至于你...”

“公子...公子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那人以为吴靖桦没对吴汛动杀心，那对自己应该也还有宽容的余地，丝毫没注意到吴靖桦脸上笑意“肃杀”。

“他是他，你是你，他一时不死，不代表你还能活。”吴靖桦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冷冷说道。徐轻九站在一旁看着，虽然看到吴靖桦面色冰凉，却兀自觉得吴靖桦有些伤感。

“公子，你没事吧。”一个看着和徐木林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带着另一批人从门口冲进来，徐木林见状，重新拔出剑防备。

吴靖桦看到徐木林警惕，先转头对徐木林点头笑了笑，又转头和李霁华说道：“霁华，你先带徐师兄他们去休息吧，我把这边处理完就过去。”见李霁华没动，吴靖桦又开口道：“没事，吴炀都处理完了，我就是再交代下后面的事，这里乱糟糟的，吴炀的人已经过去将家仆都放出来了，你们先去喝会儿茶，我一会儿就过去。”

“崔伯已经安排人去伺候准备了，李公子放心。”

“也好，那我们先过去。”说完，李霁华朝徐木林徐轻九点头示意着，徐木林徐轻九也不好多过问，便跟着李霁华先行离开了。

“公子，埋伏在府外的人都处理完了，收到我父亲的消息之后，我就即刻往这边赶了，还好没误事，公子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城郊刺杀失败后我回城先去了客栈，有你父亲在，我怎么可能受伤。这些人，再仔细检查一遍，有的只是中了迷药晕倒了，等处理完，都埋到城外去吧。”

“是，公子。”

“绑着的那个，先看管起来吧，别让他死了，我说不定还有事要让他去做。”

吴炀将火把凑近看了看，疑惑的开口道：“这不是大公子身边的陆安吗？公子有什么事交代我就是，他能做什么？”

“我再想想，未必就用的上他，暂时先留着吧。”

“是。府内家仆都查看过一遍了，剩下的都是可信的。其余那些，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听完吴炀的话，吴靖桦突然看着自己的掌心发愣，复又紧紧握起拳，手微微颤抖着。

“公子没事吧？”

“今日杀的人，比我活过的这十多年里杀的都要多。吴炀，是因为我太优柔寡断了吗？”

“公子，是这些人先选了要将你置之死地的路，那他们就该承担这样的后果。今日我从太原府赶来，期间还多次受到大公子派出的人的阻挠，若是今日我来晚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公子还是早下决断的好，大公子，已经不是从前的大公子了。”

吴靖桦轻笑了一声，而后叹气道：“他不是从前的他了，可我还是从前的我。那些老仆，打发到出关商队里去吧，算是给他们个机会，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了，叫你大哥多提防些就是，不必太过苛待。”

吴炀抬头看着吴靖桦，好奇吴靖桦应该还没来得及去后院查看，怎么会知道是老仆出了问题？

“好歹你也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怎么也没学到些我的机警？”吴靖桦转头看到吴炀满脸疑惑的神情，无奈的问道：“吴炀你要知道，人就是越老越贪心，稍微被一点利益收买便看不清楚问题。老崔和你父亲，如今儿女双全，家庭美满，自然是踏实的，可那几个，整日就那般浑浑噩噩，给多少都是不可能知足的。”

吴炀听着吴靖桦说的头头是道，反而在旁边觉得十分不屑。

“干活去，早些弄完了回去找你爹去，免得他又来跟我唠叨，说我天天让你出去跑，可明明是你自己没本事，凭什么赖我害你找不上媳妇？再这样下去，你爹也得要我的命了，听到没有？”看着吴炀继续不屑的招呼着旁边的人收拾局面，丝毫不理会自己的怒气。在旁边低头忙着搬尸体的人，竟敢在经过吴靖桦身边的时候笑出声来，惹得吴靖桦继续喊道：“笑什么笑？吴炀，管好你的人！”说完，气冲冲的往院内走去。

“吴炀又怎么惹你生气了？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安置好徐木林徐轻九，李霁华还是不放心吴靖桦，便出门来查看情况，“是有什么疏漏吗？”

“可不是嘛，天天不着调，害我老被吴叔唠叨。”吴靖桦诉苦道。

李霁华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吴靖桦这个主事之人就这般不正经，怎好责备手下人“不懂事”。走到明亮处些时，李霁华再转头看向吴靖桦时才发现，那般无理取闹的任性过后，吴靖桦仍是没掩饰住心中的不安与惶恐。

