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风徐徐 第五十九章 人，是我杀的

“谢庄主算到我们会来？”徐木林沉声问道。

“算是吧，但也不是十分确定。那日你们在潇湘园见了面，我以为你们会安排好什么计划，可今日看她们，一个直接闯入，一个蹩脚混入，我只能到你们那再提醒提醒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见见秋霁而已。”谢驰看向徐木林答完，又转过头看向秋霁问道：“怎么就你一人？”

“你果然早就知道他们是谁。”

谢驰低头看着桌面说道：“杀了那么多人，想忘也忘不了啊。”

秋霁冷笑一声，“谢庄主还记得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也是不容易，我想着，你这样的人，会把谁的性命放在心上呢？青芜姐姐不想见你这种人，你不必问了。”

谢驰抬头嗤笑道：“我这种人？”笑了一阵，谢驰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秋霁问道：“你来找我，打算如何杀我？”

“...我不会那样直接杀了你的，我要让你在宴席上将你做过的所有坏事，通通对外面那些人自己说出来，说你为什么要屠杀我落秋谷所有人。”

看着秋霁的眼神，谢驰突然想起那日杜盛阳也是如此愤恨的看着自己，不过却是因为恨铁不成钢。

“我说谢大庄主，你这次做事怎么这般磨磨唧唧的，还得让我来给你擦屁股？”元阳派的弟子将锁着谢驰的房间门锁劈开，杜盛阳从一众弟子的簇拥中走出来对着被捆绑住扔在墙角的谢驰嘲讽道。

“你杀了秋月白？”谢驰看着杜盛阳的浑身血迹质问道。

“杀了，有什么不对吗？”杜盛阳对着身旁的弟子眼神示意道：“秋月白这么对你，大哥我怎么看得下去呢？杀了他替你出出气。”

谢驰根本不想理会杜盛阳的无稽之谈，一弟子才替谢驰解开绳索，谢驰便立马起身走到杜盛阳面前继续质问道：“你不就是想要‘云鹤白’吗？我替你拿到就是，你为什么要杀人？”

杜盛阳难以置信的看着谢驰，见到谢驰脸上竟有些伤心的神色，杜盛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谢大庄主，我没听错吧，这话能从你口中说出来？你当初灭梅花山庄满门的时候，眼都不眨啊，怎么在落秋谷待了几日，竟突然生出菩萨心肠了？莫不是秋月白给你吃错了什么药吧？你骗了秋月白带你进来，如今他死了，我动手与你自己动手，有什么区别呢？他不也是被你害死的吗？”杜盛阳抬手将谢驰推到一边，转身看着屋外的冲天火光，继续说道：“为了防止这些人以后到外面去毁你声名，我还得帮你把这些人也都除了，你说你，要是早些在谷外就将事情办好了，我也不至于再多杀这些人不是。好好记下这些人的样子，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说完，杜盛阳扬长而去，只是对身旁的弟子口齿一张一合间，安排着落秋谷所有人的生死。

谢驰一路走着，一路看到秋月白，还有那个第一日进谷时，忍痛给自己分了一个糖葫芦的小孩，旁边躺着他的姐姐和父母...谢驰转头向秋月白的方向看去，又四处看过，没见到秋霁。谢驰这才想起来，秋霁住在半山腰的竹屋内，谢驰突然燃起一丝希望，朝山上跑去，一打开门，秋霁确实在那安稳的睡着。

“一年不见，你长大了不少。”谢驰回过神来，看着秋霁突兀的说道，又转过头，靠在椅背上问道：“你打算如何让我将自己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呢？”

“毒药。”秋霁答道。

“是吗？你如今都会制毒了？”谢驰笑道，又摊开手掌朝秋霁伸过去，“毒呢？”

“...什么？”秋霁看着谢驰伸来的手疑惑道。

“不是要下毒吗？毒呢？”谢驰转头看着秋霁，放下手继续说道：“那我张开嘴，你给我喂进来？”

秋霁警惕的退后两步，质问道：“谢驰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父亲如亲生兄弟般信任你，但我不是我父亲，不会再被你那般蒙骗。”

谢驰抬眼看了看秋霁，好笑道：“你不是说要给我下毒吗？我自己吃不行，那你说说你要如何给我下毒？”

面对这种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场面，再是如何沉稳淡定的人，此时也是面面相觑着，搞不清楚谢驰到底要做什么。

“谢驰，落秋谷上下真的都是你杀的？”徐木林看着谢驰这些怪异的行为，一时不知谢驰到底是因为怕死，所以着急的将一切说出，还是故意求死。方才见谢驰低头沉思许久，徐木林以为谢驰在考虑要如何脱身，转眼却是这样。难道是要为什么人遮掩？徐木林心中十分怀疑。

许久没听到徐木林他们发出什么疑问，此刻听到，谢驰心中竟闪过一丝难过，这许多年没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连谢驰自己都觉得陌生和突兀。

