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人死之后只要有一口阳气就可能成活尸。
……
乱葬岗。
陈正静静躺在棺材里。
他的坟头草才刚刚长出来。
“好闷啊,好想出去透透气。”
陈正两脚一蹬,棺材盖被掀开,一只有些残破的手伸出了土堆。
“真不容易啊,终于爬出来了。”
陈正还未享受百鬼夜行的快感,一张网子就铺天盖地而来。
“我一个尸体,竟然被活人抓了!”
上来四个大汉把他丢进了马车里,驶向县老爷府上。
“县爷,我死后并未作恶啊,请您明断!”
县爷捋着胡须,若有所思道:“我知道,陈正你生前是乡里有名的正人君子,今日不是来抓你的咧。”
“是想请你入赘本家。”
“啊?冥婚也不是这么配的啊。”
陈正生前是个穷酸秀才,没有半点红尘情缘,好像配个妻子阴间作伴倒也快活。
陈正难为情地问道:“敢问县爷,小女今在哪处坟地?”
“您一发话,我也不挑,立马去把她刨出来。”
县爷似乎有些愠怒。
手下人提醒道:“县爷小女芳龄二十,乃是县里有名的才貌双全之女。”
陈正十分不解,我问你坟地在哪,你跟我讲生前情况,驴唇不对马嘴。
陈正宣誓地说道:“县爷,您放心,我生前是个俗人,看才又看貌,但死后早已看淡这些名利世俗,只要是个女的,不嫌弃我就行。”
县爷懂了,这个陈正是一心想着死人事,不过他要婚配的,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活人。
县爷反而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小女婉容,乃是个活人呐!”
啊?我陈正何德何能,生前是个穷酸秀才,县爷家千金我活着都配不上,死了反而娶到了活的县爷千金?
陈正意识到自己撞鬼了,然后意识到自己就是那只鬼。
县爷见他不信,信誓旦旦道:“我家小女慕名已久,你在世时,小女见你一面,便茶不思饭不想,一心想着喜结良缘,你死后,更是一尺白绫穿堂过,一心只愿随君去。”
“求你成全小女,切莫让她自寻短见啊!”
陈正惊愕。
我一个尸体,怎么要我娶你女儿?
我一个尸体,如何配得一个活人?
这要不是仙人跳打起了尸体的主意,就是死后做梦做疯了。
县爷不愿多说,领着陈正去了婉容的闺房。
一进门,房梁上缠着的长长短短的白绫就吸引了他的视线,他走上前去,白纸黑墨,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一些诗词。
陈正本就爱好诗词,此刻情不自禁地念了起来——
“雁字无多,写得相思几许。”
“春朝秋夜思君甚,愁见绣屏孤枕。”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陈正越念越有感觉,一副美人模样已在心中勾勒出来。
陈正不自觉地吟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接着往闺床边走,朱红的帐帷下,隐隐可见一个红装少女枕在床边。
陈正矜持地问道:“请问可是婉容?”
帐中美人似笑非笑,答道:“正是。”
“可是陈正哥哥?”
陈正恭敬地低头,说道:“正是。”
内心已忍不住荡漾。
陈正再也把持不住,单刀直入道:“请问姑娘可是想与我结为良配?”
“我一定满足姑娘心愿。”
“那你快进来,来我的床边。”
陈正正一脸痴汉样,像饿虎扑食般,掀开婉容的帐帷。
面前果然是个肤如凝脂,面似桃花的女子。
看到陈正的一刻,猛地扑倒在陈正的怀里。
陈正阳间就不懂感情事,竟十分木讷,躲闪开来。
“姑娘可摔疼了?”
“没有没有。”婉容爬起来,与陈正共坐一处,四目相对。
空气中气氛渐渐暧昧起来。
“老爷,这样行吗?”
一个县吏在县爷的耳边说道。
县爷回忆起往事——
三年之前的今日,正值自己仕途高升,于望月桥头赏月言志,好不风光。
桥头处一算命瞎子却说道:“县爷,印堂发黑,恐遭致灾祸。”
若是平常,自己断然不信,今日大喜,倒要看看怎么个悲法。
他上前请求瞎子指导指导。
瞎子推了下眼前的黑墨镜,伸出手来,他的手边有道细细长长的疤痕,很是显眼。
他要看县爷的相,并据此分析印堂发黑的原因。
“哎呦,不得了!”
“县爷家的千金在三年之后,会有血光之灾!”
县爷着急地问道:“先生可有解法。”
“有是有,不过违背些人伦,可能接受?”
“但说无妨。”
“乡里有个穷酸书生,叫做陈正,三年之后,他的尸体就埋在乱葬岗之上,需把他捉住,与县爷家千金婚配,如此便可消灾。”
“这不是胡闹吗!”
“我家的闺女怎么可能配个尸体!”
“不要妄言!”
之后县爷不掷一钱,离席而去。
回家几日还好,次数多了,总发现婉容在白绫上写着情诗,还频频上演上吊未遂的戏码。
有几次,县爷发现时,人已经悬在了梁上。
县爷慌了,再回到望月桥头,已不见瞎子踪影。
时间一天天过去,婉容也越来越不正常,被发现寻短见的次数明显多了,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县爷开始相信,瞎子所言不虚。
三年之后的今日,果然按照先前瞎子的指示,捉住了破土而出的陈正。
此刻,陈正正在房中,紧握着婉容的手,他的手边有一道细细长长的疤痕。
“你若不负我,我定不负卿。”
婉容神色坚定地说道。
县爷和小吏看到这般架势,关了闺房的门,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一个尸体,治好了婉容的相思疾苦,也算是桩趣事。
且不说那一夜如何颠鸾倒凤,县爷再来看时,婉容的床底已躺着一具干尸,干瘪得辨认不出模样,阳气好像都被吸干。
婉容倒是脸色红润,精神抖擞,再没有当初哭哭啼啼的寻死之态。
此后,这个县一直流传着这个离奇的故事。另外两个流传的故事分别是:瞎子死因离奇,据说是因为算得太准是的;县里一直有只妖狐,好吸人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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