李霁华伸手握住吴靖桦紧紧攥住衣角却仍是止不住颤抖的手，安慰道：“等过完年节，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你这样做，一点错都不有，也不要将一切后果都算在你自己身上，你兄长做了他的决断，你也会做下你的，但是不必因为别人有太多顾虑。我知道，今日这样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霁华...我今日...杀了好多人。”吴靖桦低着头，声音中有些隐隐的颤抖。

“这不是你的过错，都会结束的，没事，有我在。”

“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想和他争的你死我活，”吴靖桦府下身子，依靠在李霁华肩头，将满面的泪水都抹在李霁华身上，声音也带上了些哭腔，“我太懦弱了，可结果就是让这些原本无辜的人为此丧命，可是我也不想做死的那个人。”

“不是，不是懦弱，你看重与你兄长多年的情意，不想最后只能如此收场。还有，你当然不能死，你的生死，得是我说了算的，记得吗？”李霁华被吴靖桦的情绪感染，心中也忍不住酸楚，但还是尽力的按压下情绪，努力的安慰着吴靖桦。

“记得。霁华，你带我走吧，或许只要我消失不见，他也能达到他的目的了。”

“好。我先带你回孤霞庄，见我兄长，然后我们再继续四处游历，像从前那样，你给我做徒弟，帮我一起做义诊，好不好？”

“好。可是，到时我就没钱了，你给我开工钱吗？我还有人要养呢。”

“所以你是要我给你开工钱，让你拿我的钱养我是吗？”

“嗯～”吴靖桦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李霁华被逗笑，“我养你不可以吗？”

“不行。”吴靖桦立即否决，“只能我养你，不然旁人该笑话我，你兄长也会不喜欢我的。”

“好吧，那我得给你开多少工钱才行？”

“都行，你好养的很。”吴靖桦摇晃着个脑袋在李霁华肩头磨蹭着，话头突然一转，“想亲亲你。”不容李霁华出言拒绝，吴靖桦便已在李霁华漏出的脖子上啃上了。

原本就是为了安抚吴靖桦情绪，否则这人来人往的回廊上，李霁华怎么可能任由吴靖桦这样胡闹撒娇。但是李霁华又突然想起刚刚在屋里和徐木林徐轻九闹出的尴尬，毫不留情的一把将吴靖桦推开，没好气的埋怨道：“方才回了屋里，实在有些热，我一时忘了便将围脖取下了，吴靖桦，你可还记得自己昨晚做的好事？现在还敢来？”

吴靖桦抬起头，看着刚刚被自己扯开的围脖边缘隐隐漏出的痕迹，吴靖桦只好讨好的笑道：“我错了，我错了。”说着赶忙将围脖重新给李霁华缠好。

看在吴靖桦如今处境不易的份上，李霁华暂时不想多计较，只轻轻在吴靖桦头顶上拍了一下，便算是惩罚过了。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一进门，吴靖桦便先开口赔罪着。

“无妨。都解决好了？”徐木林问道。

“都处理好了，眼下他折损不少，留我们过个安稳的年节是没问题的。”

“真没事了？别逞强啊，看在霁华的面子上，我还是可以帮一帮你的。”

“是吗？那还真是多谢你了。”大概这样明里暗里斗嘴，以后会是吴靖桦和徐轻九的常态。不过这会儿吴靖桦看着徐轻九很认真的神情，心下了然，正色后笑道：“真没事了，多谢。”

“那就好。我和师兄的行李还在客栈，今晚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去住吧。”

“吴叔...就是客栈的老板，已经让人将你们的行李都送过来了。”

“这边的院子也很安静，府上现在就我们四人和几个仆人住着，可能会不大方便，要是有什么需要，你们只管说，不要客气。”

“好，之前在孤霞庄也快住习惯了，不会同你见外的。”徐轻九说完，却突然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大对劲，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当即便对李霁华问道：“霁华你之前经常在这住吗？怎么感觉你似乎跟这里的人都很熟悉了？”

“是，我与靖桦认识许多年了，时不时就会过来，所以慢慢就有些随意了。”虽然李霁华一时忘了顾及这个问题，但还是快速的应对着，“府上留的仆人都是照顾多年的，相处久了，也跟自家人差不多，你们住下也大可随意些。”