谢驰那想对这个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少年人说出实情的想法只在一瞬间闪过，更多的却是想到杜盛阳那句，“他们都是为你而死。”

既如此，与我亲自动手，又有什么区别呢。谢驰心想。

想到此，谢驰抬头对徐木林笑道：“我刚刚不是都承认了吗，这还有什么可说的。秋月白，就是我杀的，落秋谷上下，都是我杀的。”

“为何？”徐木林沉声追问道。

“为何？...原因太多了，没什么可说的，况且，人都死了，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谢驰笑道。

“为何求死？”徐木林继续问道。

谢驰耸肩无奈的说道：“你们人多啊，我也打不过。”

“你怎知我们会帮她？”

“不帮吗？”谢驰疑惑道，不等徐木林回答，谢驰反问道：“那你为何帮他们脱身？为何现在只是站在那里不动手？为何要帮她们进入龙吟庄？为何我的腰牌已经落入她们手中你却也不提醒我？出个门回来还得翻墙进。”

屋里沉默着，谢驰又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们或许不会主动帮她们，但肯定不会帮我。对了，李济初和你们提及过李浩沅身上奇怪的伤口吗？”

“杀害李庄主的是你和杜盛阳。”徐轻九站在一旁，看着场面朝越发诡异的方向发展，本来脑中已经分析不过来了，但听到谢驰突然说到关于李浩沅的死，顿时又提起精神来。

先前李济初回绝了两人帮忙追查此事的好意，但两人还是时不时会探讨分析一下。其实徐徐两人也并没有确切的线索指向杜盛阳就是杀害李浩沅的凶手，但是杜盛阳意图太过明显，要说他在李浩沅之死上没做过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都已经追查到杜盛阳了？两位真是厉害。”说完，谢驰嗤笑一声，“不过，他那也没什么可查的，自己咋咋呼呼的像个跳梁小丑，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做的这些事一样。简直是个蠢货...可就是这样的人，我谢驰竟然也被他牵制这么多年，真是可笑。那人连那么简单的招式都掌握不好，我只好学着他，在李浩沅身上留下那个伤痕，给李济初做线索，如今看来，倒是没有白费，当时看孤霞庄那般平静，还以为李济初也很蠢呢。”

“杜盛阳如何牵制你？你们为何要杀李庄主，还有落秋谷上下？”

谢驰看着这个每次都能察觉到旁人一时关注不到的关键的徐木林，只好挑着自己想回答的答道：“杀李浩沅自然是为了孤霞庄的剑法，至于秋月白，自然是为了落秋谷的‘云鹤白’，至于杜盛阳如何牵制我，你们该去问他才是，我要是知道，还至于如此？”

“‘云鹤白’？那个被谣传可以精进习武之人十年功力的药？”听到又提及到落秋谷的事，秋霁认真在一旁听着，直到听到这里，秋霁只觉得世事怎会如此荒唐，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谢庄主吃过从落秋谷搜出的药丸之后，觉得效果如何？可还满意？可还觉得杀了那么多人，得了那样的东西，十分值得？”

面对秋霁的接连质问，谢驰只能选择逃避开眼神接触，可还是被秋霁的目光盯得只觉全身不适，只能答道：“那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那谢庄主想要什么？让谢庄主非杀了我父亲不可？”面对谢驰的狡辩，秋霁更觉怒上心头。

谢驰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件事，于是催促道：“你要给我下的毒呢？给我，我一会儿到前厅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秋霁拿出怀中的瓷瓶递给谢驰，“此药服下半小时后不服解药就会毒发身亡，你也不要想着运功解毒，运功只会让毒发加快。”看着谢驰仰头将药服下，秋霁继续说道：“等谢庄主说完该说的话，我会给你解药。”

谢驰倒了杯水喝下，又调转杯口给秋霁查看，看着秋霁问道：“还有解药？你不杀我？”

“等你说出你自己做过的事，杀你的人多的是，你都未必能活过自己宴席，而我，可不想沾上你的脏血。”

谢驰笑道：“不会的，这药都是我自己服的。既然谢某已经做了秋姑娘想让我做的事，我可以去前厅了吧，客人该等着了。”

见三人都没意见，谢驰起身往门口走去，走到秋霁身旁时，谢驰又补充道：“几位若是要看戏，前厅屏风后有空隙，三位可到那里去，一会儿人多杂乱，别被旁人波及到了。”说完，谢驰出门往前厅走去。

三人见谢驰离开，相互看了一眼，便远远的跟上了。谢驰走到前厅时，抬手往右边指了指，三人走近后，顺着谢驰刚刚指的方向走过去后看见一道小门，徐轻九拔剑划开里面的插销，进去后，果然是一个很窄的过道，就隐在前厅的屏风后面。

“师兄，我们也留在这吗？”

“一会儿外面恐怕会起变故，我们先留在这看看情况。”

“谢驰他到底要做什么？”一路跟着走来的秋霁，此刻还是有些糊涂，不明白谢驰今天这一系列的所为到底做的什么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