“是啊，霁华常留我府上，都没人不认识他的。”吴靖桦也跟着搭腔道。

“既如此，那便打扰了。”徐木林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只是一时有些想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反正只有之后留在这不会有什么危险，徐木林便也暂时放下心来。

“徐师兄客气了，今日多谢你们出手相帮，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两位早些安置吧，你们的行李一会儿会有人送过来。”为避免李霁华开口后再陷尴尬，吴靖桦只好先拿出主人的名头客套着。

“对了，”眼看着气氛逐渐恢复正常，徐轻九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可否麻烦霁华给些驱赶蚊虫的药，我在天宗时也老被咬，原以为现下已是冬季了，怎么太原还有那么能咬人的蚊虫。”

“跟着我做什么？”李霁华实在抵挡不了那种尴尬气息，快速的答允了徐轻九之后便逃一般的离开了。看着后面跟屁虫一般的吴靖桦，李霁华更觉羞赧。

“哥～我错了，我昨晚也没想到今日会遇见他们啊。”

“你自己做的事，还想着没人会知道啊？这和轻九他们有什么关系？你还敢在这和我胡搅蛮缠。”李霁华一进门便回身将门关上了。

未免李霁华更生气，吴靖桦只好在门外小声的求饶着，“好霁华，我真错了。你总不能让我睡外面吧，如今这时节，让我在外面睡一晚，肯定得生病的呀。”

“回你房间去睡不就得了，你这么大的府邸，还能没你主人家休息的地方？”

“当然有，这儿不就是吗？”

“从今天起就不是了。谁知道你一忘形又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徐师兄和轻九也都在，你给我老实本分些。否则我真收拾你。”说完，李霁华便气呼呼的躺在床上，将热了许久的围脖高领都扯到一旁去了，也不管吴靖桦在外面多可怜巴巴的哀求。

吴靖桦看李霁华是真的下定了狠心，只好往自己房间走去，边走边懊悔道：“早知道让徐轻九他们住客栈了，当时怎么没想到呢？眼下可好，我得独守空房多久啊？”

“又惹李公子生气了？”吴炀本想去后院查看下关押的人的情况，经过这边时，远远的便看到吴靖桦形单影只的还像得了癔症般自言自语，吴炀自然要抓住机会过来嘲讽一番。

刚被李霁华关了“小黑屋”，吴靖桦正要找人出气，吴炀实在是倒霉，撞个正着，“你这种都没成亲的人知道什么？这叫乐趣，懂不懂？”

“不懂～不懂～只是如今府上又住了外人，你也该听李公子的收敛些，大庭广众就拉拉扯扯的。你倒是没皮没脸，要是被人传了出去，李公子的名声你是不是该顾及一下。”

“吴炀你说清楚，我怎么没皮没脸了？我在我自己家里，凭什么要收敛啊，你要是看不下去，你自己避开些，我光明正大，怕谁说什么不成？还有，你这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霁华要是那样的人，还会和我在一起吗？你啊，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这样了。”

“我...我没有看不下去...也是看不下去吧，你就不能顾及顾及我的感受？”

“顾及你的感受？怎么？你也看上我了？”

“吴老二，你别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姑娘你一个也看不上，到头来你爹还把问题都算我身上，你还敢说我过分，你怎么不顾及顾及我的感受？”

吴炀哑然，站在一旁叹气。

看着吴炀叹气，吴靖桦也忍不住在一旁叹气起来。

“你叹什么气？李公子那般好，你哪里就配得上他了？他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昨晚过分了些，霁华让我独守空房，我想想就觉得难熬，我终于有些理解，你这二十多年确实艰难。之前给你介绍的，你哪不满意了？我再给你好好找找，你要是再不成家，你老爹就该叛变去我大哥那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要是一边独守空房，一边再众叛亲离，那得多可怜...诶？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跑什么跑？”

吴靖桦不知道自己说到哪里的时候吴炀便偷摸溜了，转头时就已经只能看到一个拐角处的残影。吴靖桦实在委屈于自己一番苦口婆心居然没人领情，忍不住就想回去找李霁华诉苦，但又想了想，李霁华现在肯定正在气头上，要是自己再这么不依不饶的，恐怕只会让李霁华更生气，吴靖桦只好先忍耐着，决定等过几天哄李霁华高兴些了再继续求饶认错，指不定就不必独自待十多天了。想到这，吴靖桦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